“認真點！認真點！”
數學老師立在黑板旁，拿著戒尺氣勢洶洶得敲在講臺桌上，還敲了好幾下。
“中午是沒睡覺嗎！打瞌睡的打瞌睡，走神的走神，我看你們壓根沒把中考放眼裡，這可是壓軸題！”
班裡鴉雀無聲，王涵雨感覺老師的眼光分明是向她這邊投來的，以輕微不經意的幅度側頭瞥了一眼，這睡得太明顯了吧，她心中頓時無語，不動聲色的撫上劉隨的大腿，然後狠狠地掐了一把。
劉隨的腦子瞬間清醒，眼睛都變大了不少，但也非常不幸地跟數學老師的目光來了個完美的邂逅。
她知道對視超過三秒就會有不幸的事，於是非常識趣地低下頭，握筆假裝認真地記筆記。
數學老師像審判官一樣的目光審視完教室後，清了清嗓，耐著性子問：“這題還有同學不會的嗎？”
氣壓低沉，無人應答。
“既然同學們都會了，那我們隨機抽取一位\"幸運觀眾\"上講臺為我們講解吧。”劉隨呼吸一窒，握緊了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按照剛剛的情形，她很可能就是那位\"幸運觀眾\"，而她“摸魚”成那個樣子，自然是一竅不通的。
“老師，第三小問中求cp+1\/2bp最大值，為什麼cp+1\/2bp等於cq+bq呢？”
一個怯怯的聲音於人群中響起，她尋聲望去，她感覺這聲音宛轉動聽，簡直就是天籟之音，給她帶來喜悅。問題的人也是班上的積極學習分子，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老師聽了後眉頭緊皺，正了正聲：“因為兩個三角形相似，利用相似比得到四分之一bq+四分之三bq，結合再變成cq+bq，就是這個思路，懂了嗎？”語氣無奈，似乎是講了許多遍。
“還是……不……不太會，可以再講細一點嗎，老師？”空氣彷彿又降了幾度，劉隨心中暗暗佩服著這位同學的勇氣。
數學老師沉下臉來，迸發出的眼神有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問題的同學看到後也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連背也不敢挺直，像受驚的鵪鶉。
他見狀無奈，只得又敲了幾下桌子。“這種型別的題我講了不下十遍……”
“同學們，下課時間到了……”
這鈴聲像隱形開關，教室立馬沸騰起來，抽書包和收書的聲音夾雜著同學們的竊竊私語聲，全然沒有了上課時的矜持。
“急什麼，我還沒說下課呢，怎麼就要收拾東西走人了。”數學老師並沒打算放人。
“啊-----”教室裡哀聲一片，“講完了再下課……這是最後一遍，再錯就別怪我請你們吃‘竹筍炒肉’了。”
劉隨不情不願地把已經收拾好的書包塞進課桌裡。
“喂！劉隨!”
後桌孫濤用筆戳了戳她，她轉過頭。
“給你的。”
劉隨看見他把手伸出課桌下，掌心上一個明晃晃的紙團，她緊緊盯著講臺上老師的動態，趁勢順手摸了去。
展開一看，幾個大字赫然出現：“隨，放學去吃冰淇淋哈，買一送一，我請你。”
這字跡很“李籽”，歪歪斜斜，不符合規範的好看標準，但也不難看，辨識度很高，大方程度仍不減當年。
她倆小學一年級就認識了，一直到現在都很要好。想當年，她可是和李籽有著在槐樹下結拜，說\"有福我享，有難你當\"類壯烈宣言的交情。還學著影視劇：歃血為盟（其實也就是灌嘴裡一口水，再噴在槐樹樁上）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想到這兒，她揚起的嘴角可以與太陽肩並肩，眼裡亢露出喜意，連聽課也精神了起來。
大冷天的吃冰淇淋，只有少數人會這麼幹，但她倆往往會在這些奇怪的小事上有一致的愛好，這也許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籽籽，我想吃藍莓味的。”
“好，滿足愛妃的一切要求！”
她倆蹦蹦跳跳手挽著手來到了冰淇淋店，玻璃門上顯了個大大的紅字“推”，但她倆卻不敢進去了，站在門外扭扭捏捏。
因為店裡有一群紅毛少年掐著煙，一邊跟店員嘮嗑，一邊吞雲吐霧，露出的肌膚雖然不多，但一些紋身肉眼可見，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樣子。
劉隨看了眼李籽，雖未說話，但眼神把內心的想法都交流了一遍。
“要不我們星期天再來吃？”
“嗯嗯。”李籽頭點得跟搗蒜似的。
等到了十字路口時，才發現路已經被堵得水洩不通，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喧譁聲響徹雲霄，人潮洶湧，人潮湧動著無盡的低沉和喧囂。
“阿姨，咋了這裡？”
李籽隨機拉上一個奮力從人群中擠出來的婦人的手臂詢問，那婦人看到她們的校服，連連嘆息，擺擺手，“死人哪，都是血，學生娃子別湊去看熱鬧，晚上會做噩夢的。”
兩人表情大驚，“啊，那我們繞回去從上面那條路走。”劉隨搖了搖李籽的手臂。
“走吧。”李籽心領神會。她們倆只是涉世未深的初中生，對於這種場面本能地避而遠之。
晚上回到家，拔出鑰匙，推門的動作行雲流水，劉隨赫然看見媽媽正坐在桌旁埋頭吃飯。
“媽，回來了？”
“嗯，放學了？怎麼這麼晚回來。”她抬頭看了看劉隨。
劉隨聽話地交待：“跟李籽逛街呢。”
\"放學了就早點回來，不要在外面逗留，街上莫名其妙死了兩人，還有一些人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兇手到現在都沒抓到。一得空就往外跑，不知道有什麼好逛的。\"
劉隨突然想到白天的情景，應了句“嗯嗯”。
她心裡也感到後怕，唯唯諾諾地點了頭，接著從一摞重疊的膠凳裡拔出一根凳子坐在桌旁，拿起了筷子。
“媽，這是啥時候的事，到底咋了？”
自她有印象以來，達鎮一直都是一片祥和，風平浪靜。人們過著時光靜好，細水流年的生活。根本沒有過這樣離奇的失蹤案，也沒有發生過甚至聽說過這樣驚世駭俗的兇殺案，說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早上的事，不知道那兩人結了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身上全是淤青，胸脯和脖子全是刀口，血淌了一地，脖子上的皮都掀起來了，裡面肉……”
媽媽最終沒有再說下去，或許是意識到了她只是個孩子，也或許是因為看到了她因恐懼而煞白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