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碎的夜晚
窗外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在晚上顯得更加猛烈，但卻還是小雨。
莫封袖睜開眼睛，白色的天花板，醫用消毒水味，他知道他在哪了。
可我為什麼在這呢，讓我想想……
“阿黎快點，一會讓老東西發現可就遭了。”
莫封袖呼喊著還在牆上猶豫不決的沐黎。
“可……可是，真的好高……”
沐黎快哭了，早飯的時候是她纏著莫封袖帶她出去玩的，可現在看著地上的男孩，卻像是天涯那般遠。
“怕什麼，我不是在下面接著你嗎，輕鬆點。”
“我還是……”
“你現在回頭也是這麼高，上牆的那一刻就沒有回頭路了。”
莫封袖也開始著急了，要是被師傅看見，免不了一頓教育。
“師…師傅……”
沐黎在牆上似乎看見了什麼，莫封袖心一橫，在旁邊的樹幹上踏了一步，藉著反衝力跳上牆。
還不等沐黎反應過來，男孩一把將她抱起，隨後跳下高牆。
“莫封袖！你個臭小子要把小黎帶到那裡去，給我回來！”
“老東西，你的鳥籠可關不住我！”
莫封袖的聲音愈發變小，明顯是跑遠了。
“誒，師傅，別生氣，年輕人嘛，都向往自由，讓他們去吧。”
“那個臭小子出去也就算了，每次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次，居然帶著小黎一起胡鬧！”
“您消消氣，讓她多出去看看也好，至於潮觀嗎……咱們這還是挺安全的，不用擔心。”
“我能不擔心嗎……”
——墨隴街
“我說，你還不打算下來嗎？”
從道館跑出來到現在已經有十分鐘了，沐黎就一直被莫封袖抱在懷裡。
“啊……對不起……”
莫封袖把沐黎放下摸了摸她的頭。
“別擔心了，老傢伙最多就說兩句，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沐黎低著頭，沒說話。
“走，我帶你去看煙花。”
“誒……”
莫封袖拉著她纖細的小手，向著墨隴街深處走去。
“想起來了嗎？”
溫柔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我要帶她去看煙花的……”
“然後呢？”
然後……
煙花在天空中炸開，各種耀眼的顏色在漆黑畫布上肆意揮灑。
“好漂亮……”
沐黎眼中閃著小星星。
莫封袖就站在她身旁，欣賞煙花，也在欣賞煙花下的柔弱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恢復黑暗，只有星星和背後的墨隴街還有些光亮。
沐黎看著天空有些出神。
“想什麼呢？”
莫封袖遞過一隻糖葫蘆。
“謝謝。”
“煙花的美好轉瞬即逝，璀璨也只在一瞬間……”
“嗨，小問題，下次再帶你出來看。”
沐黎微微張嘴，咬下一顆裹著唐衣的山楂，笑盈盈的。
“不過你膽子得大點。”
“啊……”
女孩臉色發紅，莫封袖的笑聲不加掩飾。
“該……該回去了。”
她試圖岔開話題，莫封袖點了點頭。
“是啊，太晚了，走吧。”
——道館門口
“額……要不你來敲門？”
莫封袖撓了撓頭，尷尬的笑笑。
沐黎扶額，有些無奈。
“你還知道……是小黎呀，你師兄去哪了？”
沐黎有些不解，回頭一看，明白自已是被騙了。
“我……我不知道啊。”
“這樣啊……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以後別跟那個臭小子出去……”
老師傅說了沐黎半個小時方才放她離開，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她決定要給男孩一點教訓。
“莫封袖……我明天一定要……”
夜深了，本該安靜的道館卻出現聲聲吶喊。
“好吵啊……大晚上不睡覺幹什麼呢……”
莫封袖揉了揉眼睛，房間裡冷的讓人打顫，心裡有些發毛的他頓時睡意全無。
人都哪去了？
他撿起身旁的木劍慢慢推開房門。
木門發出沙沙的響動，他探頭去看，剛剛還此起彼伏的吶喊在此刻消失，漆黑的走廊看不見頭，鼻尖是腥臭的味道，像是血。
有危險！
他衝出房間推開左側師弟房間的門。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前是滿地鮮血和碎成塊狀的師弟身體，半張臉上的眼睛死死盯著門口。
莫封袖踉蹌退了幾步，恐懼和反胃灌滿胸腔。
他強忍噁心，推開下一個房間。
鮮血和腦漿像是噴在牆上一樣。
地上的肉醬……是……我的師弟？
大腦變的空白，他想大聲嘶吼，但恢復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等等……阿黎，老東西，大師兄！
他壓下心中的恐懼無聲且快速的向著沐黎的房間跑去。
阿黎……
慢慢推開門，他怕開門看見阿黎，又怕看不見。
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黴，阿黎並沒有在房間裡。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跑向大師兄的房間。
大師兄平時很照顧他，會因為長身體把自已的肉夾給莫封袖，會因為練劍苦為他帶回糖果，說覺得苦就吃一塊，別讓師傅發現了。
大師兄，你可千萬不能……
他推開房門。
不能……
他瞳孔縮小，很顯然，他並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事事都如意。
大師兄們被吊在房頂，是的，很多的“大師兄”
莫封袖跪倒在地，眼淚奔湧而出，他張了張嘴。
“師……師兄……”
傷心的說不出話，他的嗓子像是被人粗暴的掐住了。
身後有人拍他。
“封袖……”
聲音很輕而有些哽咽，他回頭，沐黎抱著劍，眼眶紅紅的，很明顯剛剛哭過。
“阿黎……”
他停止哭泣，拉住沐黎的手向著大堂跑去。
老東西，現在大師兄已經死了，你一定要活著呀，一定要！
很短的路卻像是天涯海角一般遠，他突然停住，身後不只有女孩的腳步，還有一個……爬行的聲音……
他將女孩推向前方，抽出劍。
“快跑！去找師傅，讓他來，只有他……也只有他。”
沐黎頓了一下，但聽了莫封袖的話，她更加快速向著大廳衝去。
感受到沐黎跑遠，他才全心全意的放到戰鬥上。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但我絕對不會讓你過去！
漆黑的走廊，腥臭的血味，和漸漸清晰的聲音，少年的恐懼被無限放大。
一定……一定要撐住啊，撐到我找到師父，撐到我把他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