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人行道積起一個個小水坑,被雨珠敲起一圈圈漣漪,星折小心地躍過。
偶被風吹來的雨滴輕輕點在她的秀髮上,在路燈愛憐地注視下,自由地閃耀著光。
似乎沒人願意在傍晚的雨中待著,街道上空空的,夜色很美,星折不禁放慢了腳步。
——真安靜啊……
“滋滋滋~”
電流聲起伏,刀光閃爍。
江流從一個轉角躍出,側身躲過利刃,劉海自然地揚起,露出那隻深沉如墨夜的眼睛。
慢慢地將瞳孔朝向移至星折身上,江流眉頭稍微翹了翹,似乎有些吃驚。順便低頭又躲開了一道斬擊,袖口飄起,露出長期沒有接觸太陽已至於十分蒼白的肌膚。
星折一手撐傘,一手捂住胸口的呆站在原地,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江流面前拿著長刀的紅髮青年似乎是沒有注意到星折,咬住牙關,一次又一次地對著江流發動著斬擊。
以上只是一秒間發生的事。
“葉……葉洛?”
星折終於回過神來,看著江流小聲地確認著。
“啊……嗨。”
江流呆了一瞬,隨後鎮定地打著招呼。
“什麼鬼,現在你叫這名字?”
紅髮青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略帶急促地呼吸著。
“啊,大概吧……總之,我是不會加入你們的,楓柳。還有,在居民區使用‘亂流’可是犯罪,你又要去蹲大牢了。”
江流不耐煩地敷衍著,隨後看向星折。
“你正準備回宿舍嗎?”
“啊……嗯,對。”
“一個小時內不準回去。”
“哈?!”
星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楓柳迷茫地看了一眼二人,搖了搖頭,咬緊牙關,又將刀舉起。
“夠了!江……葉洛!寒暄就放在以後吧,你說過等我打贏你你就會加入我們的。”
江流擺了擺手,從楓柳身旁走過。
“所以說,你永遠不可能贏過我,我也永遠不可能加入你們。”
“你說……什麼?”
世界突然變得灰白,唯獨楓柳的瞳孔依然血紅,像秋天霜打後的楓葉。時鐘的指標在他的眼中不斷搖擺,時間突然慢了下來。
整個路口“滴答滴答”地不斷迴響著空蕩的聲音,時針突然靜止在某一刻。
水坑中的漣漪停成一個完美的圓,雨珠靜止在空中,如同懸浮的珍珠,利刃毫不留情地斬過。
朝著江流的脖子逼近。
江流略微移開視線,嘆了口氣,拔出口袋中暗藏的匕首,輕輕地將其撥開,同時利用慣性將刀柄狠狠地頂在楓柳的腹部。
楓柳摔倒在地,水花濺起,無情地拍打在他的身上。
江流則繼續向前走去。
“被撿回來的當天就被檢測出連‘白鯊’都當不上的人,就別瞎逞強了,這種程度的‘亂流’不是你能駕馭的。”
楓柳臉色蒼白,微微用手撐起自已的身體。
“總比你們這群看門犬要好……”
江流停下腳步,低下頭輕輕拍了拍脖子上的項圈,淺淺地笑了笑。
“實際上,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距吧,‘流浪狗’。”
楓柳拉下臉,用手死命扯住因觸犯了安全限制而閃著紅光收緊的項圈,憤怒地盯著江流。
“再動它的話你可能就要被電咯。”
江流將匕首收回袋中,開啟手機操弄著什麼。
“不管你怎麼說,我的夢想都只是想當個普通人罷了,你們要做什麼對我不重要,我更不會參與。所以……”
手機發出輕微的光芒,可以看到上面掛著一些青菜的圖片,江流轉過頭來,盯著楓柳的眼睛。
“我不想引火上身,別跟我扯上關係。”
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看向了星折。
“對了,星……小姐,沒有一個小時不要回來,瞭解了嗎?”
“誒,哦……”
從剛剛起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星折待著眼,手足無措,看著突然倒在地上的楓柳,伸出了手。
“那個……你沒事吧。”
楓柳看了一眼星折,輕輕地開啟她的手,一手拽著項圈,一手撐著自已站了起來。
“你是他的朋友?”
“葉洛先生嗎?他是我的舍友。”
楓柳因為缺氧憋得通紅的臉稍微鬆弛了一些,他笑了笑。
“他可不叫這個名字。”
“誒,可是他告訴我……”
“他騙你的。”
楓柳打斷了她的話,打量著她的神情,似乎是在期待著什麼反應。
“這樣啊,他也有自已的苦衷吧……”
星折笑了笑,並不怎麼在意,畢竟他們也不怎麼經常交談。
“是嗎?”
楓柳掛上了更深的微笑,甚至有一絲諷刺。
“就該這樣……”
星折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扯開話題。
“那你是他的朋友嗎?”
“不是,不過……”
楓柳望向遠方的街道,而後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著星折。
遠方傳來“天河企業”管理部車輛的警笛聲,紅藍交錯的閃光有些刺眼,星折不禁眯起了眼睛,刺耳的音響混著一句話如潮水般流入星折的耳中。
“謝謝你,很快就會是了。”
——
“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星折從一間咖啡店裡出來,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
因為出於天河企業的銷售原因,對天河企業的產品也有一些研究,特別是“異能者”之間的打鬥也看過不少。雖然看上去很激烈,但是他們傷不了人。
線圈會限制他們的行為,在他們產生危害人類的動作之前率先殺死他們,所以她剛剛在打鬥的過程中才會那麼冷靜。
——是機器人嗎?
星折這樣猜測到,順便吸了口加入了過多糖分的以至於鮮少咖啡味道的拿鐵,皺了皺眉毛,搖了搖頭。
——機器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打起來呢。
她想象著兩個鐵皮機器人互毆的畫面,忍不住笑了出來。
——感覺會是不錯的靈感啊,回去寫個草稿吧。
——
亮堂的光打亮了整個走廊,讓人懷疑這是不是會有點光汙染。
星折真希望鬼怪也能這麼想。
從剛剛開始,各種怪響就不斷地從宿舍的門縫中湧出,彷彿還在發散著恐怖片般陰森的紫色字幕和光芒。
葉洛應該在裡面吧……
星折心裡有些沒底,不過還是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怪響隨之消失,門吱呀地開了……
星折小心地伸出了半個頭。
江流狼狽地整理著不太合身的雪白的襯衫,黑色的背心和領結歪歪地被擺在他的身上,唯獨手臂上纏著的毛巾可以猜測出他扮演的應該是一個管家的形象。被直接捻住花瓣的一束玫瑰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江流忙看了一眼右手上黑黑的小子,沒有一絲感情,宛如機器一般地說道。
“歡……迎回來,主……人?”
“請……跟我交……往吧?我……喜歡……你?”
星折將手中的喝完的咖啡狠狠地摔在了江流頭上,重重地摔上了門。
江流有些懵地看向手中葉月給他的寫著交朋友的小技巧的紙條,又仔細地看了兩遍。
——難道是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嗎?還是衣服不適合我,嚇到她了?
江流好好地重新審視了自已一番,解開被系得十分別扭的領帶,隨手甩在了一旁,又開始重新整理著裝。
——
此時作為罪魁禍首的葉月正坐在電腦前,想象著自已的偉大計劃,喝了口身旁的牛奶暗暗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