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賬、辭職

在10歲的兒子早起朗讀課文時，兩人一骨碌從床上起來，雖然一夜未閤眼，兩人的精神狀態卻很好。

吃過早飯，等兒子上學後，兩人收拾完正要出門，已經來到門口，侯乘風看到一箇中年男子從樓道里探出頭瞅了瞅，立馬消失不見了，他並未在意，關上門走到電梯口。

此時從步行樓梯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還有咳嗽聲，接著一群人走進了樓道，將他們兩人包圍起來：有男有女，衣著樸素，年齡都在40上下，還有幾位老人——雖說許是常年在戶外幹活風吹日曬的緣故，通常實際年齡要比外表看起來小，但那滿頭的白髮跟臉上的溝壑證明他們確實已經步入老年。

一個瘦子對站在前邊的胖子說：“就是他。”

胖子顯然是領隊，是這群人的主心骨，他打量了一下侯乘風，脫口說道：“你是侯承風吧？”

侯承風敏銳的感覺到事情不妙，“我是，有什麼事嗎？”

胖子表明了來意，原來他們是跟著那位跑路的同學幹活的，現在老闆跑了，工地停了工，他們來要工錢。

“劉總讓我們來找你的，你得把工錢給我們付嘍。”胖子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個破損的小本子，開啟放到侯承風眼前，“上面是記的工，這裡每個人的都有，你看看。”

侯承風本想拿過本子，但胖子沒有鬆手的意思。本子上記錄的相當詳細：姓名，工種，幾月幾日幹了多久，甚至乾的具體工作都有記錄。

侯承風簡單看了看，甚至只是看看，並沒有判斷工錢是否合理，這錢必須給，因為是這群人辛辛苦苦換來的。他透過餘光觀察到大家默不作聲的盯著他，就像等待他的宣判一樣，他不想讓他們受煎熬，於是他對大家說：“你們放心，錢一分也少不了，該是多少就是多少。”又看向胖子說：“你給我個總數，錢立馬轉給你。”

人群中一陣騷動，個個臉上不可思議，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們不知道，換做其他時候，侯承風是會瘋掉的，不過現在他有了底氣。

胖子接過瘦子遞來的計算機，一通操作下來得出結果：36萬元。

侯承風沒有核實，立馬將錢轉給了胖子，大家滿意的離開了，胖子臨走時客氣的說什麼時候開工他們隨時上工，還留下了聯絡方式。

眾人走後，王月茹笑著看向侯承風。

“我知道你笑什麼，確實，有錢的感覺啊，真好！”侯乘風說。

王月茹提議先買手機去，侯乘風回應說不急，一樣一樣的，慢慢來，先辦正事要緊。

兩人步行來到醫院，剛走到王月茹所在科室的護士站，一個個頭偏低，滿臉橫肉的中年女人朝她喊到：

“來的這麼晚，快換衣服幹活......還有啊，我的衣服在更衣室放著，別忘了洗一下。”

“護士長，我......”

“快換衣服去。”護士長用命令的口氣說，盯著電腦螢幕沒有抬頭。

侯承風有些生氣，上班歸上班，咋地，還得給你洗衣服？他聽媳婦提起過這位護士長，蠻橫專斷，愛使喚人，同樣將這種工作作風帶到生活中，不止一次讓媳婦幫她買這買那：工作時間為了掙錢不說了，敢情私下生活的時間也得給你，隨時聽候你的調遣唄！媳婦卻唯唯諾諾，光怕得罪這位領導，平日裡受氣不說還得搭上時間跟金錢，甭提有多憋屈。

侯承風沒好氣地說：“我們是來辭職的。”

護士長這才抬起頭，一臉疑惑的看看他，看看月茹。

“是的，我來辭職。”月茹附和道。

此話一出，站在護士站的幾名護士好奇的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詢問情況：

“是要換工作嗎？”

“是不是要去其他醫院？那個醫院的待遇比這要好吧！”

“不上班要去經商？做什麼生意呢？”

說什麼的都有，月茹還是頭一次受到這麼大關注，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侯乘風知道她們的吃瓜心理，護妻心切的他開口說：

“月茹不換工作，也不是換醫院上班，她是辭職回家。”

幾人聽聞後愣住幾秒，接著竊竊私語起來。侯乘風可不想就這麼等著，他問護士長：

“怎麼個流程？”

護士長有一瞬間進入想象之中：她認為辭職回家不可能，就他們兩口那工資現在過活都不易，要是隻剩一人掙錢還不喝西北風去，要不，就是掙大錢啦？——她的眼睛隨著想象瞪的老大，嘴上不覺露出笑容，親切地問：“月茹，真決定不幹了？”

月茹點點頭。

護士長露出不無惋惜的表情，甚至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伸出雙手挽著月茹的胳膊，滿含神情、依依不捨的表情。

侯承風鄙夷的看著做作的護士長，心想她不去北影當老師真是可惜了了！

在護士長殷勤的幫助下，他們到人事上辦手續，護士長逢人就誇讚說月茹是她最最得意的學生，月茹辭職不僅是她的損失，也是科室的損失，更是醫院的損失。她甚至痛心疾首的說道：“如果能夠有什麼辦法留下月茹，讓我不做護士長我也願意，多好的人啊......”

是，多好人啊，也沒見你的提拔，跟侯承風一樣，兩人都是幹活的命，擅長為別人做嫁衣。

辦完手續，護士長親自將他兩人送到醫院門口，她拉著月茹的手說：

“千萬不要退群，你還是我們科室的人，永遠都是。”

如此肉麻的話使侯承風一個寒噤，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月茹笑著回應，明顯的不自在。

還沒完，護士長看四下無人，湊近問道：“這裡沒有外人，告訴護士長，到底為什麼辭職，是不是，掙大錢啦？”

眼看月茹不知如何回答，侯乘風接過話說：“沒有掙大錢，單純的不想幹了。”護士長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侯承風加強語氣說：“孩子沒人領，不想在午託部上花錢，對我們這種家庭來說，能省些不是最好嘛！”說完拉起月茹離開。

護士長獨自在風中凌亂，一臉懊惱的表情，後悔在他小兩口身上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她轉身撥通電話，生氣的命令說：“該把微信群裡的無關人員清理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