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看熱鬧幾人相互使著眼色，捂嘴偷笑。
蘇妍看到那幾位都一副坐等吃瓜的表情，心態有點崩，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唐清松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瞥了眼陳瀟，眼神鋒利的跟刀似的，壓著聲音咬牙切齒道：“你說的大美女該不會就是她吧?”
聲音雖小，蘇妍還是聽見了。
她冷著臉，涼涼地開口：“讓你失望了，真不好意思。”
唐清松僵了一下，臉色跟調色盤似的。
陳瀟回頭一看，噗呲樂了，連忙起身招呼，“嘿蘇妍，就等你了。”
桌上就剩下唐清松跟李明中間還剩一個空位，還被張牙舞爪的唐清松擠得沒邊了，陳瀟見狀趕緊踢了唐清松一腳，“屁股挪挪。”
唐清松乖乖放下二郎腿，把椅子挪正，還默默把手裡的煙也掐了。
何夢甜看他吃癟的樣子，捂著嘴直笑。
蘇妍坦然地在陳瀟安排的位置坐下，扯著嘴角跟大家打招呼。
“還以為你不會來了。”李明給她倒了一杯水。
蘇妍笑笑，接過水杯，身子整個偏向李明，留給某人一個冷漠的脊背。
唐清松望著蘇妍的後腦勺，默默地端起了面前的啤酒杯。
陳瀟看好兄弟這個樣子，忍不住想笑。
李明旁邊一位男同學起鬨：“老唐，別光顧著自已喝啊，給班花把酒倒上，咱們幾個一起幹一杯。”
蘇妍沒吭聲，唐清松也坐著沒動。
陳瀟倒滿一大杯扎啤杵到蘇妍面前，“班花，你的酒量我可是見識過的，高考結束那天，好多男同學都喝趴了，但你一點事兒沒有。”
“對哦，蘇妍，”何夢甜笑望著她，“我記得當時你還跟老唐合唱了一首歌對吧，叫什麼來著……”她突然轉向唐清松，笑得狐狸般，“喂，唐清松，你還記得是哪首歌吧？”
蘇妍不自覺坐直了身體，耳朵也豎了起來。
唐清松看著蘇妍的背影，沉默半晌，面無表情地答：“不記得了。”
何夢甜白了唐清松一眼，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活該單身。
蘇妍心裡陡然下沉，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攥得緊緊的，牛仔褲被她擰成了一朵花。
那年唐清松喝完了那首《愛，很簡單》，又點了同歌手的另一首歌，還把另一個話筒塞到了她的手裡。
那首歌的名字叫《今天你要嫁給我》。
相比於某人的遺忘，她竟記得那樣清楚，清楚到現在還能想起兩人對唱時男孩那雙欲說還休的深邃眸眼和自已撲通而出的心跳。
現在看來，唐清松可能就只是想唱兩首自已喜歡的歌而已，而她卻過度解讀了他的眉眼微笑，並結合歌詞自行腦補了一系列的荒唐情愫。
自作多情，真可笑！
拖著病體屁顛顛地趕來，可笑至極！
她鄙視這樣的自已，可也管不住自已。
這叫什麼，不到黃河不死心？
“真對不起大家，“蘇妍無奈地笑，“我今天不能喝酒，晚上剛吃了退燒藥。”
“啊？”何夢甜一臉關切，“我說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沒事吧？”
“沒事，小感冒，”蘇妍笑著端起水杯，“不好意思，今天就先以水代酒，敬大家。”
大家都端起酒杯，笑著說沒事。
唐清松幽幽地盯著某人握著水杯那泛白的指尖，坐著沒動。
眾人都看向他，陳瀟踢他一腳，“發什麼呆呢？”
蘇妍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兩人目光今晚第二次對上。剎那間，她恍惚覺得他的眼眸裡有什麼在湧動，下一秒又覺得什麼也無。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笑著端杯抿了一口水，“你們隨意啊。”
眾人也都舉杯喝了一口酒，意思到位就行了，沒必要幹。
只有唐清松，突然抽風般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冷著臉將一大杯啤酒一飲而盡，喝完空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惹得大家面面相覷。
陳瀟見氣氛尷尬，猛地拍了唐清松一巴掌，“咋滴，顯擺你胃容量大是吧？”
“不行？”唐清松瞪著他。
“傻B。”陳瀟翻了個白眼。
眾人忍不住哈哈大笑，氣氛重新活絡起來。
蘇妍壓抑了一晚上的心情，也被林瀟那句‘傻B’逗樂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想到以前上學時這兩人就經常互損互罵，罵起勁了還會幹一架，難為他們現在還這樣，兩個快三十歲的人欸。
陳瀟又新點了兩份蝦，一盆麻辣，一盆清蒸，剛好放在晚來的兩人面前。
蘇妍看著亮閃閃的紅殼大蝦，瞬間覺得自已餓了。她擼起袖子，帶上手套，剝好一隻蝦剛準備喂嘴裡，旁邊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你發燒還能吃這？”
蘇妍頓了下，若無其事地把蝦喂進了嘴裡。
少吃點應該沒事。
雖是這樣想，但她還是吃了一隻後就住了手。
這時服務員端上來一個砂鍋，裡面是熱氣騰騰的青菜瘦肉粥。
“是不是搞錯了，我沒點粥啊。” 陳瀟問。
“我點的。”唐清松說。
陳瀟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哦，你點的啊？”
粥放唐清松面前，他默不作聲地把砂鍋往某人面前推了推。
蘇妍見到面前桌上突然多出來的這個砂鍋怔了下。
陳瀟見狀朝其他人擠眼睛，故意抬高聲調問：“奇了怪了，老唐，你不是不愛喝粥麼？”
唐清松伸手給自已盛了一碗粥，沒好氣道：“我現在突然想吃了，不行？”
“行，當然行。”陳瀟忍著笑，瞟了一眼蘇妍，努努嘴道：“別光顧你自已，給咱班花也盛一碗啊，她身體不舒服，喝粥最適合了。”
唐清松眼睛翻了翻，“她自已不會盛？”
陳瀟被噎了一下，“你這人……”
蘇妍正發著怔，聽到他們這樣說，連忙接腔：“哪裡敢麻煩唐大爺？我自已來。”其實剛才她一直在想的問題是：這鍋粥是不是某人特意為自已點的呢？
粥很好吃，蘇妍足足吃了兩大碗，放下勺子時，聽到旁邊傳來一聲輕哂，“胃口還是那麼大。”
她扭頭見某人正斜睨著他，嘴角掛著一抹嘲弄的笑意。
出乎意料的蘇妍沒反駁，反而衝他微微一笑。
唐清松愣了下，似乎沒料到她是這個反應，訝異地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蘇妍望著他，“姐吃飽了高興。”
唐清松撇撇嘴，扭過頭，嘴角也彎了起來。
……
眾人酒足飯飽，結束時差不多十點半了。蘇妍去個洗手間的功夫，出來就只剩唐清松一個人在院門口等著，背對著她，望向江面，指間還夾著煙，火星被風吹得時明時暗。
她盯著那道身影，一步一步走過去，心思也跟那煙星一樣忽明忽暗的。
手機的鈴聲陡地響起：“忘了是怎麼開始，也許就是對你……”
蘇妍一怔，顧不上看來電，慌亂地按了結束通話。她抬頭看了一眼，那人沒動，心裡稍稍鬆口氣，隔得這麼遠，應該什麼也聽不到的。
她念念不忘、百聽不厭並特意設為手機鈴聲的這首歌，恐怕唐清松早已經忘了，不過她還是心虛地不想讓他聽到。
蘇妍將手機鈴聲調成純震動模式，掃了一眼剛剛結束通話的老闆來電，嘆口氣，猶豫了一下，按了回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