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容老太太得了王媒婆回覆,心裡盤算起來:“納采”一過就是“問名”,來年八月梓軒要參加鄉試,若是早點成親,來年九月說不定還能雙喜臨門。

一想到來年自已就能抱曾孫,當即掏出謝媒錢,請王媒婆再走一趟,去陳芊芊家拿八字庚帖。

“老太太你放心吧,這事我肯定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來年你就等著抱金孫吧。”王媒婆拿著銀子,樂呵呵的說道。

“哎,那就勞煩你再跑一趟了。”容老太太就差直接催王媒婆快去了。

王媒婆看容老太太這急不可耐的樣子,心道:這怕是對陳丫頭很滿意了,我王婆子做媒這麼多年,真是難得看見說親這般順暢的了,兩家都如此乾脆,真是一樁好姻緣啊。

當即也不等容老太太催促,乾淨利落的轉身,一邊將銀子塞進袖袋,一邊往外走,“老太太,我這就去拿庚貼。”

王媒婆滿臉喜色,一路上健步如飛,手中娟帕更是甩的虎虎生風。

“哎喲,王婆子,你這滿臉喜色,是又說成了哪家的親事啊?”錢老太太正坐在村口大樹下跟一群老太太乘涼閒聊,看見王媒婆腳不沾地往村口走,伸長脖子問道。

一群老太太齊刷刷回頭看向王媒婆。

王媒婆哈哈大笑,要是擱別人家,王媒婆是不會提前說出去的,但是這次容家和陳家都對這門親事頗為上心,眼看好事將近了,也不藏著掖著了,“還能是哪家啊,容家。”

“容家?容秀才?說的哪家姑娘啊?”錢老太太心裡咯噔一下,自家姑娘瞧上容秀才的事,她心知肚明,也明裡暗裡跟容老太太打聽過容秀才的親事,容老太太只說還早,等他考上功名再考慮親事。

錢家對和容家結親一直是胸有成竹,整個竹泉村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家姑娘好看的丫頭了,錢老太太又一向跟容老太太交好,容老太太不止一次誇讚錢家姑娘知書達禮,怎麼轉頭又跟別人說上親了?

“玉溪村的,陳家姑娘。”王媒婆甩了甩帕子,“我得快點過去,容老太太可喜歡這丫頭了,等著我去拿八字回來合八字呢。”

腰一扭,轉身往玉溪村走去。

錢老太太臉色一僵,跟老姐妹們道了別,回家去了。

“芊芊丫頭,你們年輕人可能不懂,這婚嫁‘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咱現在是‘納采’,就是合八字,我要先把你的庚貼送到男方家。”王媒婆心疼陳芊芊小小年紀沒了父母,這種事也沒個人提醒,順嘴提了句:“改日男方登門,你可記住不要給他倒茶,白開水即可。”

“啊,哦,好的。”陳芊芊雖然不懂是何意,但還是乖乖應了下來。

“這若是給男方倒茶,有男方‘找碴’的意思,不好。”王媒婆解釋道。

“原來如此,多謝王嬸子提點。”陳芊芊拿出庚貼遞給王媒婆,留她吃飯,王媒婆擺了擺手,“不了,容老太太這時候正伸長脖子等著我拿庚貼過去呢。”

陳芊芊擺出一副羞澀女兒家的模樣,看的王媒婆都不忍調侃下去了。

王媒婆將陳芊芊的八字庚帖送到容老太太手中,容老太太接過庚帖,鄭重的放到祖先牌位案上,上了一柱香,心裡默默祈禱接下來的幾天能平安無事,別出什麼么蛾子才好。

這時候習俗如此,“問名”就是將女方八字供奉到男方家的祖先牌位案上,如果這幾天家中無事就將男方八字送到女方家中,女方接了男方八字後,每天早晚要在佛像前上香叩拜,在這幾天內,兩方家中如果有任何一方發生財物被盜、物品損壞、或家裡人生病之類的不詳事情,就是八字不合,這門親事就成不了。

錢老太太回家跟家人一說容梓軒說親了的事,錢錦繡眼睛一紅,什麼都沒說,轉身跑回房了。

“欺人太甚,若不是她容老婆子一直說等容梓軒考取功名後再考慮親事,我們怎麼會把錦繡留到現在還不說人家。”錢老太太的兒媳婦,錦繡的母親宋氏忿忿不平道。

“人家又沒說要跟錦繡說親,是你們自作多情,早就提醒過你們,若是有這個意思,直接跟容老太太提提,你們就是不聽,現在怪誰。”錢老太太的大孫子錢宏達說完,搖了搖頭,出門了。

“祖母,婆母,你們彆氣,我先去看看小姑子。”錢宏達的妻子小錢氏走到錢錦繡房門口,聽到裡面隱隱約約傳來錦繡的啜泣聲,敲了敲房門,也不等錦繡出聲,徑直推門進來。

“錦繡,你若是對容秀才有意,現如今也不是沒法子。”

“嫂子,還能有什麼法子?他們都去合八字了。”錢錦繡哭聲一頓,甕聲甕氣道。

“合八字,這不是八字還沒一撇嗎?若是這三天,容家出點什麼意外,那這親事就成不了。”

錢錦繡抬眼看著小錢氏,想起自家大哥當初說親,說的是自家大表姐,他們二人自小一塊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家一早就說好結娃娃親的,就在合八字的時候,錢父出了意外,這門親事就此黃了。

小錢氏是錢老太太孃家那邊,拐著幾道彎的親戚家的女兒,若不是錢宏達守孝三年期間,大表姐被逼著遠嫁,小錢氏也不會入錢家的門。

“嫂子,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吧!”錢錦繡搖了搖小錢氏的手,“只要你幫幫我,以後我絕不讓我娘為難你。”

“好,我幫你想想法子。”小錢氏進門三年了,一直沒懷上,這兩年到處求神拜佛、尋醫問藥還是沒動靜,錢老太太和宋氏沒少因為這個給她臉色看。

錢宏達是錢家這代單傳,若是她一直懷不上,錢老太太肯定會給錢宏達納妾。村裡不是沒有納妾的人家,小錢氏深知錢宏達對自已相敬如賓,並沒有什麼感情,若是納妾之後,一舉得子,她在這個家可就待不下去了。

入夜,小錢氏拿著一小包砒霜,藉著月光一路小跑到容家院牆外,根據記憶估算到容家雞圈的位置,搬來幾塊石頭壘起來,踩著石頭,將砒霜撒進雞圈旁的水槽裡。

因為心虛加上手抖,一些粉末撒出來了,但是月色朦朧,看不真切,小錢氏並不知道粉末撒出來了。

做完這一切,小錢氏又把那些石頭挪回原處,拍了拍手,整理好衣裙,回頭四處看了看,周圍一片靜悄悄,見沒人,小錢氏快步往家走。

一進院子,立馬回身關好院門,走到院子中間,錢宏達披著單衣開門,從房裡走出來,“今晚解手怎麼這麼慢,我正要出來尋你。”

“有些拉肚子,可能吃壞了東西。”小錢氏揉了揉肚子,柔聲道。

“可有不舒服?明日去鎮上找郎中看看吧”

“不用了,已經好多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房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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