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任務,在等你。”琴酒冷冷道。

日向合理:“?”

他一邊下樓梯,一邊緩緩打出問號,“真的嗎?”

可是你明明是一副‘正在快樂出任務、卻突然被超級能幹的同事截胡了’的不爽態度。

語氣那麼冷,一聽就是不高興了。

大機率是任務遇到了問題,唉,沒辦法,在挫折沮喪的時候又遇到超級能幹的同事,心情不好很正常,言語激烈一點也很正常。

日向合理寬容大方地選擇包容琴酒,並且向對方伸手,打算握爪,“是任務遇到挫折了嗎?沒關係,別灰心,我幫你做。”

可惜琴酒恩將仇報,反而更不高興了,“已經有大批警方人員趕過去了,你現在在哪?”

“我在撤退,”日向合理繼續下樓梯,又回頭看了一眼安靜跟隨他下樓梯的諸伏景光,“附近有狙擊手,不知道是哪方的人,你那輛車太顯眼了,該立刻撤退的人應該是你。”

琴酒瞬間皺眉,“狙擊手?”

“嗯,技術不怎麼樣。”日向合理回憶了一下,“或者沒怎麼用心隱藏,警方那邊的人也發現狙擊手了,那個被FBI追擊的傢伙也在場。”

“不過和我們關係不大,我和希羅在狙擊手的側下方,沒被瞄過。”

就是不知道FBI的人有沒有發現狙擊手。

琴酒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希羅?”

正門出去就是米花商城的正面,這會兒正人群噪雜,還陸續有穿著制服的警方人員進去,日向合理只瞥了一眼,就自然而然地往後門走去,“嗯,真的不要我幫忙做任務嗎?我可以的。”

他想了想,又問:“你現在走了嗎?”

電話那邊還是有隱約的人群噪雜聲,沒有汽車開動的聲音,琴酒應該還留在原地。

四捨五入一下,現在已經沒他什麼事了,他只要安全撤退就好。

那是不是可以蹭個車?

琴酒乾脆利落地報出了一個地點,“只等你三分鐘。”

蹭車成功!

日向合理瞬間轉頭和希羅一拍兩散,“事情暫時解決了,有新進展我會給你發訊息的,這段時間記得調整好狀態、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刻。”

諸伏景光下意識跟他幾步,“不一起撤退嗎?”

“自己撤退吧,這是對你的考驗,我相信你能安全撤退的。”日向合理揮手,發出敷衍的告別聲,“下次見面的時候,就是下次了,再見。”

要是這都不能安全撤退……那還是趁早被警方人員當場逮住吧,不然以後絕對是豬隊友。

然後轉頭繼續敷衍琴酒,“嗯嗯啊啊、是的是的,如果過了三分鐘我還不到,你肯定直接扭頭就走、絕對不會停留。”

絕對不會停留的,誰停留誰就是狗。

三分零十三秒,他穿過馬路,走到黑色保時捷面前,禮貌性地敲了敲前車的車窗。

車窗緩緩降下來,伏特加坐在駕駛座上,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大哥在後座。”

哦。

日向合理收手,往旁邊走了幾步,剛要繼續敲後門的車窗,車子就自己開啟了。

琴酒不動如山地坐在裡側,冷冷地凝視過來。

等等,對方坐的這麼沉穩,那車門是怎麼開啟的?

對方先開了車門、再閃先回去,假裝穩重嗎?還是先傾身開門、再急速挺直身板?就是為了在他低頭看向車裡的時候,擺出最殺氣十足的冷淡氣勢?

……日向合理選擇包容不懂事的同事。

他坐進去,先禮貌性地隨手帶上車門、再禮貌性地幫同事解決苦惱,“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做任務嗎?你看起來像是遇到了挫折。”

“不需要。”琴酒再次乾脆利落地否定,並且轉移話題,“你討厭那個希羅?”

咦,確定了,薩摩耶同事今天真的很不對勁。

如果是平常,他這樣再三地體貼詢問,薩摩耶就會半推半就地給出一些任務,怎麼今天就是不給?

車子開動起來,伏特加繼續耳觀鼻、鼻觀心。

日向合理看了看伏特加的表情,又看了看琴酒,他想了一下,體貼地換了一種問法,“我想做任務了。”

是‘我想做任務了’、不是‘我幫你做任務’,這樣總可以吧?

“……你對希羅,有什麼看法。”琴酒無視了他的話,繼續提問。

真的不對勁。

“你問的是哪個希羅?”日向合理先隨口反問一句,然後迅速回憶今天黑髮希羅的舉動,思索對方是不是惹琴酒不高興了。

然後迅速回憶起一件事。

黑髮希羅被貝爾摩德賞識的原因,是在任務中擅自開槍,而且是當著代號成員的面,違背了代號成員的命令,直接開槍。

這簡直就是騎臉挑釁。

結果挑釁完,這個傢伙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和教訓,反而還一步登天了,得到了另一個代號成員的賞識。

很不幸的是,琴酒就是那個被當面打臉的代號成員。

那怪不得今天會這麼不高興、還衝他發脾氣了。

在這件事上,日向合理根本不需要替換角度、以己度人,當初黑髮希羅又不止打了琴酒的臉,還打了他的臉。

他立刻站對陣營,深有同感道:“討厭,非常討厭。”

又誠懇勸慰同事,“但是,現在不能動他。”

有那位先生的任務在,就算現在要報仇,那也只能點到為止,真的直接幹掉、就犯了希羅之前的那個錯誤了,是在直接騎臉挑釁頂頭上司。

頂頭上司有點神秘莫測,日向合理還沒有摸準對方的脈絡,對騎臉挑釁頂頭上司沒什麼興趣。

起碼目前是這樣。

不過琴酒在那位先生手下那麼久,說不定摸清楚了對方的脈絡?

他想了想,拿捏不準琴酒有沒有興趣,是真的想報復希羅、還是想趁機挑釁一下頂頭上司,於是又試探性地迴轉話鋒,“不過,你要是實在生氣的話,也可以教訓他一下?”

順著這個不確定的思路,強行做閱讀理解的話。

之前,他每次向琴酒表示忠心耿耿的時候,琴酒有一定的機率會嚴格強調要向那位先生忠心耿耿,更多的機率是沉默一下、無視這段話。

對方強調的時候,可能是帶著一種肅穆的‘那位先生才是組織的首領,我們要為他效忠’,也可能是帶著飄飄然的‘不錯的討好技巧’、附加禮貌性虛偽的‘哎呀,那位先生才是首領’,沉默的時候,也可能是在滿意回味他的效忠話語。

反正大部分交流這個話題的時候,都是在電話中,而不是面對面。

日向合理想了想,側首看向琴酒,用視線掃量收集對方的細微表情,在對方沉默的時候,又試探性地道:“比起那位先生,我覺得你更……”

“‘哪個希羅’是什麼意思?”琴酒陡然出聲,直接打斷接下來的不妙話題,又皺了一下眉,稍微回憶起來了一點,“那個一頭金髮的招搖傢伙?”

說名字,琴酒不太能想起來,但想起來一點印象、回憶起那個傢伙是一頭金髮,他就能想起來更多了。

雖然,他還是記不太清那個傢伙叫什麼名字,是哪國人,不過確實是個能幹的組織成員,能在自身外表特徵這麼明顯的情況下、還依舊悄無聲息地趕各種任務,沒有被同行報復、也沒有被警方逮捕。

想起來了,不久前,那個傢伙剛從鄉下回東京,和其他幾個出色的組織成員一起、被派去找那隻科研組的老鼠了。

就是檢視了日向合理資料的那個老鼠,現在還沒找到。

琴酒再次皺緊眉。

“是的,”日向合理從善如流地順勢轉移話題,只轉移了一秒,就又轉移回來,“GIN,比起那位先生……”

“你剛剛說的是哪個?金髮的還是黑髮的?”琴酒再次打斷,順便久違地進行更正,“金髮的那個傢伙,不叫希羅。”

“不叫希羅?那叫什麼?”繼續寬容地包容同事、順勢轉移了一秒話題,日向合理再次轉移回來,“我更……”

琴酒第三次打斷,“我記得之前給過你資料,你和他一起出過一段時間的任務吧?怎麼連真實姓名都沒搞清楚。”

他眯了一下狹長的眼睛,臉上寫滿了‘你連那傢伙最基礎的姓名都沒搞清楚,是不是廢物?’。

日向合理:“?”

“我叫他希羅的時候,他沒有反駁。”他靜靜地凝視琴酒,緩緩陳述事實,又再次包容同事,“他不叫希羅的話,他叫什麼?”

同時,他在臉上擺出‘連手下的名字都能記錯,你是不是個廢物啊?’的禮貌表情。

互相對視了一會兒,琴酒沒有理直氣壯發出‘他叫xxx’的反駁,而是理虧地移開了視線,繼續轉移話題。

“FBI的那群傢伙被警方逮捕了,之後你打算怎麼做?”

如果是之前,琴酒根本不需要問這個問題,而是直接確定‘日向合理會砰砰砰地直接收拾掉這些FBI,還會趕場收拾,一刻也不多留’。

但是現在,他有些不確定,接下來、日向合理到底打算怎麼做,只是有種預感,這個小鬼絕對不會讓自己討厭的傢伙好過。

日向合理道:“等他們公開遣返那批FBI,讓希羅找機會狙擊吧。”

他看了看琴酒,平靜嘆氣。

唉,同事真不懂事,找不到挑釁的點就硬挑釁,被指出紕漏之後,又瞬間裝乖搖尾巴,好像剛才想咬人的不是自己一樣。

“當著警方的面?”琴酒挑眉,也側首審視日向合理。

“當著警方的面,”日向合理重複。“怎麼了?”

琴酒眯了一下眼睛,“那個傢伙不是你,他來狙擊,你要格外注意一下、小心被警方當場逮捕。”

被當場逮住,就屬於個人業務能力不足了,日向合理也完全不想收廢物手下。

他隨口道:“那我就只能忍痛滅口了。”

然後想起來一個重點,精神一振,“對了,你借給我的那幾個一次性手下都很不錯,你是怎麼教導的?”

“有個傢伙被警方捉住了,我還以為要親自滅口,結果他自己自盡了。”

“你平時是怎麼管手下的?控制家人?威脅性命?還是有什麼把柄?又或者在他們身上額外安裝小東西?”

連續追問了一大串,日向合理想了想,又道:“還是給予一定的關懷和愛?”

一味的嚴格約束、是絕對不行的,不是每個人都會得斯德哥爾摩,但是初次見面表現得格外嚴厲一點,之後再適當地放鬆一點,或許手下就會產生‘上司其實蠻好的’之類的想法。

……等等,怎麼有點莫名的熟悉……

日向合理順著熟悉感回憶了一下。

‘初次見面格外嚴厲’:他和琴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琴酒直接用槍懟著他,一副隨時就會開槍滅口的架勢。

‘之後適當放鬆態度’:除了第一次見面,之後琴酒的態度越來越放鬆,就連他偶爾騎臉挑釁、對方都會直接無異議地容忍,沒有真的動過什麼懲罰措施。

他陷入沉思。

“管理手下?”琴酒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首先,把他們當人,而不是當狗。”

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有弱點就可以拿捏。

而狗,你可以讓狗去買菜領快遞,但你不能指望一隻狗真的會百分百聽話。

人可以。

日向合理再次沉思,沉思了幾秒,他虛心下問:“比如?”

“比如,收起你惡劣的性格,認真正視一下週圍的人,看清楚他們那層偽裝下、究竟是什麼東西。”琴酒淡淡道,“是臥底、就直接解決掉,以免夜長夢多,是忠心耿耿的組織成員、就把他磨鍊成一把銳刀。”

“不要輕視別人,不然,遲早會出事。”

日向合理聽懂了。

他思考了一下這個思路,再次虛心下問,“就像現在你這樣嗎?”

對待忠心耿耿的組織成員,在指出不足的同時、還給予隱晦的誇讚,然後暗自表明重點‘我不在意你的這些缺點,只是擔心你會因此而翻車’。

真是一個生動形象的例子,不愧是詭計多端的薩摩耶。

“我知道了。”日向合理深深點頭,“果然,比起那位先生,我還是更……”

他提前頓住。

在他頓住的那一瞬間,琴酒的聲音無縫銜接了上來,試圖打斷他,“認真對待這次的任務,不要辜負那位先生的期望,這次教導、是他對你的厚愛。”

懂了懂了,真的懂了。

日向合理再次深深點頭,“我無比深刻地領悟到了這份厚愛。”

不過不是那位先生的,是琴酒的。

都同級了,還用這種對待下屬的手段對待他,這是在提點他尊重那位先生嗎?不,這是在提點他尊重薩摩耶自己。

詭計多端的薩摩耶。

一邊點頭,他一邊活學活用,低頭給黑髮希羅發訊息:[認真對待這次的任務,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再加一點‘我不是在擔心任務、是在擔心你’,[更不要辜負你自己。]

然後轉頭給那位先生髮階段彙報的訊息:[任務進度30%。]

[我不會辜負您和琴酒的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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