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合理禮貌性地詢問:“明天幾點吃飯?”

琴酒:“……”

“中午嗎?”日向合理沉思了一下,頓了幾秒,又眨了眨眼睛,快速否決,“不,不用改到晚上,我中午沒事。”

琴酒:“……”

‘不用改到晚上’,這個‘改’字用的很好,說明那位先生真的是提前計劃好了,而日向合理也不是真的只顧著吃胡蘿蔔。

“GIN?”日向合理往旁邊瞥了一眼,“我沒有甩掉他,他在我旁邊。”

琴酒:“……”

“有嗎?我的語氣有點奇怪嗎?”日向合理再次投來目光,好像是在求證,和那位先生打電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是不是有點奇怪。

琴酒:“……”

不,不奇怪,只是非常平靜內斂,一點也沒有炫耀,也沒有光明正大地挑釁,更沒有搖尾巴而已。

而、已。

他審視著日向合理,停頓了片刻,在對方不回答那位先生、繼續看過來的第六秒,他才低聲、擠出一句意見,“你的語氣很生疏。”

日向合理對那位先生的態度很生疏,這通電話、只從字面意思上看,是有些親密的對話,但是,日向合理的大部分心神都不在和那位先生對話上面,而是在得意揚揚到甩出殘影的尾巴上面,在挑釁他。

說話的同時,他已經做好了聽到日向合理立刻轉述這句話、專門給那位先生聽的準備。

但是,那個挑釁的蓬鬆傢伙並沒有立刻搖著尾巴火上澆油,而是疑惑著看過來。

‘語氣很生疏?’對方用嘴巴無聲地重複了一遍,陷入了沉思。

這種沉思……

琴酒陡覺不妙,還沒有立刻伸手製止,就聽到對方用親切一些的口吻道:“我的語氣很奇怪嗎?可能是因為最近太想念你了,我今天想你問候早安的時候,你都直接無視了我的訊息。”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幾句話,琴酒總有種微妙的熟悉感,也感覺日向合理脫口而出這些話的時候、是根據熟悉感自然而然脫口而出的。

那種不妙感再次上升了一下。

日向合理繼續自然而然地接下去:“就是詢問任務的那條……”

他陡然停下。

琴酒也陡然想起,為什麼會有種強烈的熟悉感和不妙感了,這句話的後半部分、他閉著眼睛都能說出來。

‘就是詢問任務的那條,東京最近的人手不夠嗎?如果人手不夠,我可以幫你抓叛徒的,對於老鼠的躲藏地方、我也很清楚哦。’

在日向合理離開東京的時候,這句話、對方基本能構解重組成無數個句式,每天抱怨一遍。

在停頓的時候,日向合理下意識瞥來視線,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繼續說下去,“而且,在現實裡接觸你、在訊息裡接觸你和在電話裡接觸你,是三個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琴酒:“……”

怪不得,在這個傢伙開口的瞬間,他就感覺到了微妙的熟悉感,先開口反問、再隨便說點什麼糊弄過去,然後加上指責,最後點明‘任務’、讓它一直成為話語中的無形重心。

這不就是之前的災難生涯嗎!

只是還是有點不太一樣,面對那位先生,日向合理的最後結束語不是表達自己的忠心,而是在露出尾巴的瞬間、心虛地繼續指責下去。

琴酒眼不見心不煩地移開視線。

他聽見日向合理鎮定自若地繼續指責,“在訊息裡、你的態度最冷淡,會無視我的訊息,電話裡,你想無視的時候、會為難一下。”

然後又迅速安撫,“現實的話……我和你接觸的不多,不太瞭解。”

‘我和你見面的時間不夠長,想多見見’。

get到這一訊息後,琴酒壓了一下眉頭,冷冷地掃了一眼周圍。

雪莉在房間裡操控儀器、還沒有初步檢查完畢,周圍的幾個白大褂工作人員大多都很謹慎,只有一個露出了全神貫注偷聽電話的神情,伏特加在目不斜視地盯著玻璃,彷彿突然發現玻璃上有無數個灰塵。

他掃過去沒多久,伏特加便抬起頭,謹慎地和他對視一眼,又立刻心領神會,瞥了一眼那個正在聽電話的工作人員,默默點頭。

琴酒按捺下微妙的心情,又冷冷地掃了日向合理一眼。

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管這件事……特指那位先生和冰酒之間的事。

不管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個願意用胡蘿蔔釣兔子、一個真的要啃兩口,都和他無關。

那位先生是首領,明面上,冰酒是和他同層次的組織成員,就更沒有他插手的餘地了。

但是……

但是!

但是你們父子之前玩小情趣,能不能走心點……

特指日向合理。

討好首領、就要拿出討好首領的態度啊!

用這種隨便對待路邊流浪犬的態度,一邊漫不經心地順毛,一邊又要有些嫌棄的挑眉,明明是在摸狗、卻還要警告‘你好髒、不許動,不許舔我、蹭我、撲騰我’,這是在看不起誰啊!

還有那位先生。

理智上,琴酒有職業生涯可以保證,那位先生是絕對的理智、又運籌帷幄的神秘存在,能夠讓組織走到這種地步、絕非善類。

這種存在,哪怕對自己的血脈有身為人類正常的好感、也絕不會太多。

畢竟,如果真的想要血脈的話,有無數種手段可以做到。

還是那個轉折,但是……

正在思索中的琴酒停頓了一下。

從他開始思考、就沒有再看日向合理,而是看著面前的玻璃。

足足三分鐘沒有看日向合理、沒有親眼看到日向合理的挑釁,只能像那位先生那樣、聽到日向合理的聲音之後,他的思緒陡然冷靜了下來,脫離被挑釁的狀態。

首先,已知,那位先生很寵愛日向合理。

具體表現有很多,包括讓日向合理獨立出組織生活之類的,讓日向合理成為代號成員,也包括默許日向合理有時候的肆意妄為、比如現在。

但是,深究一下,這些很離譜嗎?

日向合理雖然獨立出了組織、可他身上自帶了一個專案,琴酒沒有主動地去了解過這個專案,卻還是不可避免地知道了很多關鍵的資訊,能夠輕而易舉地拼湊出這個專案的大拼圖:虛構一對虛假的父母、和日向合理生活,讓他擁有正常孩子的生活,然後研究他是否會正常。

從日向合理的狙擊手段和三觀來看,結論很明確了。

這並不算是寵愛,嚴格意義上講,是在做研究,只是不知道目的是什麼。

而日向合理能夠成為代號成員、也並不是走後門,是實打實地清任務清出來的,只是比其他的普通成員少了幾環嚴格核實背景的程式。

至於容忍日向合理的肆意妄為……可能是容忍得多了,琴酒覺得對方還好,還是很有分寸的,每次都只是揮揮爪子,沒有真的亮出過利刃,屬於惡劣性格的範疇,不算是不可饒恕的事。

以及,那個任務,那個讓日向合理晉級成代號成員、再次獲得冰酒稱號的任務。

琴酒定格了一下目光,用餘光瞥了一眼日向合理,對方還在打電話、眉眼間有些開心,似乎是沒有得到拒絕,而是再次被委以重任了。

他想起任務結束時,日向合理坐在車裡的那種表情,那種自己都沒有發覺、卻充斥在每一根狗毛身上的情緒。

低落。

或許,對方和他一樣,在那個任務正式下發之前,就已經提前有所預料了……不,是絕對有所預料了。

不確定的是,在和那位先生見面之前,日向合理究竟知不知道,那個廢物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不過,不管知不知道,都沒什麼區別了。

哪怕那個廢物只是日向合理名義上的父親,甚至一年都不回幾次家,沒和日向合理見過幾次面,但這個名義已經足夠了,特別是在日本。

‘父親’這個詞,不止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稱呼,它還代表了一張巨大的網,屬於人類社會的網。

這個網,是由無數跟線組成的,有正常人所預設的常識、親情、也有他人的目光……總之,有正常人會在乎的所有東西。

每個人都被網緊緊地纏住,在無形的束縛之下,老老實實地上學、結婚、生子、又供孩子上學,組成人類社會中微不足道的小碎片,也可以用‘枷鎖’來形容這個網。

[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那一槍,那簡簡單單的一槍之後,日向合理身上的枷鎖,就直接碎掉了。

不管他是不是自願的,以後,都沒什麼可以束縛住他的東西了,比如世俗的目光。

就算他和一些警方人員是朋友,和那些警方人員產生交集,重新構成了一片網,只需要任何一個人把這一槍搬出來,那片網就會立刻碎掉。

那一槍,是絕大多數的組織成員得知情況,都會詫異的一槍,更不用說是正常的人類社會或者警方了。

從那一槍開始,日向合理的歸屬,就只有組織了。

這,可能不算是父親的寵愛,但有機率算那位先生的偏愛了,不過不是對待自己長大了的孩子的偏愛,而是對待自己所有物的偏愛、掌控和佔有慾,就像是對組織一樣。

琴酒摩挲著口袋裡的煙,他把餘光停留在日向合理身上太久,對方輕鬆又愉快地結束這通電話,抬頭看過來,“怎麼了?”

對方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又在伏特加、其他幾名工作人員和剛剛結束操作儀器的雪莉身上分別轉了一圈,又重新落回來,“這裡是禁菸區嗎?”

被發現了,琴酒乾脆把煙拿出來,叼在嘴裡,卻沒有點燃,而是平靜道:“這裡的儀器很精密,點菸可能會妨礙到它們工作。”

他掃了一眼時間,決定速戰速決,“還有一層,檢查完畢,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好的。”日向合理倒是沒什麼意義,也沒提出‘我再仔細觀察觀察,到時候一比一複製到我的地盤’之類琴酒預料的話,反而道,“現在不是晚上,不用送我到家、眼睜睜地看我進門吧?”

“等會兒過幾個路口,直接把我放下就行,我有任務要做。”

劃重點:任務。

琴酒比較難以理解這個傢伙的腦回路。

是的,很多的組織成員確實比較喜歡接任務,因為任務就代表著功勳和履歷,也有人不願意接任務,因為任務也代表著危險。

更有人在接到任務的時候,高興地舔嘴唇,為即將開始的殺戮。

但是,日向合理不是以上的任何一種。

這個傢伙有些嫌棄簡單無腦的清理工作,也嫌棄複雜難懂的智鬥工作,在‘一刀斬亂麻’方面很熟練、很平靜、很麻木,然後就沒有太多的其他情緒了,不是因為接下來可以殺戮、才高興起來。

有很長一段時間,琴酒都以為這個傢伙高興接任務,是因為任務代表的功勳和履歷。

這個傢伙每次要任務,也幾乎不掩飾自己明晃晃的意圖,就是一副有好處、所以才做的樣子。

直到,這個傢伙在去見完那位先生,還是一如既往地向琴酒索要任務,琴酒才逐漸反應過來,這個傢伙也不是因為功勳和履歷才做任務的。

有很多簡單、又沒有什麼功勳的清理任務,日向合理照樣認認真真地完成。

那麼,他是為了什麼,才做任務的?

搞清楚這個答案,或許可以掐住那根瘋狂搖擺、不停一鍵清掃任務的尾巴。

琴酒把這件事記住,然後平靜地應聲,“嗯。”

應聲的同時,他默默地開始數數,一、二……

“你有沒有什麼任務,我很樂意為你效勞哦,”日向合理用熟練的口吻道,“GIN。”

在對方熟練又自然而然地順口吐出表忠心的話之前,琴酒提前截斷,乾脆利落地摁了一下手機傳送鍵,“任務詳情發給你了,晚八點前解決他就行。”

“……”日向合理頓了頓,“好的哦。”

你怎麼這麼熟練啊.jpg

*

付完款後,松田陣平從便利店走出來,他一邊頭也不低地敲手機摁鍵回覆同事,一邊走路,[買好啦買好啦。]

[十個炒麵麵包、三個乳酪麵包,還有兩份便當。]

警方人員快樂就快樂在,就算是慶祝,也完全不用出去聚餐、然後順勢舉行聯誼,而是必須老老實實地待在警局裡。

尤其是,最近一年的炸\/彈犯濃度陡然增加。

松田陣平對此沒什麼感覺,他從上班第一天開始、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強度了,倒是時不時會驚訝前輩們口中的那個‘十天半個月都沒有炸\/彈犯’的東京,並且對此表示懷疑。

順著道路走了一會兒,快走到路口的時候,周圍人人群發生了出奇一致的變化:往右看。

從最右邊的人群開始,這個動作逐漸蔓延。

松田陣平也順勢往右邊瞥了一眼,又收回來,然後停頓住,再詫異地瞥過去。

右邊的馬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保時捷,非常眼熟的一個未成年站在車前,對著汽車乖巧揮手。

汽車頭也不回地跑路了。

未成年沒有立刻放下手,而是維持著這個動作,凝視著汽車,直到那輛汽車脫離視線,他才緩緩扭頭,看向不遠處的紅綠燈。

松田陣平也挪動視線,往紅綠燈的盡頭瞥了一眼,在人群中發現一抹白色的東西。

他定睛看去,一隻雪白的薩摩耶被拴在手動式紅綠燈上,它好像被太陽曬得很熱、吐著紅彤彤的舌頭,用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觀看周圍路過的人群,傻呼呼地和每一個人類對視。

有人在路過的時候順手摸它一下,它都開心地眯起眼睛、主動仰頭任摸。

松田陣平看了看那隻薩摩耶,又平移視線,把視線挪回到日向合理的身上,發現未成年調整了一下人行道的紅綠燈,目標準確地穿過人行道,直奔那隻薩摩耶而去。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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