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松田警官的話,”宮野明美有些擔憂地皺眉,她伸手拂開迎面而來的細雪,觀察日向合理的臉色,“是不是有些……?”

可能是街上的人更少了,所以顯得雪更大了,也可能是零點的鐘聲和煙花讓上天后知後覺地震怒了,於是更濃密地往下撒狗毛,以示自己記仇了,總之,雪更大了。

迎著風雪行走的時候,日向合理能清晰地感覺到有冰涼的雪花飛貼在自己的臉上、眼睛上和眉毛上,還有格外刁鑽的,會飛快地鑽進他的脖頸、手腕和小腿處。

他動了一下嘴巴,不動聲色地咬住飛貼在自己嘴巴線條的一小點冰涼,回覆宮野明美,“啊,是的,你沒感覺錯,他猜到我是組織成員了。”

宮野明美:“!”

宮野志保蹙起細眉,“但是,他的態度似乎並不厭惡,是友好方。”

警方人員面對違法組織人員的時候,會態度友好嗎?

……會。

不太乾淨的警方人員會態度友好,格外不乾淨的警方人員還會和違法人員勾肩搭背,甚至自己其實也在搞一些違法行為,是一名還未公示的違法人員。

“啊,是的,你沒感覺錯,”日向合理再次咬住一點還沒來得及貼住自己的冰涼雪花,他語氣平靜地重複剛剛已經說過的話,只換了一下後半截,“他以為我是臥底。”

宮野明美再次:“!”

她的腳步慢了一拍,茫然地重複,“松田警官以為你是……臥底?”

咬出‘臥底’這兩個字的時候,宮野明美都有些懷疑人生。

這句話直接把她的各種猜測、各種應對方法和各種關於‘要不要處理松田陣平’的掙扎思緒直接切斷,讓她整個人都空白著懵了一瞬間。

‘臥底’和‘日向合理’之前,有無數種搭配,比如日向合理[殺]臥底,比如臥底[洩露]日向合理,然後日向合理[殺]臥底。

但是,無論如何,就算是宮野明美自己捫心自問,都做不到嘗試著用[是]來連線,組成‘日向合理是臥底’的句子。

哪怕她對日向合理有‘莉莉乖巧的時候還是非常乖巧安靜的’和‘莉莉過於聰明,看待問題過於透徹,所以有的時候會有種很孩子氣、很天真的殘忍和冷酷,但也正是因此,有的時候也會有天真孩子氣的柔軟’濾鏡。

都不太能理直氣壯地說出‘日向合理是臥底’這一條資訊,這是一條說出口,良心和腦子就會隱隱作痛的不可能資訊。

宮野明美直接沉默下去,她緩慢地思考:松田警官,是不是……太年輕了?

當然,不是說年輕不好的意思,只是對方好像有些,有些非常、非常信任日向合理了,也可能是因為對方和表面格外虛弱的日向合理相處過一段時間,所以已經留下了‘他是需要保護的物件’的記憶殘留點。

再遇到事情的時候,這段殘留的印象就會在第一時間立刻抖動著浮現出來。

“臥底?”宮野志保蹙眉凝神思考了一會兒,敏銳地反應了過來,“因為保險箱?”

她注意了一下措辭,沒有直接說因為他們的父母,而是用了保險箱這個詞,這個詞可以曲折著反射出宮野厚司和宮野艾蓮娜。

“是的,”日向合理不太想深入詳談這一點,他側首咬了一下冰涼的空氣,還是提了一嘴,“警方內部有知道我們身份的人,他們和松田陣平警官聯絡上了。”

而這個‘知道我們身份’的警方人員,是和兩位宮野博士有關的。

這一點,可以牽連出許許多多的連鎖反應,比如:宮野明美、日向合理、宮野志保的身份全部在警方那裡掛鉤。

反應過來的瞬間,宮野志保的第一句話是,“放心。”

她的表情不變,還是大體偏冷淡的表情,“組織會完美處理這件事的。”

語氣是淡淡的陳述語氣,宮野志保很自信。

她淡淡道:“那位先生不會允許其他人對你有‘拉攏成自己人’的想法的。”

敢試圖在一隻野獸的地盤上,叼走對方灌注了濃厚私人感情的野獸幼崽,哪怕這隻幼崽是野獸從其他動物那裡偷走的……正是因為這隻幼崽是野獸從其他動物那裡偷走的,所以極端的佔有慾更重。

尤其是,這隻野獸還處於‘飢腸轆轆’、‘重傷’和‘苟延殘喘’的三重嚴重debuff下,敢在這個時候闖進對方的地盤,帶走對方迫不及待想教養成烏鴉的幼崽,簡直就是在撩老虎的鬍鬚。

老虎勢必會殺雞儆猴,示範性地玩弄獵殺冒犯者。

對此,宮野志保很有信心。

日向合理:“。”

這件事由宮野志保來說,有些微妙的奇怪。

在‘其他動物’是兩位宮野博士的情況下。

宮野明美用鑰匙把大門開啟,她垂了垂有些涼的眼睫,先對著日向合理贊同了宮野志保的觀點,“那位先生一定不會允許有人對你有‘拉攏’的想法。”

但是。

她又提出了一點異議,“他會提前解決掉,不會留到現在。”

如果要解決,在宮野厚司和宮野艾蓮娜去世的時候,那位先生就會直接剷除掉警方內部的相應痕跡。

這件事,有一點相當微妙:宮野厚司和宮野艾蓮娜的去世。

在之前的許多年,宮野明美都對父母是意外去世而深信不疑,無論如何,那位先生都對他們很好,他尊重並培養宮野志保,讓她成長為相當出色的研究員。

也為了日向合理好,隱忍地暫時收起烏鴉羽翼、讓光明照下來,還尊重她不願意幹髒活的意願,默許她一直在摸魚划水,甚至上了大學,簡直就像是正常人一樣。

實在是太好了。

組織的售後環節實在是太好了,那位先生還是日向合理名義上的父親,對於他,宮野明美一直有好感度。

可現在,特別是在銀行事件結束後,在宮野明美得知父母和警方有聯絡後,她再回頭望去,就不可避免地動搖了起來:那位先生是日向合理名義上的父親,而‘宮野博士’是日向合理生物學上的父母。

在日向合理和兩位宮野博士相處得越來越融洽,默默融化了自己豎起的鋒利冰稜,會主動擁抱家人,會在宮野志保出生沒多久後,要求‘回家’。

那位先生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越來越明亮,簡直渾身上下的血管都化身為紅線,散發出哪怕閉眼都能感受到的紅光,他真的能忍受嗎?

能忍受自己從其他人那裡奪走的孩子,又被孩子的親生父母堅定又不容拒絕地奪回去嗎?

不會。

宮野明美再次無聲地垂了垂眼睫,她抬眼,自然而然地笑著推開門,彎眼轉移話題,“先進去再說吧,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她伸手牽了一下宮野志保和日向合理的手,毫不意外地發現都是一片冰冷的觸感,於是無奈地提供選單。

“要喝什麼?熱水?牛奶?茶?熱的飲料?”她又輕快地率先提出否定答案。

“唔,不可以是酒,也不可以是加了冰塊的熱水,更不可以是加了冰塊的冰水。”

“有玻璃杯,咖啡杯,茶杯,都是經過正常清晰的,但是沒有經過特殊的實驗裝置消毒,所以也不可以點消毒杯。”

然後微笑,“好啦,點餐吧。”

“我不會要‘加了冰塊的熱水’這種東西,”日向合理一邊換鞋一邊抗議,“我對魔鬼系的東西興趣不大。”

他沒否定‘加了冰塊的冰水’。

“是嗎?”宮野明美微笑,“‘加了冰塊的冰水’也不可以哦。”

日向合理默默換鞋,放棄了自己的點餐權。

宮野志保接過點餐權,她花換鞋的時間思考了一會兒,做了最平和、不那麼踩雷的選擇,“玻璃杯,熱水吧。”

她也抗議,“家裡當然沒有消毒裝置,我才不會點‘消毒過的杯子’這種奇怪的東西。”

“而且,”她頓了頓,自然而然地道,“家裡不需要消毒。”

無論是物理意義上的,還是心理意義上的,都不髒,不需要消毒。

“好的,”宮野明美拍掌,“那就三杯熱水。”

她往廚房走過去。

日向合理向客廳走了兩三步,也只走了兩三步,就聽到自己的手機提示了一下,於是摸出來看了一眼。

不是琴酒。

【新年快樂。】

【終於到家,再晚一會兒我都要擔心啦。】

【對了,父親詢問你想要什麼新年禮物,友情提示,什麼新年禮物都可以哦(笑】

【——貝爾摩德。】

日向合理的視線在最後一條代表著字尾的訊息上看了幾秒,又無聲抬頭,看向在沙發上有些緊張地淑女坐的宮野志保,又看向傳出倒水動靜的廚房。

他面不改色地舉手示意,“抱歉,我出去打個電話。”

宮野志保立刻看過來,發出冷淡卻相當暴擊的詢問,“要去幫琴酒嗎?”

指對琴酒暴擊。

日向合理秒理解她的意思:宮野志保還是不相信今晚的煙花只是普通的煙花,特別是在和松田陣平他們對話後,她更加懷疑今晚有相當重要的行動。

琴酒負責主持的那種爆破行動。

“……”日向合理簡單沉吟,選擇點頭同意對方的猜測,“是的。”

“他今晚的‘爆破行動’失敗了,還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我出去打電話罵一下他。”

宮野志保:“?”

日向合理若無其事地轉身,又把進門的換鞋動作重複了一遍,然後推門出去打電話。

宮野明美端著托盤從廚房走出來,她看了一眼剛剛關上的門,“怎麼了?”

“莉莉怎麼出去了?”

“大概是,”宮野志保蹙眉停頓了片刻。

首先,必然不可能是‘琴酒太廢物了,我去罵罵他’,日向合理一看就不是會罵人的人,頂多就只能冷冷地說出‘廢物’、‘蠢貨’、‘混蛋’之類的詞,‘笨蛋’就算了,太軟了,大機率會讓被罵的人突然興奮起來。

另一方是琴酒,是行動組的組長,那把‘罵’這個連線詞換一下,大概就是一起出去行動了。

她做出合理的推測,“讓琴酒滅口……”

滅口那兩個警官。

不過兩個人而已,日向合理一個人就可以解決掉的,不至於拉上琴酒一起行動,那麼……

“東京警局?”

“滅口東京警局?”宮野明美震了一下,因為宮野志保說的太輕描淡寫了。

旋即她反應過來,想起了今晚的‘火山噴發’動靜,她頓了頓,重複,“滅口東京警局,原來如此。”

合理,挺合理的。

如果在煙花結束後,她的頭上還冒著幾圈金色的星星時,日向合理告訴她‘看,那是東京警局爆炸的聲音’,她會立刻深信不疑。

絕對是吧,零點的時候,琴酒絕對動用了遠端導彈了吧?!

日向合理:“喂。”

“新年快樂,凌晨好,莉莉。”貝爾摩德笑吟吟道,她沉吟了一下,用無辜的語氣反問,“我聽說你今年和兩位宮野小姐一起過節,她們現在不會在你身邊吧?”

電話對面的那隻野獸搖尾巴搖得太厲害了,也太張揚了,都蹭到日向合理的耳朵,他移開了一下手機,看了一眼街道和天上還在往下飄的雪花,“沒有。”

“沒有嗎?好吧。”貝爾摩德遺憾嘆氣,她轉而詢問,“今晚東京的動靜很大,我還以為東京塔被炸掉了呢,於是立刻去看新聞,結果看到新聞主持人喜洋洋地說是新年煙花環節,為新的一年喝彩和燃起第一把火。”

“真令人失望。”

……所以琴酒是怎麼若無其事地說出‘安全無害小煙花’這幾個字的,打出來的時候,他的良心完全不會痛的嗎?

“一開始,我也有這個疑問,”日向合理語氣正常道,他友情建議,“你實在好奇的話,可以去詢問一下琴酒。”

反正在琴酒的惱羞成怒期結束之前,他是不會扒開貓砂去詢問的,不然絕對是會被記仇的。

貝爾摩德就沒關係了。

如果她被琴酒冒出來的芝麻醬淹死,日向合理會友情替她收屍的。

“這是禍水東引嗎?”貝爾摩德笑起來。

她那邊傳來轉動椅子的聲音,旋即響起一聲嗲嗲的貓叫聲,“喵~”

這聲貓叫聲太嗲了,幾乎貼著話筒響起來,日向合理:“?”

等等,電話那頭還有人類的呼吸聲,不是貝爾摩德突然變成貓了。

“乖一點,不要一聽到聲音就興奮,不然我不外放了哦,”貝爾摩德警告了一聲,於是又有幾聲低低的、九轉十八彎的貓叫聲響起,“喵~~~”

貝爾摩德嘆氣,“真無奈。”

她語氣裡的笑意濃度陡然暴增起來,“這隻小傢伙真興奮,莉莉還記得它嗎?是合作物件送給你的,不過你好像不喜歡,那位先生就讓我暫養了。”

合作物件送的貓。

日向合理想起來了,是那隻雪白的、藍色眼睛的小貓,那位合作物件看到他的時候,還遺憾沒有挑一隻綠眼貓送過來。

於是被他轉手拉黑名單了。

“果然,”貝爾摩德佯裝嘆氣,“還是貓咪可愛,知道誰是主人,哪怕只見主人一面,再次聽到主人的聲音還是會立刻跳過來喵喵叫,真是可愛。”

她笑著拖長聲音,“就和你一樣。”

日向合理:“。”

“對了,”貝爾摩德又道,她語氣裡的笑意更加濃厚,幾乎是在毫不掩飾地在笑了,“你沒為它取名字,所以我為這隻可憐的小傢伙取了一個。”

“你猜,這隻惹人憐愛的傢伙叫什麼?”

她笑吟吟地,聲音有些像剛剛的貓叫,有些嬌,“是叫冰……”

“琴酒。”日向合理打斷她的話。

他沉穩又確鑿道:“是叫琴酒,對吧,我知道它絕對是叫琴酒了。”

隔著電話都嗅到殺氣的貝爾摩德:“……”

“你不要總是揹著琴酒養‘銀髮小貓咪’,”日向合理認真地勸她,“不然琴酒會生氣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暫時退出通話介面,給琴酒發訊息。

同時,他又換了換口吻,用安撫的口吻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他你又養了一隻銀髮貓內涵他的。”

“也不會告訴他那隻貓叫‘琴酒’的。”

“更不會告訴他,你覺得那隻連聲很嗲的貓很可愛,和他很契合的。”

他頓了頓,“你打算什麼時候給它絕育?”

“放心,我不會告訴琴酒的。”

貝爾摩德:“……”

她緩緩開口詢問,“我聽到摁鍵聲了,你在給誰發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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