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明美舀出一點湯汁,她輕抿了一口,在砰砰砰的機槍聲、嗷嗚啊的慘叫聲、房屋建築物四散的抨擊聲中,仔細分析是不是可以停火了。

激烈傾斜而出的槍聲停住,宮野明美聽見宮野志保淡淡道:“你很厲害。”

她動了動耳朵尖,笑著側首看向廚房的磨砂玻璃門。

那裡映著半團幽幽的亮,是客廳的電視光。

光影晃動了幾分,日向合理認真提問的聲音響起來,“你生氣了?為什麼?”

咦?

宮野明美眨了眨眼睛,聽到他又更加疑惑,“你沒掉血,不是因為受傷而生氣。”

他思索了幾秒,恍然起來,誠懇道歉,“抱歉,我不太熟悉手柄,解決他們太慢了,下次會讓你少等一會兒的。”

“……”宮野志保道,“你已經很快了。”

“在攻略中,這個關卡最快也要一分鐘才可以通關,還是在雙人集火的情況下,但是我剛剛只打了十一個怪,你就通關了。”

她咬字清晰地幽幽詢問:“你以前真的沒有玩過嗎?”

宮野明美關火,開始盛湯,同時默默聽日向合理的回答。

她發覺日向合理遲疑了幾秒,才用平靜的語氣自然而然回答,“之前玩過類似的遊戲。”

這個語氣讓她擺碗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起來。

日向合理似乎發覺自己剛剛有一點點遲疑,不太可信,於是又補充,“和琴酒一起。”

他沒撒謊,只是在‘遊戲’的定義上玩了一下語言的藝術,人生也是一場遊戲嘛。

按這樣理解,那他和琴酒確實一起玩過類似的遊戲,琴酒點出紅名NPC,他一槍崩了,各司其職,完美合作。

宮野明美端著托盤走出去,她瞥向電視那邊,看到努力認真回答的日向合理,以及全憑直覺,敏銳從日向合理回答裡察覺到一點自己好像被忽悠了的宮野志保。

她微笑了一下,走過去。

“我先放下,你們等等再喝?”

“不用等等,”日向合理伸手接過其中一碗,他嗅了嗅冒出來的熱氣,又試探性地喝了半口,過了幾秒,才表情正常地接了下半句,“剛好透過一關,現在就可以喝。”

這是一碗無論從賣相、還是味道,都相當典型‘薑湯’的褪寒湯,能起到讓人看之畏懼的效果。

宮野志保嗅了嗅,露出了和在實驗室做研究差不多的認真表情,她喝了半口,同樣緩了好幾秒,才發出關心的聲音,“你喝了嗎?”

“外面的雪好像更大了,”她側首看向覆蓋了一層霧濛濛白色的窗戶,又伸手握了一下宮野明美的手,發現她的手是偏熱的,才放心下去,“明天雪停的時候,估計會更冷。”

她瞥向日向合理,“你要是出去執行任務的話,記得穿厚點。”

日向合理在慢慢地喝褪寒湯,聞言只點了點頭,把應答聲混著熱乎乎的辣湯吞下去。

宮野明美打量他。

他的表情淡淡,眉頭是展開的、沒有皺起,身上有一種格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黑色的和服把那股冷意激發了一個度,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的冷。

就像是外面飄落下的雪花一樣冷。

他灌完了褪寒湯,放下碗,去瞥宮野志保手裡還有半碗的湯。

宮野志保也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給我吧,我再去盛一碗。”

日向合理的視線落在她表情有些冷淡的臉上,又落在她還剩下大半碗湯的碗裡。

宮野志保若無其事地無視了他的凝視,伸手接過他的碗,乾脆利落地站了起來,“我去盛湯了。”

她快速離開案發現場。

宮野明美坐得近了一些,她先伸手示意了一下,去摸日向合理的脖頸和下巴那塊。

這是一個有些危險的部位,對宮野明美來說有些危險。

它是弱點,摸上去之後可以感覺到頸動脈的搏動,也可以輕鬆造成致命傷,對日向合理來說會特殊一點,所以宮野明美的動作很慢。

她剛摸上去貼住那塊面板,就感覺到了一股冷意,然後才感覺到不緊不慢的搏動,下意識皺起眉來。

日向合理側了一下頭,沒躲,也沒怎麼在意,他舉了舉手柄,“重啟這一關,再打一次試試吧?”

他說話的時候,宮野明美能感覺到他動起來的下巴和脖頸處依然保持規律的搏動感,她手上的溫度也漸漸地帶熱對方。

“重新打這一關?”她眨了眨眼睛,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這一關有什麼問題?”

“從這一關開始,除了‘敵人’,還出現了‘救助物件,”日向合理盯著螢幕看,“我想再打一次試試。”

原來如此。

宮野明美轉頭從沙發上拿回來一條毯子把他裹住,又提前宣告,“我不太會玩這種遊戲。”

“沒關係,我也不太會玩,”日向合理道,“你只需要控制角色跟著我就行了,其他的無所謂。”

這是要包攬雙人份怪的意思。

宮野明美回憶了一下宮野志保剛剛‘我只殺了十一個怪’的譴責,清了清嗓子,“好的。”

關卡重啟,人形物體的嚎叫聲和遊戲音效再次響起。

因為不太經常玩遊戲,宮野明美先辨別了一下自己是哪個人物,便簡單操作跟上日向合理,又研究自己手上拿著的槍支,試探性地開了幾槍。

遊戲和現實不一樣,在現實裡,宮野明美的槍法不是非常熟練,但在遊戲裡,她做到了槍槍命中。

因為人形物體太多了,幾乎是湧過來的,不是宮野明美瞄準了它們,而是它們在主動撞上槍口。

不過槍槍命中沒什麼用。

在宮野明美命中的時候,一些人形物體就乾脆利落地從頭部濺出一道美麗的紅色液體,直接無力著往下倒去,又被其他人形物體推開和踩在腳下,最後直接消失淹沒在人形物體潮裡的。

‘我只殺了十一個怪’的幽幽譴責迴盪在耳邊,宮野明美瞥了一眼認真砰砰砰的日向合理,又瞥了一眼輕手輕腳從廚房出來的宮野志保。

宮野志保沉重點頭,用眼神示意:好強的佔有慾。

好強的佔有慾,日向合理直接把所有出現在視野裡、沒出現在視野裡的怪都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又或者是職責了。

他自動領取了崩了每一個怪的使命,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還有同伴,可以一起為了消滅怪而努力。

想了想,宮野明美糾正自己: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還有同伴,而是把另一位同伴當成了需要保護的存在,要求只有有腿就行的‘跟上我’。

那麼問題來了,日向合理之前說過‘和琴酒一起玩過類似的遊戲’,琴酒會是一個一槍不開,只跟著日向合理的被保護角色嗎?

那個冷厲的銀髮黑風衣男人在腦海中浮現,宮野明美收斂思緒,繼續看向螢幕。

人形物體的浪潮不是無止境的,隨著一批人形物體被消滅,遊戲暫時安靜了下去,畫面中也只有斷壁殘垣和斑駁的血跡。

日向合理加快了角色的腳步,他言簡意賅,“跟上我。”

宮野志保端著滿滿的褪寒湯坐在墊子上,她看向螢幕,“你要救那兩個人類?”

什麼人類?

下一秒,在安靜到腳步聲都有些沉重的背景音中,宮野明美聽到了一聲近距離響起的槍聲。

她立刻轉動視角看過去,看到一棟樓上有一個人形物體跌了下來,它重重地落在地上,在四散起的塵埃中,一個圓形物體滾進建築物的廢墟里。

那棟樓的頂樓處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此時有一道人影探出窗外,遊戲螢幕下方有字幕彈出。

【Helpme!】

字幕的一角掛著說話人的半個立繪,是一名臉上帶血面色驚恐的女性。

下一秒,那棟樓背面的人形物體便露了出來,它們幾乎堆滿了樓的背面,互相踩著往上攀爬,只想攀到最高點享有受害者。

本來,從遊戲角色的視角是看不到它們的,但隨著受害者的移動,它們的位置也移動起來,螢幕上就出現它們互相踩著的身影了。

同時,不遠處再次有一批人形物體刷出,它們嘶吼了一下,果斷攻過來。

宮野明美的注意力從那道字幕上收回,她瞥了一眼日向合理,發現他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傾瀉出火力。而是皺著眉在思考。

思考了好幾秒,他才開火。

率先濺出紅色的,不是地面上的那批人形物體,而是正在努力夠受害者的高層人形物體。

它們爭先恐後地伸著手試圖爬到那層有人類存活的高樓,又在胡亂摸到那層建築物的瞬間,同時摸到了自己濺出來的血花,於是無力著摔下去,重重落到地面。

最上方的一層人形物體全部摔落後,地面上不遠處的人形物體才開始濺著血花倒下去,日向合理又再次轉頭去處理樓上的人形物體。

他的保護目標不再只有宮野明美操控著的那個遊戲角色,還有樓上的那位女性。

宮野志保盯著遊戲進展看,她出聲解釋,“樓上有兩名倖存者,一名女性一名男性,是母子關係,上一輪通關的時候,那名女性被‘進化者’抓傷,所以把孩子委託給了我們。”

她移動視線,去看日向合理,“你是覺得帶著小孩太麻煩了,所以重刷嗎?”

這個想法很不正常,但很組織成員,宮野志保是根據這一點推測的。

日向合理沒反駁,應了一聲,“嗯。”

他時不時調頭,在樓上的倖存者沒受傷的情況下,再次打通這個關卡。

有字幕彈出來,剛剛求救的那位女士再次用英文道謝,她攬著自己的孩子,無比感激地說了三四條道謝的話,還說明了一個重點資訊:附近有基地。

倖存者女士覺得,日向合理他們既然如此厲害,不妨去基地看看,可以獲得基地的幫助。

在她說明這一點時,那名一直揪著她的衣角、躲在她身後的孩子出聲了,他猶猶豫豫地說基地裡才不是什麼好人,他和母親就是被人丟出來當‘餌’的。

“對於我們這種弱者,基地……”倖存者女士頓住,又解釋,“但對兩位這樣的強者,基地一定會提供幫助的!”

她道:“兩位的槍,似乎有些過度使用,應該更換了?”

在字幕彈出這條的時候,從頭玩到尾,非常具有發言權的宮野志保道:“我只開了五十槍,沒有過度使用。”

她幽幽地進行判斷,“是遊戲固定的話術,一點也不智慧。”

日向合理一點也沒有被譴責的自覺,他簡單定義了倖存者女士提供的這條情報,“哦,是物品補給點。”

他為兩位沒在這種特殊世界裡生活過的兩位宮野解釋,“基地是臨時補給點,只要把能動的傢伙清理掉,就可以補給一絲庫存了,不過速度要快,不然人形物體會過來搶基地,必須要在它們趕到之前把基地的火力鋪好,才能消滅它們。”

“既獲得了一次性補給,”他總結,“又消滅了人形物體。”

“是很好的物品補給點。”

宮野明美:“……?”

她遲疑著重複關鍵資訊,“‘只要把能動的傢伙清理掉’……?”

“等等,是指基地裡的人類嗎?”

這是基地的正確使用方法嗎?!

“……”日向合理停頓了幾秒,糾正自己,“抱歉,遊戲進度是異變發生第一年,這個時候去領基地不太好。”

考慮到宮野明美的接受度,他提議,“異變第十年去領基地就差不多了,那個時候,基地裡的人類其實也是‘人形物體’,只是有腦子而已,沒什麼本質的區別。”

“那個時候再去領一次性補給吧?”

他的語氣有一點點的小心翼翼,似乎是怕‘不行’,宮野明美聽出來了。

說完這一句,日向合理又補充,“不會常領的,在自己的仇恨值達到一定額度之後再去領,剛好可以刷掉仇恨值和恩怨。”

所謂的仇恨值,是指:被基地騷擾追擊埋伏設套到了一定程度。

能讓日向合理不斷攀升仇恨值的基地,一定不是好基地,他討厭人形物體,是一定會去處理掉佔領了真正人類庇護所的那些‘人形物體’的。

那些基地內的‘人形物體’和真正的人形物體真的差不多,也會‘吞’人,會把其他倖存者的性命、感情、生存空間吞掉,以滋養自己。

它們和真正人形物體的區別只有一個:有腦子。

日向合理負責解決掉這個區別。

“嗯,”宮野明美收斂住遲疑,給出自然而然的回覆,“好的。”

她看了一眼遊戲螢幕,“接著打下去?”

“不,”日向合理活動手腕,“再打一次。”

他盯著螢幕,瞳孔微微豎起,“這次試一試只救一個人。”

只救一個人?

宮野明美驚訝地看過去,看到了他微豎的瞳孔,立刻發現他處於格外認真的狀態。

“基地排斥她們,除非表示出實力,否則她們只能在外單獨行動,”日向合理認真道,“在這種情況下,小孩子是拖累。”

“再來一次,試一試只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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