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一片安靜,只有空調輕輕往外吹暖風的聲音,宮野明美的意識從睏意中掙扎出那麼一兩分。

她莫名覺得自己身邊應該有人,哪怕是一片安靜,也沒有空氣流動感,但她就是直覺感覺有人,有人悄無聲息地在自己身邊活動。

於是,她又從更加纏綿的睏意泥潭裡掙扎了一下,半睜開眼睛,從自己身上蓋著的毛毯間看向客廳。

客廳還是昏暗的,周圍還是安靜的,除了她有點熱之外,好像沒什麼問題,日向合理還沒有回來,要繼續等他,可以繼續閉眼歪頭睡過去。

她又閉目了兩三秒,還沒有再次滑進夢鄉,就突然間意識到一件事,猛地清醒起來:她是看著電視,等著日向合理的時候睡著的。

但是現在,電視已經關閉了,沒有任何聲音。

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宮野明美就直接坐起,向旁邊看去。

她在沙發另一端發現了日向合理,對方正戴著黑色的耳麥,在一片昏暗中低頭看平板,平板的燈光幽幽地照在那張平靜的臉上。

在那雙偏暗的綠色瞳孔裡,宮野明美看到了槍支開火時的場景。

是平板的畫面。

日向合理在用手指觸控平板,無聲地打字,靜音指揮平板另一端的組織成員和敵人開火。

在宮野明美醒之前,日向合理就察覺到了,他沒第一時間抬頭,等平板對面的雙方交火完畢,才抬頭看向宮野明美,“你醒了。”

宮野明美抓著自己身上突然多出的毯子,歉意道:“抱歉,不小心睡著了。”

她的眼神偏移了一下,遲疑道:“你在幹什麼?”

“不用道歉,在自己家裡睡著是很正常的事情。”日向合理道,他把平板反過來一下,給這個笨蛋看另一個笨蛋,“我在指揮組織成員做任務。”

說著,他把自己的耳麥開啟,冷冷道:“想死的話就繼續往前走。”

“你的耳朵完全是擺設,一點也聽不到子彈上膛的聲音是嗎?”

他之前都在靜音打字、再由那邊自動朗讀字句,現在突然開口說話,那名組織成員下意識抖了幾下,鏡頭猛地晃動起來,幾秒後才又穩定下來。

那名組織成員立刻停住了腳步,在即將大大咧咧轉過這條走廊、迎接正義の炮火時及時止步。

然後,對方就真的再也沒有動作,老老實實地聽耳麥裡的指令。

“你剛剛繳獲的手榴彈呢?”日向合理又冷冷地道,“拿出來。”

組織成員立刻從後腰摸出手榴彈。

在這個傢伙引爆它之前,日向合理又道:“聽我指揮。”

“拉開,輕點。”

組織成員放輕力道,試了兩次,成功拉開手榴彈的拉環。

等了大概兩三秒,日向合理又道:“丟進左邊走廊。”

那顆手榴彈現在就是真正的燙手山芋,隨時會爆炸的那種,聽到指令,那名組織成員顧不得瞄準,立刻丟了出去。

手榴彈撞進左邊的走廊,它和牆壁碰撞在一起,只來得及發出了一聲碰撞聲,就在第二聲碰撞聲和敵人反應過來之前,轟然炸開。

日向合理心滿意足。

有手榴彈幹嘛不用!

這個傢伙居然還把手榴彈放在後腰,一副打算撤走時也帶上的樣子,這怎麼可以,不可以!火力一定要給足!

日向合理又抬頭,對宮野明美陳述事實,“我在指揮組織成員。”

然後頓住。

宮野明美看他的眼神……日向合理無法形容。

那是一種和之前一樣柔和,但又有些微妙不一樣的眼神,那份微妙不是對他的,而是對自己的。

她用比眼神還要溫和的語氣道:“我聽到了,指揮得很棒,像是出色的牧羊犬一樣。”

說著,宮野明美的眼神也更加溫和,語氣居然又溫和了一起,輕柔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她詢問,“莉莉很開心嗎?”

日向合理不太習慣。

如果宮野明美是用琴酒那種冷冷的語氣,或者是貝爾摩德那種聽起來柔軟、卻只是偽裝的語氣,他還能隨意地回覆,用和對組織成員一樣的態度。

但宮野明美的這種語氣,明顯就不是對‘冰酒’的語氣,而是對自己家人的語氣,還是對需要自己用愛照顧的家人的語氣。

做組織成員,日向合理很熟練。

做家人,日向合理格外不熟練。

他再次頓了一下,才如實回答,“沒什麼感覺。”

既不開心,也不低落,只是普普通通的程度。

在正常,不口渴的情況下,人會因為自己喝了一杯普通的水而開心嗎?不,不會,甚至不會在意那杯水。

同理,日向合理也不怎麼在意指揮組織成員這件事。

為了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他又道:“這是普通又無關緊要的事,就像是人類漫長生命中的某一天,平平無奇又不需要在意,所以不用特意開心。”

宮野明美蹙起眉,她細細地思量日向合理的話,“這樣嗎?”

片刻之後,她鬆開眉頭,微笑著道:“那就是開心啦。”

日向合理偏移了一下頭,對她打出問號。

“作為‘擁有漫長生命’的人類,我今天的‘平平無奇又不需要在意’的一天,很開心。”宮野明美解釋道,她彎起眼睛,“所以莉莉也是很開心的吧?”

偷換概念,強盜邏輯。

……也有道理。

日向合理選擇寬容對方,他又偏移了一下頭,示意對方看桌子,“醒了就喝水吧。”

他又低下頭,去看組織成員。

“好的。”宮野明美笑著道。

她端起已經變溫的水抿了一口,又後知後覺地去看空調,發現空調居然是三十多度。

三十多度!

她:“……”

在十一月份的時候把空調開到三十多度,好像,好像也不算多離譜,是正常行為?

她勉強為日向合理解釋了一下,又攬了攬自己肩膀上的絨毛毯子,感受到了甜蜜的負擔。

反正熱不死,那就只有甜蜜沒有負擔,哪怕熱醒也只是甜蜜。

她把客廳的燈開啟,又抱著水杯坐回到沙發上,然後把下巴放在膝蓋上,靜靜地看著日向合理處理公務。

和組織成員連線的時候,日向合理的表情很平靜。

但不是平時自己獨處時,那種自然而然冷卻下來的平靜,而是一種更具有人類氣息的平靜。

宮野明美一開始和日向合理重逢的那段時間,他有時候就會自然而然地冷卻下來,像是一塊真正的冰,是個冷冷觀察這個世界的非人傢伙。

現在,他已經具有了人類的氣息,是有些非人的傢伙了。

宮野明美微笑起來。

又處理完一段交火,日向合理抬頭,“怎麼了?”

“嗯??”宮野明美想說沒什麼,又反應過來自己靜靜地看了對方很久,不給個理由、就會被打上‘傻乎乎的笨蛋’標籤,於是立刻揪了一個理由過來,“在想過年的時候要不要去神社。”

她頂著日向合理逐漸變‘這隻人類好像有些笨蛋’的眼神,勉強說下去,“莉莉應該不想去神社那種人多的地方吧?那……”

日向合理打斷她,“我都可以。”

“普通人家庭,一般是年齡最大的人決定這些吧?如果沒有父母的話,那就是長姐決定。”

他道:“你是長姐。”

宮野明美驚訝了一瞬,又很快平復下來。

她和平靜的日向合理對視了良久,唇角再次揚起,“好的。”

不只是唇角,她的眼睛也彎起,“那我從長姐的角度規劃我們當天的行程了?”

“嗯,”日向合理點頭,又考慮到宮野明美和宮野志保居然不能隨心所欲地見面,於是補充,“雪莉那邊,由我和琴酒說。”

宮野明美再次道:“好的。”

她眉眼彎彎起來。

日向合理多看了她的眉眼幾秒,莫名覺得對方過於開心、讓他有種自己虧了的感覺,又或者是自己又做錯什麼違反常理的事了,不然對方的笑不會這麼溫和而包容。

他沉思,又修改自己剛剛的話,“我們一起想辦法。”

“欸,莉莉怎麼又修改自己的話了?”宮野明美笑著道,“好的。”

還是那種溫和而包容的口吻。

日向合理再次多看了她幾眼,認真思考宮野明美能幫什麼忙。

想了一會兒,他緩緩出聲確定,“我記得,你之前沒想接觸過組織成員,對吧?”

宮野明美之前很少做組織任務,更從來沒有執行過清理任務,日向合理知道這件事。

“是的,”宮野明美道,“我對組織並不瞭解,是這兩年才開始接觸組織的。”

她沒什麼科研方面的天賦,身份又特殊,所以一直是組織的遊離成員。

日向合理再次緩緩點頭,“剛好。”

他詢問,“你對東京瞭解嗎?我是指東京非組織的黑色勢力。”

剛好,宮野明美不瞭解組織,代表她在組織的事上是個短板。

但反過來看,在需要瞞住組織成員的時候,說不定她就可以煥發出與眾不同的光彩了。

日向合理現在就有一件需要人幫助,但又要需要瞞住組織成員的事:往工廠裡運炸\/彈。

工廠,他已經拿到手了。

炸\/彈,現在就在警方的庫裡,他回頭聯絡一下組織的臥底就可以拿到一批能夠轟炸整個工廠的炸\/彈。

那就只剩下如何運了。

首先,絕對不能讓組織在警方的那名臥底把炸\/彈運到工廠這件事,不然和直接告訴琴酒沒區別。

日向合理估計要是這樣做,他這邊剛要完炸彈,甚至還沒拿到手,那邊,那名臥底就已經通知完琴酒了。

琴酒就會立刻聯想到‘東京塔’,瞬間產生應激反應。

所以他打算閃電戰一下,去和那名臥底握握手,盯著對方偷炸\/彈,讓炸\/彈到手之前,對方無法聯絡琴酒。

那就還差一批可以快速運輸炸\/彈的苦力。

這批苦力不可以是警方人員,也不可以是組織成員。

找警方人員幹這種事,也太過於不見外了,不行。

而以他對琴酒的瞭解,他估計東京的組織成員大多都在琴酒的控制下,一旦他接觸組織成員,那就很可能發生他這邊接觸、琴酒那邊就知道的事情。

所以要瞞住琴酒,就要瞞住其他組織成員,另找倒黴蛋。

比如東京的其他黑色勢力。

宮野明美臉上的溫柔消退了幾分,她認真思考回憶了片刻,便道:“我不太瞭解東京的黑色勢力,但略微知道一兩個不成氣候的組織。”

“我的大學同學有參與那種組織的傢伙,所以我略有耳聞。”

不成氣候的組織……也行吧。

有大學生,說明是年輕人,年輕人剛好乾苦力。

日向合理詢問重點,“人數如何?”

“我認識的很多人是新生,雖然正是……”宮野明美略遲疑了一下,“精力充沛的時候。”

她委婉道:“但黑色組織並不是誰都想接觸的,可能只有幾百人。”

幾、百、人。

夠了!

那幾百人,每個人都帶著開心的微笑、把炸彈搬到工廠的話,那回頭工廠飛天,琴酒就相當於收到幾百人的熱情微笑。

這還不立刻覺醒天性,當場盯上東京塔?!

日向合理很滿意。

他點了點頭,乾脆利落道:“人夠了,把你知道的資訊都告訴我吧,聯絡他們的方式,以及他們聚會的地點。”

考慮到宮野明美很心軟,他又補充,“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死,只會挑少數人做事。”

只會在可以保密的範圍,儘量挑足夠多的任,讓他們為棉花糖耶耶的覺醒儀式付出一點點的汗水。

宮野明美:“……”

她看了看日向合理的眼睛,發現那雙綠色眼睛裡的瞳孔有豎起的傾向,明顯進入了認真狀態,於是不自覺沉默了一下,才道。

“好的。”

她起身,從自己的包裡翻出紙和筆,開始畫學校附近的地圖。

“他們的聚會通常有兩個地點,一個是在學校內部,是校內非法人員進行聚會的場所,在靈異社團。”

宮野明美回憶著,又貼心地進行科普,“莉莉知道社團是什麼嗎?就是一群人因為不同的愛好聚在一起,他們的靈異社團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很多人聚在一起講一些黑道上的事,不過大多都是‘晴子小姐’這種傳說事件,而不是真事。”

“另一個是能夠和校外人員進行聚會的地方,是我們學校北門兩條街外的一間酒吧。”

宮野明美抬眼看向日向合理,簡單道:“首先排除這個。”

日向合理:“?”

他敏銳道:“酒吧裡的苦力更多吧?”

然後拍板,“那就酒吧。”

宮野明美:“……”

醒醒,你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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