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我是兇手’完成,積分+10。]

[任務‘不要救我’完成,積分+10。]

[任務‘救救我’完成,積分+10。]

陌生的電車,陌生的人群,日向合理盯著車窗和外面飛逝的景色,檢視完剛剛完成的幾個任務。

第一個任務很罕見,不是屍體先生的‘查明真相’,案件的經過和屍體受到的傷害,也不是由屍體先生的任務描述裡顯示的,而是兇手。

兇手,也算是紅方人物嗎?

每次遇到這種‘屍體是黑方人物、兇手觸發任務’的罕見案件,日向合理都會如此沉思一下,還會繼續沉思下去:既然幹掉過人,也算是紅方,那為什麼其他幹掉過人的黑方不能是紅方、不能發任務呢?

他不太明白。

沉思著的時候,日向合理感覺到有道熟悉的視線盯過來、也有人靠近過來,便收起了系統提示。

在對方慎重地把他像是犬類一樣壓住的時候,他彙報道:“你的要求,我完成了。”

剛剛去做任務的時候,他一如既往地無視了在場的所有人類,只專注了破案任務、成功地把慣例的十積分拿到手了。

還意外接了我孫子夫人的兩個矛盾任務。

果然,人類在生死間的念頭、會有些沒邏輯,既真誠地希望不要有人來救自己、讓自己死去,又真誠地希望有人來救自己、讓自己活下來。

不過沒關係,日向合理很喜歡這種矛盾的思維。

他有點心動。

既然這樣也可以的話,那……

[不可以!你剛剛把資料還給黑方人員我都沒有警告你!]系統炸毛,鄭重提醒,[你是紅方陣營!]

“落水之後你沒有換衣服嗎?”與此同時,溫亞德小姐也詢問道,“沒有宮野家味道的衣服,你都拒絕嗎,這樣的話,萬一之後受邀請去參加偵探別墅之類的活動,你的行李又丟失了該怎麼辦?”

“宮野艾蓮娜真是,”她輕聲道,聲音擦過日向合理的耳朵,“過分。”

日向合理:“……”

他動了動耳朵。

溫亞德小姐大致清楚他肯定不會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便直接略過這一節,又含笑問,“你是紅方的人吧,拿到那隻隨身碟該怎麼辦?”

“那個隨身碟很重要,”日向合理側了一下首,先平靜地給出自己的理由,“我拿走的話,會很麻煩。”

“所以,我把它給工藤新一了。”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可以上交隨身碟的目標、也沒有渠道。

就算把隨身碟拿走,他能交給誰呢?銀髮臥底警官?連夜帶著五十積分跑路的壞蛋小姐?還是溫亞德小姐?

他把隨身碟帶走了,那工藤新一沒有在現場找到隨身碟,肯定會回過頭來,追著他咬,逼他把隨身碟拿出來。

工藤新一和他又沒有那種隱隱約約的‘絕對不可以牽連家人’的底線,太危險了。

所以,隨身碟=燙手山芋。

日向合理又不是燙到爪子、才知道放手的傻呼呼犬類。

“嗯?給工藤新一了?”溫亞德小姐有些疑惑地皺了一下眉,她又道,“我找了一些關於工藤優作的情報。”

在她慢悠悠說這句話的同時,系統的提示聲響起。

[任務‘默不作聲’完成,積分+50。]

今天入賬80積分,四捨五入就是一百積分,再四捨五入就是一千積分,再四捨五入就是一萬積分。

符不符合四捨五入的基本規則不重要,重要是前途一片光明。

很好,溫亞德小姐沒有也像某位一點也沒有契約精神的警官小姐一樣直接跑路。

日向合理滿意點頭,“你說。”

慷慨大方的溫亞德小姐,還要繼續發任務嗎?和工藤優作有關?

日向合理對工藤優作不熟,但在黑方人員的熱情科普下,他知道工藤優作也是‘同類’。

溫亞德小姐探頭、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從眼睛、嘴巴處捕捉到他心情愉悅起來的訊號,不禁挑了挑眉,才繼續漫不經心道:“工藤優作,是十年前才加入組織的。”

“他加入組織的原因是,”她盯著車窗的鏡子,把自己的表情收斂起來,“他的妻子死亡了。”

工藤優作的妻子?

日向合理也盯著車窗,繼續聆聽。

“他的妻子,是一位很有名、很有名的明星人物,十年前參加了一個官方舉辦的慶典,被狙擊手誤傷,射中了心臟。”溫亞德小姐道。

她把下巴靠在日向合理的右肩上,幽幽地往下順,“那是在紐約,當時,紐約官方察覺到了組織的存在、想要引蛇出洞地擊潰他們,設下了天羅地網,也在外圍排了幾個精英狙擊手。”

“那位失誤的狙擊手,就是一位精英。”

她左偏頭,呼吸打在日向合理的脖子上。

日向合理短暫地進行了權衡:不舒服,但是溫亞德小姐現在很像遊戲中,說著長長的故事介紹、說完就會發放主線任務的NPC。

還是會推動遊戲劇情進行大更新的主線任務,獎勵一定很豐厚的那種。

得出結論:可以接受。

他也向左偏頭,“嗯。”

這個回應有點冷淡,可能會讓任務獎勵縮減,日向合理又思考了一下,深入思考這個資訊。

既然紐約官方舉辦了慶典,想要把組織擊潰,那也就是說……

他組織出適當接話的問題,“那個時候,組織的力量不算強大?”

“是的,”溫亞德小姐道,“十年前的組織,只是一隻隱藏在黑暗裡的烏鴉,官方則是陸地。十年後的組織,已經是一片汪洋,官方是汪洋上的小島。”

她道:“工藤優作想要復活他的妻子。”

短短十年,就能把動靜弄成這個局面,不愧是工藤優作啊。

日向合理順手把這個傢伙加入記仇名單。

反推回來,如果不是工藤優作,那現在就是紅方滿地跑的局面,他接任務能接到手軟,而不是現在這樣。

又順手把垃圾紐約的仇恨度提高了幾位,一切都是紐約的錯。

他繼續組織出適當的接話句子,“這就是組織一直在找一種神秘藥物的原因?”

“組織一開始對工藤優作的說辭,就是一起聯手找藥,那種藥能幫助他復活他的妻子,”溫亞德小姐道,“但是幾年前,他離開東京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才推測出自己早就服用了那種藥物,就在東京。”

“可能是他妻子死亡前、也可能是他妻子死亡後,總之,這證明了那種藥是真的。”

嗯……

道理,日向合理都懂,但是為什麼溫亞德小姐知道得這麼清楚?

你到底是黑方人物還是紅方人物?.jpg

算了,反正她能發任務。

哪怕她其實是黑方人物、任務是系統出現的故障,那也要在bug修復前多薅幾個。

“他妻子腦死亡了嗎?”日向合理詢問。

溫亞德小姐立刻回答:“沒有,現在是植物人狀態。”

那,確實可以試圖搶救一下。

日向合理對此沒意見,只對過於稀有的紅方人員數量、以及更加稀有的任務數量有點怨念。

他點了點頭,“嗯。”

“你……”溫亞德小姐打量著他的神情,“不說些什麼嗎?”

這種時候,要說些什麼?

剛剛溫亞德小姐提到那位工藤夫人的時候,語氣有些奇怪。

已知:溫亞德小姐的明面身份是大明星。

又知:那位工藤夫人的明面身份也是大明星。

可得:她們可能認識,而且關係不是敵對。

不然,剛剛溫亞德小姐就該是一副解氣的口吻了,那麼這輪的回答回合時,就應該往柔和的方面去敷衍。

“原來如此,”日向合理試探性地道,“怪不得這樣。”

溫亞德小姐:“……”

她低笑出聲,“莉莉,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一個問題。”

“你是怎麼做到,一直堅持自己的陣營、毫不動搖的呢?”

日向合理:“……”

他也短暫地沉默了一下,開始戳系統,“你聽到了嗎?”

這個問題,他自己也非常費解。

系統是怎麼做到,一直堅持只能接紅方人員的任務呢?

它明明比人工智障要智慧很多,就不能改改自己的執行程式嗎?一三五接紅方任務,二四六接黑方任務,週末就全都接,不好嗎?

做系統,就不能突破一下極限嗎?

那些人工智障都能喊著‘我要當人類!’突破極限,系統為什麼就不能喊著‘我要接受黑方任務!’突破極限?

系統裝死,日向合理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把隨身碟還給了工藤新一。”

所以,他其實也不算是紅方人員。

有哪個紅方人員,能每天眼睜睜地看著黑方人員在自己面前橫著走?

哦,是這個世界的紅方人員啊,那還挺合理的。

溫亞德小姐意會到了‘我不是紅方人員’的意思,她低笑了一聲,轉移話題道:“你之前去參加東京代號成員的聚會了吧?”

日向合理:“?”

他緩緩重複,“東京代號成員的聚會?”

不會是指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拉著他去參加的那場聚會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黑方人員那麼冷酷無情地捅刀吧?

還有什麼,比拉一個紅方人員去參加黑方內部的聚會、紅方還拿他們毫無辦法,更捅刀子的嗎?

殺人誅心。

“是的。”溫亞德小姐繼續道,“聚會中,應該有一個笑容很溫和、看起來脾氣很好,頭髮很黑的人,你要格外注意他。”

她看向車窗,和眼裡泛著冷光的自己對視,“他是個危險人物。”

這一點,松田警官、或者萩原警官已經提醒過了,日向合理應了一聲。

溫亞德小姐道:“他從七歲的時候,就開始鯊人了,是個絕對、絕對危險的人物,也是東京最危險的一位代號成員。”

七歲的時候,就開始鯊人了?

一個七歲的孩子,是怎麼做到的?受害者是小孩子?

日向合理有些驚訝,也如此詢問了。

“小孩子?不,是一個成年人。”溫亞德小姐似笑非笑道,“那個成年人入室鯊害了他的父母,他的母親臨死前、把他藏了起來,他眼睜睜地看著父母死亡,於是從藏身之處爬了出來,可憐兮兮地向兇手求救、對著父母的屍體呼喚,像是沒搞清楚狀況的傻乎乎小孩子。”

她咬字清晰,“然後,在兇手蹲下去、摸他頭的時候,他抱住兇手,用刀插進了兇手的脖子。”

咦。

面對無法正面抵抗的敵人,先示弱誘敵、讓敵人放鬆警惕,然後再一擊斃命嗎?

一個七歲的孩子,還是剛剛目睹了父母死亡的孩子,能夠這麼冷靜,已經很不錯了。

就是有個問題,溫亞德小姐是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的?

“之後,他每次執行清理任務的時候,都會面帶微笑地解決掉任務目標。”溫亞德小姐道,她強調,“解決掉任務目標的時候,他是笑著的,一臉溫和的微笑。”

“做這種事還笑著的人,你不覺得非常危險嗎?”

被清理的是任務目標,又不是那個傢伙,那個傢伙能笑出來,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人類也只有幾種大表情吧,笑容、悲傷和憤怒等幾個分類。

任務目標是最討人的話,悲傷不起來,也憤怒不起來,那就無論出現無所謂的面無表情還是笑容,都很正常了。

日向合理歪了一下頭,附和道:“很危險。”

“還有,你認識的那兩個‘拆彈警官’,”溫亞德小姐繼續咬重了發音,“一個是家人就在組織裡、所以從小就加入了組織,另一個,是父親被無能的警方人員汙衊成了鯊人犯、於是加入了組織,前幾年剛幫死去的父親洗去了汙名。”

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

他們兩個,哪個是家人在組織,哪個是父親被汙衊的?無所謂,反正都是黑方人員,無論加入組織的理由是什麼,都一樣不能發任務。

日向合理點頭,“嗯。”

“還有一個叼著牙籤的男人,他加入組織也和父親有關。”溫亞德小姐繼續道,“以及,當時,黑麥威士忌肯定在場吧?”

她冷笑了一聲,“他可是FBI的老對手了……直到我看到那份臥底名單,才確定,深入了FBI心臟的那隻老鼠,居然是他。”

“嗯。”日向合理再次點頭。

“那個金髮的傢伙,他加入組織的原因則是,”溫亞德小姐頓了頓,語氣自然而然地往下說,“他想要追尋的人,就是組織裡的高層,所以跟著加入了組織。”

說完就立刻轉移話題,“我看你好像不感興趣?”

可以大膽點,去掉‘好像’。

“也沒有,”不是所有的都不感興趣,日向合理重點提問,“琴酒呢?”

溫亞德小姐:“什麼?”

“我是說,琴酒,”日向合理耐心道,“他加入組織的原因是什麼?”

以防萬一,他沒有說‘琴酒是以什麼樣的身世臥底進去的?’。

“……”

溫亞德小姐瞥了一眼車窗外的景色,估摸了一下電車現在的位置,果斷開始撂蹄子,“你自己問!”

“快點回家換衣服吧,果然,只有在你覺得自己髒兮兮的時候,才會允許別人靠近,反正氣味不會變得更加複雜對吧?”

她鬆開日向合理,開始告別。

“你要的工藤優作情報、我已經告訴你了,你要的那位警官小姐、她今天肯定會去找你。”

“我先走了,隨時可以來找我哦,潔癖小鬼。”

她的腳步聲消失在吵鬧的電車中後,日向合理才摸了摸脖子和下巴、把剛剛被呼吸碰到的地方都用自己的手再碰一遍,那種不自在的感覺才稍微減輕一點。

這不是潔癖,只是野獸不太習慣沾上其他人的氣味,自己的地盤沾上其他野獸的氣味,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重複覆蓋完自己的氣味,他發現剛好到了一站,可以下車了。

於是一邊沉思,一邊下了電車。

溫亞德小姐讓他自己去問琴酒,也就是說,對方覺得他問了、琴酒就會回答,那麼肯定是知道琴酒是臥底,覺得他問、琴酒就會回答。

……也不對。

雖然琴酒是臥底,但他又不是琴酒上司,也不是警方人員,更和一些黑色人物有接觸,他問,琴酒完全可以不回答,甚至可以把他關進籠子裡,以免他洩密告訴了其他黑色人物。

他認清方向,沿著街道,開始往家走,然後繼續思考。

那麼溫亞德小姐為什麼還會這麼說呢?

而且,她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如果日向合理是黑方人員、她也真的是紅方人員,那肯定會直接把她提進籠子裡、戴上止咬器,以防洩密。

這個傢伙,到底是黑是紅,是什麼身份?

……等等,獎勵豐厚、意義重大的主線任務呢?!

怎麼這個傢伙沒發任務就跑了?!

日向合理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積分長腿跑路了。

怪不得溫亞德小姐跑那麼快,原來是試圖吞掉任務。

不過沒關係,之後可以再把任務拽出來。

一輛黑色的車從大道上轉彎、緩緩駛進居民區的道路上,在靠近日向合理的時候,它開始減速慢下來。

他側首看過去。

黑車的後車窗緩慢地搖了一下,一個戴著氧氣罩的老人露了出來,他低咳了幾聲,開口詢問道:“請問,你有沒有見到我的貓,未成年偵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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