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你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接收到第一條訊息,琴酒的第一反應是:糟了。
他剋制住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小手段的動作,也剋制住自己下車轉一圈、檢查愛車身上有沒有小手段的動作,理智思考:日向合理在紐約。
紐約離東京那麼遠,他能跨越那麼遠的距離,在東京搞事嗎?
能。
……
琴酒低頭看了一眼車上菸灰缸裡積攢的菸頭,滅根菸冷靜了一下。
那麼換位思考,跨越那麼遠的距離,在他身上搞小動作,真的值得嗎?是那傢伙能幹得出來的事情嗎?
不值得,但竟然該死的符合那傢伙的個性。
……怎會如此。
然後,他就接收到了第二條訊息。
【你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嗎?】是一條其實很顯而易見,只要動腦子想想就能輕鬆得出結論的問題。
琴酒捏著鼻子回答:【我對你沒有任何意見。】
愚蠢的人類怎麼敢對高智商的邊牧有意見呢?對吧,親愛的上司?
一旦有意見,那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需要返廠檢修,由嚴格的上司認真檢查修理一下,順便改造改造。
琴酒閉著眼睛,都能看到自己眼前充滿了無數個憑空飛來的黑鍋影子。
他反問:【貝爾摩德和你說什麼了?】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能光明正大地說出‘我可以讓你玩拆彈,琴酒不行,說明他真的不行,他肯定對你有意見’之類的挑唆話吧?
有的人還活著,但可以只是暫時還活著,比如貝爾摩德。
那邊久久沒有回應,琴酒皺起眉,他抽了根菸出來,想了想,又重新塞了回去,轉頭問伏特加,“最近幾天,車子沒去檢修吧?”
“?”伏特加茫然了一下,連忙回答,“沒有。”
沒有就好。
萬一昨天、或者前天,下班之後,伏特加順手把車開回組織那裡檢修一下,組織那裡負責檢修的那名犯罪分子,又恰好是被這隻邊牧牧得暈頭轉向的羊,那對方往車裡塞點小東西,比如圓圓的、黑黑的、多多的,還會爆\/炸的羊屎蛋子,也是很有可能的。
伏特加從後視鏡看向後座,他試圖揣測大哥的意思,“要去檢修嗎?”
揣測失敗。
琴酒冷冷道:“不,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要去檢修,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他的手機震動起來,只開始震動了一秒,還沒震動到最頂端的時候,就卡頓了一下,繼續從頭開始震動起來。
它不停地震動著,提示手機新接收到的無數新訊息。
一條條的訊息如同一條條悄然漂浮到水面上的死魚一樣顯示出來。
琴酒:“?”
琴酒認真看了幾條,發現日向合理把今天和貝爾摩德進行溝通的訊息,全部選中、一起轉發給他了。
他再次:“?”
只是普通地詢問了一下吧,如果是情緒正常的時候,這個精力充沛、格外活潑的傢伙根本理都不會理,如果是情緒稍微好一些,有點開心的時候,說不定會故意誤導他,逗人玩。
但是這樣老老實實地解釋,甚至耐心地把所有資訊全部選中轉發過來。
有古怪。
情況不妙,真的有事,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琴酒謹慎回覆:【你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發生了什麼?】
有什麼不妙的爛攤子要打掃,請直說。
【沒什麼,我聽到了你譴責的汪汪叫聲,所以決定詢問一下當事人。】
【你對我真的沒有任何意見嗎?】
琴酒:“?”
譴責的,汪、汪、叫、聲?
……算了,比貓好聽。
這傢伙似乎比較喜歡貓狗之類的小動物,喜歡用這種東西稱呼其他人。
也可能,只是單純地表示輕蔑的態度,表示自己從來不把其他人當成人類看的那種態度。
勉強可以接受,特別是和這個傢伙之前用過的貓相比。
他眼都不眨地回覆:【沒有任何意見。】
有意見=不想活了。
回覆完,琴酒抬頭看向新聞,新聞主持人硬生生用單調的話語回顧了一會兒東京案的往事,終於拖到電視臺的其他工作找到了照片和影片的相關往事。
於是,主持人鬆了一口氣,眼睛亮晶晶道:“那麼,接下來請看回顧,相信很多觀眾都已經開始回憶起當時的驚險心情。”
她頓了頓,緩了口氣,語氣堅定了起來,“以及案件圓滿收場,得知受害者和拆彈的警方人員都只是身體受傷、關鍵部位沒有受傷時的安心感。”
在她說話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彈出來一條新的訊息。
【那你相信我嗎?】
那,琴酒相信日向合理嗎?
這是一個相當考驗人的問題。
琴酒捫心自問。
他平靜地回覆:【相信。】
和‘你對我有沒有意見’這個必須捏著鼻子才能硬生生回答的問題不同,‘你相信我嗎’只有一個答案,根本不需要考慮太多,就可以乾脆簡單地回答。
需要考慮的,反而是對方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
……這難道是一個需要思考、需要斟酌確定的問題嗎?
琴酒把這個疑問編輯成訊息,傳送出去。
然後,他聽到了新聞直播傳來直升機特有的噪音聲,於是抬頭向便利店看去。
便利店裡有許多人,大部分都是聞聲匯聚起來的顧客和路人,索性電視是掛起來的,琴酒還是能清晰地看到螢幕,
於是,非常措不及防地,新聞上突然出現了日向合理的臉,和剛好看過去的琴酒迎面對視。
是當時直升機拍攝到的畫面。
黑髮綠眼的未成年坐在階梯上,一隻腿蜷曲著、一隻腿伸展著,沒有踩在同一個階梯上。
負責拆彈的那位警方人員則半蹲在他身前,在他冷淡審視攝像頭的時候,低頭檢查他腰間的定時裝置。
劃重點:審視攝像頭。
那個傢伙剛剛問過了一個問題,還是一個簡單到特意詢問反而很奇怪的問題,所以現在,琴酒莫名有種被審視的感覺,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微妙到他再次理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罪犯,能從人群中一眼發現這個傢伙。
這就好像是上臺做數學題,發現講臺下審視過來的數學老師一樣,太醒目了、也太微妙了,這種審視的眼神。
琴酒頓了頓,又面不改色地補充了一句,【我只是覺得,這是一個完全不需要詢問的問題,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不相信你?】
黑髮小鬼秒回:【新聞?】
【東京在放新聞直播?】
【東京怎麼在放很久之前的新聞直播?】
不過,回的完全不是一個話題,又換了一個新的話題。
嘖。
*
[系統資料整理中……]
[整理完畢,檢測到多人任務‘東京和平鴿’。]
[任務詳情:
此時此刻,你離東京有千里之遙,但東京默默無聞的群眾離你近在咫尺。
無論是警方人員、普通人員還是違法犯罪人員,也無論他們懷揣何種想法,都在這一刻都達成了基本共識。
他們目不轉睛地關注著新聞,他們發自真心地祈禱,他們短暫地信仰了神明,只希望你……和紐約的其他人能夠平安。]
[任務要求:
①臉無傷(基本要求)
②眼睛、嘴巴和喉嚨沒有受到傷害,可以正常罵人(進階要求)
③身體無嚴重傷勢(附加要求)]
[任務獎勵:444積分。]
[注:基本要求或進階要求,每完成一個加兩百積分,附加要求為44積分。]
日向合理:“……?”
他反應了一下,發現這個任務居然出奇地熟悉,特別是在系統開頭先異常載入一下再發任務這一點,和444的吉利總積分。
又反應了一下,他一邊下意識給琴酒發訊息確認,一邊意識到原來東京也在關注千里之外的紐約事件……既然彈出這麼熟悉的任務,東京很可能有人回憶起了很久之前的那場直播案件,說不定主持人也在說。
不,既然有他這個關鍵人,又是拆彈相關,那主持人簡單地提幾句實在是在正常不過了,是絕對會提的,不提反而比較奇怪。
系統久違地沒有預設直接接,而是特意詢問:[請問是否接取任務?]
詢問的同時,它把任務要求標亮了一下。
這個任務要求確實奇怪,但是,它444積分。
日向合理瞥了一眼,堅定接取,“接。”
並且發出宣告,“不用再問我接不接了。”
反正接不接是一回事,完不完成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目前位置和最近一個出口的距離,發現只需要走五分鐘,就可以輕鬆走出這片危險區域了,於是乾脆把毛利蘭抱起來,並且給出合理的解釋。
“人太多了,牽著手也容易走散,還是我抱著你吧。”他又側首看向朱蒂,視線則順勢瞥了一眼朱蒂身後不遠處,和人群裡的那雙有著加粗下眼瞼的傢伙對視了一眼。
然後,開始快速撤退。
一邊撤退,他一邊開始督促貝爾摩德不要再浪費時間去挑釁罪犯,不管罪犯會不會在公開場合說出一些可以直指幕後黑手的事,都無所謂。
反正,可以潑髒水。
【不要拖延時間,時間緊迫,快點進行拆彈。】
貝爾摩德沒問為什麼,很快回復:【收到。】
她也加快了步伐,把五六分鐘才拆除一個定時裝置的速度加快提高起來,不斷地給日向合理拍定時裝置內部的照片。
【從右邊數,第五條紅色。】
【從右邊數,第三條紅色。】
【從右邊數,第一條白色。】
第三條訊息發完,他剛好順著洶湧的人群走出時代廣場,於是轉頭看向朱蒂,“我出來了,你可以回去的。”
是用日語說的。
這句話要比‘我聽不懂英語’和‘我不知道’要難一些,朱蒂笑著分辨了幾秒,才吃驚揮手,“獨自離開?哦不,外面更混亂,也有罪犯們混著人群出來了。”
“就像之前那個在入口接待參加者的接待員,”她乾脆舉了一個例子,誠懇道,“他剛剛不是來咖啡店找你了嗎?還有一些他的同夥。”
“如果你獨自落單的話,他的其他同夥很可能還會執著找你的!”
停頓著,和日向合理對視了幾秒,朱蒂又摸了一下後腰,“我有武器,我的職責是保護你。”
她切換成日語,口音有些奇怪地緩慢道:,“我,保護,你。”
“ok?”
……也行吧,反正毛利蘭也在,而且周圍也有其他正在關注這邊的,不知道是罪犯、還是警方的傢伙,明面上再多一個人也沒什麼。
日向合理無所謂地點了點頭,簡單地指了一個方向,言簡意賅道:“莎朗的車在哪邊。”
他轉身向那邊走去。
在他走了幾步後,朱蒂才反應過來這是同意的意思,於是踩著高跟鞋跟上他,同時快速向人群瞥了一眼。
三點鐘的一個穿著格子襯衫、像科研員的金髮白人男人,五點鐘方向一對緊緊攬著彼此的金髮白人情侶,以及十二點鐘方向那身保潔衣服的黑人男性……等等。
掃了一眼自己能認出來的同事,朱蒂面不改色地又掃了幾圈,沒掃到其他特殊的人。
按理說,除了這些同事,還會有一位在場的特殊人員,只有少數人知道,沒有身份、沒有名字、沒有檔案的那種特殊人員。
臥底。
朱蒂沒有親眼見過對方、確認對方的身份,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自己見過的人,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甚至連對方是男是女,是白人還是黑人都不知道,只知道,對方一定是一位優秀的FBI探員,不然不可能會被選中臥底。
而根據FBI內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那位優秀探員,還是一位加入FBI沒幾年的新人。
如果這個傳言正確的話,朱蒂可以輕鬆判斷對方絕對比她要優秀。
不然去臥底的就不會是對方,而是她了。
如果臥底就可以接觸眼前這個未成年,也可以接觸莎朗·溫亞德那個女人的話,朱蒂會非常、非常願意。
特別是在,親耳聽到‘莎朗·溫亞德’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那句‘秘密讓女人更具有魅力’大致意思的名言之後。
再次掃了一眼,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朱蒂鬆開下意識咬緊的牙齒,若無其事地微笑起來。
她讓高跟鞋變得輕快而急促起來,也讓自己再次像一個粗心、不合格的標準美國甜心,然後誇讚低頭摁手機的未成年,“你好厲害,日向!”
“簡直,簡直就像電影裡的駭客一樣,只要摁摁鍵盤,就可以輕鬆操控國家重要電腦的那種炫酷駭客,很帥!”
黑髮未成年懷裡的黑髮紫眼孩子看過來,忍不住眼睛亮晶晶地點頭、表示附和。
他本人則只瞥過來一眼,便平靜地低頭,快速摁完最後幾句話。
這是最後一枚定時裝置。
日向合理給出的建議是:【離倒計時結束還有十分鐘,遣散下面的人質吧。】
最後一枚定時裝置,已經是教科書級別的定時裝置了。
貝爾摩德這次拆都沒拆,再次連外殼一起拍攝了過來,是一個金屬盒子樣式的裝置,一眼看過去,如果放在正常場合,估計都不會有人認為會是危險物品。
粗略判斷了一下,日向合理確定,上面起碼有五六種不同的裝置:
最基礎的定時裝置,倒計時一結束就會發動。
最基礎的水銀裝置,一旦物體發生歪斜就會自動發動。
最基礎的遙控裝置,可以遠端遙控啟動或者關閉。
以及不那麼基礎的重力感應轉裝置,只要試圖開啟金屬箱子,它就會自動發動。
就十分鐘的拆彈時間,比起一點點地研究,日向合理還是建議快跑。
他又不是專業拆彈員,更無法做到隔空指揮別人進行精細的操作。
簡略地把情況發過去之後,貝爾摩德抓住重點:【也就是說,只要拿著遙控器的人願意,就可以中止裝置?】
日向合理:【是的。】
她詢問:【方便接電話嗎,我的救世主?】
日向合理:?
救世主也不能隔空操控遙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