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好奇地走向到第四層,卻聽到一陣鐵鏈在地上不斷摩擦的聲響,似乎正在向這邊靠近。一種難以言說的陰森之感升騰而起,珊迪只覺得自已的雞皮疙瘩正在不斷往外冒。
珊迪停住腳步,大聲質問道:“誰?是誰在那裡!”
鐵鏈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是一個虛弱的男聲響起:
“別害怕,我是好人。”
這聲音十分陌生,珊迪可以確定自已在船上沒有聽過這個聲音,當下就抄起身邊的一根掃帚,顫顫巍巍的橫在身前。
“你是誰?你是怎麼爬上這艘船的!”珊迪透過昏暗的燈光,逐漸能夠看清男人的身軀,以及束縛住他手腳的兩根鐵鏈。
“我的老天爺啊,你是認真的嗎?”男人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冤屈,怒極反笑道:“你們他媽的把我拷起來押到船上,還問我是誰?”
珊迪不解其意,開船之前所有人將每個地方都仔仔細細的搜尋過,絕不可能有人藏身在船上。而且起航時,是她親自將所有人挨個迎接上船,所以眼前這個男人一定是中途爬上船的。
“還在說謊!”珊迪揮舞著棍子就打在男人身上,疼的對方痛撥出聲,倒在地上蜷縮起身子。
“別打了!別打了!你去問問他們,他們一定知道!”
珊迪又狠狠的敲了兩下,直到確定對方再無反抗之力才停手。
隨後她將掃帚丟到一旁,俯下身觀察男人的雙眼,喘著粗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被打的口吐鮮血,可為了不被眼前的女人弄死,他用力的吞下一口血沫,用盡全身力氣開口道:
“陳顯忠,我叫陳顯忠。”
當所有人都被召集到廚房時,蘇溪已經為陳顯忠包紮好了傷口,路易斯將他架在椅子上,像一隻珍稀動物一樣讓大家的圍觀。
不過好在他已經暈厥了過去,並沒有因為眾人的舉動而感到心裡不快。
“四周汪洋一片,並沒有船隻經過,更何況剛剛還有暴風雨,中途肯定是沒辦法上船的。”路易斯開口道。
“是的,所以他只有可能是一開始就躲在船上。”珊迪贊同的點點頭,然後看向了凱恩,畢竟現在他才是這艘船的船長。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凱恩先生。”
“嗯,讓我想想,應該怎麼處理他。”凱恩還是個剛脫去稚氣的少年,面容有些清秀稚嫩,看上去也才二十多歲的樣子。
一旁的羅壽卻開口了:
“這種事情怎麼都行,繼續關到最下面讓他自生自滅,或者丟進海里餵魚,再或者我把他做成菜,大家一起嘗一嘗人肉的味道。”
眾人都知道他在開玩笑,所以只是笑笑,沒人當真。
“既然你們不打算這麼做,就別一個兩個的繼續傻站在這裡,要知道,想再船上吃上口熱乎的可不算容易。”
說完,羅壽獨自走到餐桌旁,坐下就準備開始吃飯。
“羅壽先生,凱恩先生還沒落座。”路易斯沒好氣的出聲,卻沒想到羅壽居然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路易斯還準備開口,卻被凱恩伸手攔住。
“好了,大家都忙了一整天,還遇上了暴風雨,都餓壞了,就不用計較這些條條框框了。”
凱恩身上有種天然的親和力,他從沒有將這些船工視為下人,反而溫和地與每個人交談,更難得的是,他竟然願意在船工專用的餐廳裡享用晚餐。
所以眾人聽到他這麼說,頓時也沒有了顧忌,紛紛落座開始大快朵頤。
“等一等。”凱恩突然說道。
所有人便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一起看向他。
凱恩站起身,有些嚴肅的開口道:“今天,因為暴風雨的緣故,我們失去了一位可靠的同伴。”
聽到這話,蘇溪有些難過的低下了頭,眼眶也頓時紅了起來。
一旁的珊迪連忙摟住她,輕聲安慰著。
“我聽說他是為了救人,才會犧牲自已。為此,我既覺得痛心疾首,又為他崇高的精神與品格而感到自豪。”凱恩說著,舉起酒杯。
“紀念我們的兄弟,科吉,祝願他的靈魂,能永遠受到神的庇佑。”
凱恩將杯中酒飲盡,然後從衣領中掏出一個圓形的鐵牌,上面畫著一個心臟。
隨後,他雙手緊握圓牌,像個虔誠的信徒一樣低聲祈禱著。
所有人都受到了他精神上的感染,就連自視甚高的羅壽也在此時端起了酒杯。
坐在啞女身邊的小男孩也有模有樣的端起酒杯,不過杯子裡是羅壽提前準備好的蜂蜜水。
追悼結束後,眾人終於開始進餐。每個人此時都已是飢腸轆轆,再加上劫後餘生的喜悅,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餐桌上大半的美食都已經落到了肚子裡。
“我說,還有一個疑點,就是他,他身上的鐵鏈。”路易斯伸手指了指陳顯忠,邊吃邊說道。
“是的,這也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的原因。”凱恩點點頭,繼續說道:“這鐵鏈的製造工藝我聞所未聞,材料更是要比我們熟知的刑具更加牢固,真不知道是什麼人會費心費力打造這麼一個東西。”
“所以他的身份,以及他所知道的事情,應該會對我在南州的生活有所幫助。總之,還是等他醒來,審問過後再說吧。”
羅壽點點頭,用讚許的目光看了凱恩一眼,隨後繼續低頭吃飯。
“既然這樣,那我還是給他留點吧。”珊迪不情願的拿起一個小碗,往裡面盛了點食物。
天空逐漸變得昏暗,像一張碩大的黑色幕布緩緩籠罩天際,星辰與月亮被雲層淹沒,整個世界在此刻被黑暗吞噬。
陳顯忠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已竟然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身旁不遠處是一張木桌,以及一盞昏黃的油燈。一道人影正伏在桌邊,正在用紙筆記錄著什麼。
陳顯忠掙扎著開口道:“天殺霍華德…你又想出什麼把戲來折騰小爺了?”
人影聽到這話,抬起頭來,看向陳顯忠,隨後笑道:
“先宣告,那或許是其他霍華德干的,我可沒折騰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