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顯忠面對著羅壽那如火山噴發般的怒火,竟然毫無反應,就好像完全沒有感受到一樣,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羅壽盡情地宣洩著自已的情緒。

伊蓮突然伸手拉住了正處於憤怒之中的羅壽,並輕聲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們現在已經死了。”

羅壽心裡當然也非常明白這一點,但此時此刻,如果不發洩一番,那麼他僅存的那一點點理智也許很快就會消失殆盡。

最終他還是冷靜了下來,放開了陳顯忠的衣領,並嘆了口氣,用有些哀傷的語氣道歉。

陳顯忠擺擺手,示意沒關係,隨後他從腰間解下匕首,遞還給伊蓮。

伊蓮沉默許久,將匕首推了回去。

“你說得對,它在你手中會更有作用,先借給你。”

“既然如此。”陳顯忠也不推辭,將一枚銅錢遞給伊蓮。

“用這東西作保,等下了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伊蓮接過銅錢,點了點頭。

之後,便是漫長的沉默,所有人圍在蘇溪的身邊,神情悲傷的注視著她。

接下來整整一週,天空始終陰沉灰暗,不見絲毫陽光透出。而科吉也如同人間蒸發般銷聲匿跡,再沒有露面。

經歷這場激戰,陳顯忠獲得了眾人的認可與尊重,並逐漸融入這個小團體之中。

他在船上生活變得規律起來:每天清晨醒來,他會順著食物香氣摸索至廚房,與羅壽閒聊片刻,隨後風捲殘雲般將桌上美食掃蕩一空。

等到其他船員陸續抵達餐廳,陳顯忠早已填飽肚子返回駕駛艙,絞盡腦汁思考該如何駛離這片茫茫大海。這段時間對整個航程至關重要,因此沒有人會前來打攪他。

等到他的腹中傳來陣陣飢餓感時,陳顯忠就會再次前往餐廳。通常這時,其他人已用完了第二餐,但他們總會特意為陳顯忠留下各種食物。這種無言默契讓陳顯忠心生暖意。

不過要說這一個星期,他完全不與別人交流那就是假的。

每當他感到睏意來襲時,一個有些輕盈的腳步就會準時在走廊響起。

陳顯忠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

“顯忠!你看我畫的!”

伊蓮捧著一張手繪的畫紙跑進了駕駛室。

陳顯忠沒回頭,嘴上敷衍道:“嗯嗯,不錯,畫的真好看。”

對於陳顯忠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和反應,伊蓮早就習以為常。於是她直接拿起手中的畫紙擋住了陳顯忠的雙眼,強行要求他品鑑一番。

陳顯忠無奈,打量了一下伊蓮畫的火柴人。

“這什麼,長臂猿嗎?這臂展是準備從黑塞港到南州搭一座橋嗎?”

他順手拿起一支筆,開始在畫紙上塗塗抹抹、修修改改。不僅如此,陳顯忠的嘴巴也沒有閒著,不停吐槽道:

“你還真是沒點進步,都讓你臨摹一週了,還是隻會畫火柴人。”

伊蓮也不生氣,就站在他身後靜靜的看著。

不過一會兒,一隻惟妙惟肖的長臂猿躍然於紙上。

“拿去,照著畫一百遍。”

“一百遍!”伊蓮故意將聲音拉得很長,有些咋呼地喊道。

“一百遍只是讓你臨摹這隻該死的猴子,你真要去南州當個畫家的話,除非這支筆裡面有個會畫畫的死老頭,不然你還是算了吧。”

“不可能,老師都說我很有繪畫天賦。”伊蓮反駁道。

“真好,這麼昧良心的話都說得出來,你爸一定花了不少錢吧。”陳顯忠懟人的天賦似乎是與生俱來的,隨時都能把人氣個半死。

可伊蓮卻不生氣,反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先說清楚,開船和畫畫還好說,治腦子我是真不在行。”陳顯忠默默拉開距離,同時繼續嘴上不饒人的說道:

“你發病的時候不咬人吧?”

伊蓮聽完之後,先是一愣,隨後竟然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揮起拳頭捶在了陳顯忠的背上。

“靠!你輕點!”陳顯忠被打得齜牙咧嘴,但還是沒忘記壓低聲音警告道,“你真瘋了!小點聲!別再把其他人給招來!”

果不其然,僅僅過了一小會兒,門外就傳來了塞莉安娜的詢問聲:

“陳先生,請問您有看見霍華德先生嗎?”

陳顯忠心中暗叫不好,表面上卻故作鎮定地回答道:“哦,看到了,他往上面去了,說心情不好,現在可能已經跳海了。”

話剛說完,他便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朝自已射來,站在身旁的伊蓮正瞪著他。

“這個……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還是再去找找看吧。”好在塞莉安娜對陳顯忠那張口無遮攔的嘴巴早有領教,並沒有把他的話當真,只是禮貌性地道了個歉,然後便轉身離去了。

等到確定塞莉安娜已經走遠後,陳顯忠嘴上繼續輸出道:

“一開始我還真以為你是個成熟穩重的貴族淑女。”

“哈哈,所有霍華德都是這麼期望的。”伊蓮伸了個懶腰,然後又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他們從小就對我嚴加管教,希望我能成長為一名真正的淑女,言行舉止都要符合貴族的標準。所以,我的每一天幾乎都是在各種禮儀規範和嚴格的指導下度過的。”

“所以,還從來沒有同齡人會像你一樣和我說話。謝謝你,顯忠。”伊蓮看向陳顯忠,然而,緊接著她的神色突然黯淡下來,彷彿被一股無形的重壓擊倒:

“不過,我們可能永遠都出不去了。”伊蓮喃喃自語道。

也許正是因為身處絕境,有可能永遠也無法逃出這裡,才會讓伊蓮拋棄了一直以來束縛自已的枷鎖,展現出真實的一面。

陳顯忠看著她,思索了一會兒,拍了拍伊蓮的肩膀說道:

“跟我走。”

“去哪?”伊蓮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冰冷刺骨的海風彷彿一把鋒利無比的鋼刀,無情地從空曠的甲板上掠過。船頭那盞昏黃的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僅僅能夠照亮周圍一小片區域,整個海面被無盡的黑暗所籠罩。

空氣中瀰漫著鹹溼的味道,這種獨特的氣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它與海浪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氛圍。在這片浩瀚無垠的海洋中,珍珠號顯得如此渺小脆弱,彷彿隨時都可能被吞噬。

陳顯忠和伊蓮並排站在船頭,兩人看看遠方的黑暗,腳底的海浪,最後看向了彼此。

伊蓮問道:“你是發現了什麼嗎?”

陳顯忠點點頭,隨後掏出一張白紙,上面歪歪扭扭的畫著奇怪的符號。

“往上看。”陳顯忠說完後,將白紙往天上扔去。

白紙像是受到了什麼東西的牽引,直直的朝著天空中飛去,就連狂怒的海風也不能令它偏移分毫。

就在白紙變成一個細小的點,即將消失不見時,陳顯忠突然伸出左手食指與中指,對著白紙飛去的方向輕聲喝道:“散!”

白紙在空中化作齏粉,逐漸在二人上方瀰漫開來。

下一刻,那永遠無光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顆閃爍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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