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妗處。
少女懷裡揣著一個黑色的鐵質盒子,在昏暗的地下室逃竄。手腳鮮血噴湧,但她像是沒有痛覺一般面無表情。
找到這個盒子後,就像是觸發到了機關一樣,原本靜謐的實驗室突然出現了許多木偶人,雖然戰鬥力不高但數量出奇得多。
木頭碰撞的聲音逐漸清晰,有木偶人找過來了。
他們不似城堡的僕人一般有思想,這裡的就像是被主人玩膩的提線木偶玩具,步子像喪屍一樣走的又拖又慢,好像不用走幾步就要散架一樣。
就如同現在,一眼望不完的木偶群你推著我我擠著你的湧入了林妗所在的窄小過道。
林妗上身一卷,整個人掛到了頭頂的橫樑上,將鐵盒放在了上面。而追過來的木偶人直直的往前走著,並沒有注意到林妗。他們沒有目的地般一直往前走,因為數量太多,有許多動作緩慢的木偶被推倒在地上,被踩著發出木頭咯吱咯吱的聲音。儘管如此,木偶大部隊也沒有停下的打算,只是一直一直的往前擠。
林妗冷眼看著,暫時沒有動作。
木偶軍團的數量實在太過於龐大,林妗在上面靜默的等了大概三分鐘,隊伍根本就沒有到頭的意思。時間實在寶貴,林妗也沒心思在這裡欣賞這場無意義的遊行。
“咳咳。”她很大聲的咳了一聲。
聲音甫一發出來,所有木偶人集體頓住,整齊的像被同時切斷了電源的玩具一樣動作劃一。然後他們的脖頸“咯噔咯噔”的發出木頭老舊的摩擦音,生鏽的紐釦眼全數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林妗迅速將裹著自已公主裙的木箱透過門上的縫隙扔了出去,公主裙裙襬如同裝了馬達的風箏一樣在空中飛了好長一段時間。
目標大的離譜,鮮豔的布料刺激著木偶人的眼球。他們來不及思考,調了個頭“咯噔咯噔”的全部往目標地衝。
這下更是狼藉了。
反正不到兩分鐘,這條走道已經安靜下來,只留下許多散發著潮溼餿味的木頭無形狀的堆放在地上。
林妗跳了下來。
現在的她只穿了件純白色的襯裙,大片大片的血塊顯得更加妖冶了。她突然又有了些解謎的慾望——因為她突然意識到宋決,
又騙了她。
宋決說:公主的世界與現實並不互通。
可是她卻找到了那把他用來自盡的匕首。
當時實在消極,沒有思考那麼多,現在想想那時候也太不敏銳了。
林妗在過道里走著。有時踩到木頭會發出令人心癢的“咯吱”聲,不知是木頭單純的接觸聲還是僕人們最後的呻吟。
她生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林妗總結了一下。
想保護蕊蕊,想弄死宋決。
“……”
我不會真是什麼同性戀吧。
“別走……殺了我……殺了我……”
林妗停下。
“公主殿下快點現身吧……不要再和國王滯氣了……百姓的命也是命啊……”
林妗四處尋找聲源。
最後,她找到了那個尚未散架,只斷了兩條腿的木偶人。
木偶人靠在牆邊,右邊的紐釦眼斷了三根連線線,鬆鬆垮垮的掛在臉頰上,身上穿著男僕的衣服,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但嘴邊仍在不停的喃喃:
“我們的命也是命啊……五萬人口啊……我的爸爸,姐姐,弟弟,全部都被抓到這裡來了……公主殿下,十五年了……您就現身吧……”
“二十五分之一的機率……怎麼會…怎麼會就能賠上幾萬人的命呢……”
林妗用手在他左眼處晃了晃。
木偶人停止了說話,他完好的的左眼忽然眨了眨。
他看到公主模樣的林妗了。
“你是我的下一個獻祭者嗎?”他忽然有了意識,完全不意外,木頭的臉上多了一絲苦笑,“歡迎你加入五萬分之一的木偶家族。”
“哦不對,”他苦笑擴大,“你得先去上面的二十五分之一里,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定會失敗的。”
“無論如何,公主都不會被交換回來的,二十五分之一的機率,其實是——百分之零。”
他說著說著大笑起來,但木頭的表情卻越來越僵硬,“永遠不會成功的!!!!!這是一場無解的!!愚蠢的!!!國王與女兒固執的遊戲而已!!!”
“你的父母!你的妻子!你的小孩!全部全部,都要為那個幼稚年輕的公主陪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狹小的走廊裡不停迴盪,但是他的五官卻越來越扁平——直到變成了幾道粗糙的,像是被孩童隨手刻下的粗線,“噗通噗通”的全身散架,如背景雜亂的木頭一般無二的散落在這個默默無聞的牆角。
“……”
“我知道了。”林妗輕聲說。
一個非常精美的木偶人站在一個非常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這一幕。這段對話在他腦子裡不斷回放,面前的林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變成了另外一個陌生的人。
同樣癲狂的笑,同樣平靜的“我明白了”。
只是想給林妗“吃點苦頭”的宋決忽然有點後悔,腦海中一直閃爍著一雙純黑的眸子。
我見過她的。
看著她渾身的狼藉,宋決莫名的煩躁。
為什麼不能回溯!!到底是誰在阻攔著這一切!
一天前。
宋決在瞭解了自已即將面臨的問題後,毫不猶豫的隨便拿了把匕首刺向了自已的心臟。
毫不猶豫,彷彿他就是為了赴死一般。
當時值班的是0009,幾乎同一時刻,0009就出現在了宋決的指揮台。
“發瘋就滾回來。”
09聲音冷決,對宋決的厭惡並不掩飾,“我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慣著你。”
“你以為你是誰。”對比起來,宋決就鬆散的多了,他漂浮在指揮台裡對主宰九輕輕一笑,“誒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一直對我有這麼大敵意?我倆甚至都沒一起值班過。”
主宰九眯了眯眼。
他手中突然變出一個金屬連線電話,在電話出現後,線的另一端自覺的連線上了宋決的後脖頸。
“喂,不至於吧,”宋決摸了摸脖子後面的電話線,無奈的看著這個比自已大了一屆的同事,“都是後輩,對我還用起道具來了?”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主宰九面龐依然冰冷,銀色的半框眼鏡如同冰一樣映照男人深不見底的眼眸,“你想尋找從前的記憶對嗎,我可以幫你。”
宋決慢慢收起玩味的笑。
“知道的還挺多。”
“你太會騙人了,”九繼續說,“不得已用些道具,你應該會體諒的。”
“問吧。”
“你已經有關於從前遊戲的記憶了,對嗎。”
“一點點吧。”
電話沒響。
“把你投放到這個副本,用了我很大力氣。還好沒有白費。”
“你會一直追查到底,儘管有許多不可抗力的規則阻攔對嗎。”
“……”宋決眯著眼睛看他,“看來你知道的很多。”
“不如你把你知道的直接告訴我,這樣到省了你我許多事。”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電話叮鈴叮鈴的響了起來。
主宰九盯著微笑的宋決,接起了電話。
“會。”
電話裡是宋決的聲音,一個字吐露後電話結束通話。
“誒,多好的道具啊,”宋決毫不在意,“正好我現在是拯救者,借我用用唄?”
九沒理他的貧嘴,繼續問。
“不管你調查到什麼,你都不會傷害上位所有主宰……對嗎。”
“你不會再殺戮了對嗎。”
“你會維護鏈條彎的和平直到第十一位主宰出世的對嗎。”
他似乎有些急切了,透過宋決在回憶些什麼。主宰九伸手想抓住宋決的肩膀,但兩人不在同一緯度與他身體相錯而過。
真相電話機:電話一端連線測謊物件,實話電話無響鈴,謊話或不回答電話響鈴,接聽電話後會有關於真相的隻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