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燕婕的苦難
大廳裡終於徹底沉靜下來，所有科學家本體都已陷入沉睡。
這樣的沉睡如死，又非死。
因為都保有生命體徵，就是沒有了意識附體……
燕婕長出口氣，伸手於講桌中間的超腦某健上一按，瞬間就讓所有幻光消失，整個大廳恢復到暗淡之中。
靜呀，坐下來的燕婕，這才感覺到這沉靜給自已心理的衝擊。
之前的三十多個活人，這時都如死了般地沉睡過去。
雖然在那種根據人體結構原理，按人體工程學最新科研設計，製造的半球狀椅中，他們能夠得到身體所需的基本能量補充；身體被各種檢測，調理；狀況保持到最佳，表情不會出現某種自然睡眠狀況下的恐怖死相。
但是，燕婕的心境就是那樣的難以適應這種死寂。畢竟，她的經歷跟任何人或神都有不同。
伴呢？
伴在嘛！
可是，看此時的夏啟航正盤腿於講臺地面，雙眼微合，單手豎在胸前，就像個老僧入定坐禪。只是雙唇微動，似在唸叨著什麼咒念、神語。
就說嘛，怎會不理人！
燕婕明白過來，這時的夏啟航是在傳送強大意念給他的師尊張同，王詡等。
是得要做到萬全哦，要是這一眾科學家之中有一人回不來，這事可就搞大發了。
就算都回來，如果誰出現某種狀況，比如瘋掉，呆傻，或者從此放棄科學研究什麼的，夏啟航和晏婕也是罪過不輕！
保萬全，就有可能出現萬一。那可是三十一個意識體！
想到這，燕婕還是有點緊張。
當初夏啟航說這個預案最好不用，她還沒意識到這麼多，現在……
於是，燕婕也坐下來，像夏啟航那樣的要把自已的意念也傳送出去。
可她無論怎麼努力，還是做不到，弄得損耗不小。
畢竟修為遠不如夏啟航。
正力竭又懊惱之時，一隻手已經輕輕蓋住她的頭頂，一股暖流衝進她的腦海，然後遊走於她身體的各個部位……
噢，從身體到精神都十分舒坦起來，損耗都給補了回來。
睜開眼，夏啟航正溫柔地看著她呢。
“意念發出，一切就交給幾位師尊了，他們應該會確保萬無一失。就算眾科學家們回來出現某種狀況，我也能控制得住。你放心休息吧，我一會兒就好。”
甜甜的微笑；幾句肯定語；深情的拉手……夏啟航就給了燕婕百倍的信心。
這樣的信心，從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就給她種進心靈裡了，那時，他們都還只是八歲的小孩。
也就是在這樣的信心陪伴下，她堅強、勇敢、奮進，在這個世界上也曾經活出過輝煌。
最終，也是這樣的信心，才有當初那拋棄一切的驚世一跳！
要知道，千里追蹤是何其艱辛，直到最後那段路程，奔走于山林荊棘叢中，她經受過體無完膚，周身流血，每根神經都被尖刺錐扎的痛苦……
那一刻，趕上了他被拋進成神井的那一刻，即將永別。
堅決跟隨他而去，就是死亡那一刻都沒有丟掉這樣的信念：
無論天上，地下，這個男人不會拋下自已！
是的，意識體親眼看到了死亡了的，自已的軀體。然後魂體飛昇，穿過茫茫死寂和無盡黑暗去往那個世界。
人說，離開肉體就是解脫。
可是，沒經歷過，永遠不明白，痛苦在軀體死亡的那一刻才剛剛開始。
要穿過的那黑暗空洞裡，預備著的無數磨盤，你得在那些磨盤的碾磨中承受住被分身成億萬微粒的痛苦。
殘餘微粒重聚，前進不遠，下一對磨盤又在等著你……
等你到達那個界域邊緣，意識已經微若虛無。幻滅就是大慨率事件。
沒有徹底消亡，卻附著在一塊合適的髒冰體上，頑強地存在下來。意識逐漸恢復，就只能飄蕩於那個世界的最底層。
十年啊，在漫長漆黑的虛空中熬煉，還有這樣的聲音時刻相伴：
“放棄吧，這裡本就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破滅吧，把你這點微弱的念力消散於無形！”
“放棄吧，沒人知道你的存在！”
“你連肉體都放棄了，還堅持這點意念沒有用的！”
“ 想想你的父母，你的親人，他們因你而悲痛欲絕，你都該愧悔交加而必須煙消雲散！”
……
這些，又是另一種的碾磨。
若沒有他種下的信念，就沒有堅強的意志，任何意識都熬不過在那死寂中如此被摧殘。
活著，別說苦啦！有誰經歷過這種對意識體無盡碾磨的痛苦！
十年後，撞上了，經火的熬煉，洗禮，冰融化了，殘渣淨水凝成了身體。
那是一具醜陋的軀殼，只能為奴，而且是那種最骯髒，最下賤的虐奴。
每天干著繁瑣的重活，吃的是難以補充能量的殘渣或爛泥，時常還被放到市場上去售賣。
堅強地活著，不使意識體消亡而逃跑，換來的就是身心得承受毒打和羞辱……無盡的歲月，看不到任何擺脫的希望。
人不如豬狗，就是那個層面上的奴隸。
這樣的歲月又是十年。
待到那具軀殼被摧殘得徹底無用而被煮食，才又上到另一個層面。
一個普通的農家女，親人種著別人的地，繳納繁雜的稅賦，好歹是自由身，再苦再累還可以咬牙堅持。
然而，戰爭又使得親人離散，流離失所。
兵焚之後多盜賊，亂世之中，人命賤如草芥……
反正得受著，不磨夠苦難不得解脫。誰叫你不珍惜生你養你的本源，還在肉身存活於本源地期間無盡地虛度？受到懲罰，就是必然！
待到再上層面，那裡充斥著的又全是謊言和欺騙。
調動全身心的去勞作，奔那摸不著的前途，最終只是換得存活的本錢。
好在得先聖提點，再升億萬仰望之層面，才發現孤單又是奪魂的夢魘。
遊走於虛空，越發勾起對夏啟航的思念，支撐著的還是那個信念……
終見面，時光已然流走五十年。
總結一下吧，悽美的愛情，恐怕只有萬分之一美的結局。願望只是種奢侈得不能再奢侈的虛無。
好在，與他成為那萬萬不能中的萬萬分之一可能……
回憶只需一瞬，太長會銷蝕掉既得的美好。
回神，愛人又已牽手，暖流依舊……
坐下之後，夏啟航正式向燕婕致謝道：
“今天本是我主講，一切卻由你搞定。我該謝謝你！”
這時啊，燕婕就有些小女子之態了，“是啊，人家今天講的話，比之前五十年和起來都多，你怎麼補償我啊？”
那樣深情迷離的眼神，就令夏啟航也有些守不住心的悸動了。
“你想要啥呢，這裡還有這麼多人，雖然他們……可我剛才傳送意念又耗損掉大部分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