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正好是晚飯時間,蘇教授坐在餐桌前翻看講義。

蘇家住在K大家屬院,三室兩廳的房子,不大,因為沒有公攤面積顯得寬敞。

蘇教授有工作書房,但蘇菲不在家時,他往往在餐廳辦公。

蘇菲深刻記得小時候她在校園裡騎車摔倒,跌跌撞撞哭著回家。

蘇教授沉浸在自已的學術世界裡,等聽見客廳裡傳來的哭聲時,蘇菲已經哭啞了喉嚨。

於是蘇教授開始在餐廳等她回家。

晚餐是熱乾麵和蔬菜湯。蘇菲喜歡的口味。

大學食堂裡的餐食匯聚了全國各地的特色美味,又巧妙地融入了當地人的獨特口味。那些孤獨在外的日子裡,她無時不懷念這味道。

食不言,寢不語。

餐桌上太安靜了,蘇菲有些懷念在葉嘉澎家吃飯的畫面。

葉嘉澎話不多,他家的保姆阿姨倒是個絮叨的性格。從盛飯、報菜名、介紹食材,到一句句哄人吃飯,給人一種家的溫馨感。

思維散發開來,她想,下次可以請葉嘉澎吃這家的熱乾麵。

他應該也會喜歡。他喜歡,是什麼樣子呢?

晚上,蘇教授例行給蘇菲授課。

是了,蘇菲不僅要上數學競賽班,一週裡還有固定日子接受蘇教授的輔導。這種輔導班,已經貫穿了蘇菲整個學生時代。

曾經還有同學羨慕她,誇張地細數報課外輔導班要花費的金額,最後告訴她:“蘇菲,你爸爸真好。”

蘇教授確實是個稱職的父親。

“看,這裡作一條輔助線……”他講的內容並不深奧,很基礎的高中數學內容,照顧了蘇菲的水平。

以至於可以說大材小用。

蘇菲深呼一口氣,儘量保持注意力集中。

她對前世高中知識記得不多,用筆細細描繪,卻還是能勾勒出原本的記憶。

多的就沒有了。就像是,她整個人橫躺在一張細密的羅網上,分解成亮白色的細沙,一點點從網格上傾落。那些大的顆粒只能被阻攔在網眼外。

事實就是,她不是天才,沒有順利遺傳到父親的天賦。

從父親期待的目光,到溫和,而又難掩失望的目光。蘇菲認清了自已的半截子潛力。

她不止一次地想象著成為父親的驕傲,更多時候卻是看著成績單上紅色的數字沉默。

某天起,她丟下了那個躲在房間裡啜泣的女孩,朝她微笑。“我不該和你一樣困在別人的期待裡。”那道聲音很遙遠,但它確實是蘇菲的聲音。

前世的蘇菲,用一次次行動表明了她姍姍來遲的叛逆。拋棄結果論,她成功走出了那個既定的圈子。

網路上,總有這樣一些留言引發熱議:

回頭望,你有什麼後悔的?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你能夠做的更好嗎?

蘇菲想,命運女神賜予她回溯的機遇,她可以提前控制好故事的發展。

避免一些悲劇發生,挽留一些執著的情感。給原本悲情的故事走向,補上HE的結局。

不同於蘇菲,葉嘉澎有個相對幸福的家庭。

葉嘉澎的父母都是職場強人。他父親經營一家地產公司,生意做得很大,在本地頗有名氣。母親是零售集團的高管。

即使葉嘉澎自小就表現出了不同於正常孩子的自閉症狀,他們都給予他更多的鼓勵和陪伴。

一個自閉的孩子,最怕的不是異樣的眼光,而是目標的缺失。

葉嘉澎沒有朋友,社交障礙阻隔了他與外界溝通的橋樑。甚至於,對父母的循循善誘,他都不願意給出微薄的回應。

有人用“怪胎”“神經病”來罵他。

還有人說他是“傻子”,由於先天發育不全而造成智力障礙。

幸運的是,他很快就展現出了出色的數學天分,這給焦灼得困在兒子病情裡的葉家父母帶來了一抹曙光。

蘇菲覺得,蘇教授不是沒可惜葉嘉澎沒有生在蘇家。

清朗的讀書人風骨讓他看不上葉家的商人行徑,但對學術的熱愛催生了他對葉嘉澎出奇的喜愛。

蘇菲不止一次地在數學院的教研室聽到他們的談論聲。

這些在全國論壇上都大有名氣的教授們,用可惜的語氣談起那個拒絕跳級的天才少年。

幸運的是,高二下學期的夏季,這群期盼已久的教授終於得償所願。

讓葉嘉澎從排斥到順從的契機是什麼?蘇菲的腦子一瞬間停止轉動。

她有些糊塗,好像有什麼東西擠佔了記憶海,不讓她回憶、感受、思考。

這不科學,對一些劇烈的轉折點,人腦會著重這方面的記憶。

科學早已經被打破了。蘇菲覺得自已犯蠢,從回來的那一天起,科學就偏離了軌跡。

她從課桌抽屜裡掏出那本翠綠色封皮的本子,翻到中間頁面,按動筆芯。

“2012年7月,獲得IMO金牌。”

“2013年春天,參加K大少年班考試,成功入圍。”

再細一點……

她繼續動筆,寫下她記得的事情,小到班級裡的一次小衝突,他們面對面相處的一次對話。

筆跡最終停頓在一行字後:2012年冬天,葉嘉澎的媽媽車禍去世。

蘇菲捶著腦袋,想罵自已。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忘了呢!

那陣子,少年的狀態異常頹廢,明明在做自已最感興趣的數學題,身處數學的舒適圈。他身上卻流露出一抹擺脫不去的焦躁,以及快要碎了似的悲傷。

蘇菲得知葉嘉澎媽媽去世的訊息時,已經是開春時節。當時她們在聊著什麼,忽然葉嘉澎告訴她,他媽媽去世了,可是他並不難過。

因為他沒有哭泣。親戚們小聲議論著,說他是白眼狼,只會接受而不付出的不孝子。

怎樣才叫難過呢?眼淚是情緒失控的顯性表現,更深刻的難過是隱藏在平靜水面下的暗流。

前者是宣洩,後者是內耗。

蘇菲把自已埋進被子裡。她想起白天溫順的少年模樣,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小聲啜泣起來。

葉嘉澎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已的情感,認知和表達的失調使他的人際關係十分糟糕。

蘇菲則是在畸形的成長中模模糊糊學習著偽裝自已。

不論是用冷淡面具遮掩情感缺失的葉嘉澎,還是習慣用歡快態度示人的蘇菲,他們都是心理上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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