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狗走後,莊魚語也走了。

莊魚語對柳府發生的事感到愧疚,畢竟在她看來,王無知和葉七是她引過去的。

“柳老爺放心,我一定將柳如煙帶回來。”

莊魚語緊緊的捏著手中的兵器,臉色漲紅,牙齒都快咬出了血。

幽縣,郊外。

這是一條官道,也是莊魚語第一次見到葉七和王無知的地方。

此刻,這裡有三個人,一匹馬,一頭驢。

其中兩人正是王無知和葉七。

他們還待在原來的路上,還是一個人騎馬,一個人騎驢。若不是身邊多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誰都不會認為他們剛才離開過。

“她怎麼還沒來?”

“快了。”

這是王無知和葉七的對話,他們顯然在等人。

不一會兒人來了。

莊魚語出了柳府,並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尋柳如煙。她決定去第一次見到王無知和葉七的地方碰碰運氣。

其實她自已也不相信,在那裡能找到他們兩個人。因為誰也不會搶了人,卻還待在原地不走。

但她還是想去看看,她心裡隱隱有一種感覺,覺得他們應該會在那,這種感覺很荒唐。

卻沒想到,她真的在這裡見到了他們,還有柳如煙。

莊魚語從遠處看見三人,怒火中燒,狠狠的抽了一馬鞭,快速朝王無知和葉七跑去。

就在莊魚語,即將到達二人跟前時,她突然從馬上高高躍起,手中不知何時已握著一柄長槍。

槍長六尺五寸,通體銀白,只槍頭有些許紅纓點綴。

莊魚語手握銀槍,便朝葉七頭頂砸去。

“且慢動手!”

喊話的人不是王無知,也不是葉七,而是柳如煙。

莊魚語不知槍身如何一挑,收回了力道,落在了柳如煙身邊。橫槍將其護在身後,“柳姑娘,你沒事吧?”

柳如煙搖了搖頭,王無知卻說道:“她沒事,你這一槍要是砸下來,你就有事了。”

王無知這話好奇怪,明明拿槍的是莊魚語,明明被砸的是葉七,他卻說如果砸下去,出事的是她。

而剛才莊魚語明明看見,槍砸下去時,葉七非但沒有絲毫躲避的動作,連抵擋的劍都沒有拔出來。

但不知為什麼,正因葉七沒有絲毫動作,她反倒覺得剛才王無知的話,沒有說謊。

“你們為什麼要劫走柳姑娘?”

莊魚語定了定神問道。

王無知笑了,“你若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劫走她,你又為什麼會來這裡尋她?”

是啊,當莊魚語離開柳府,決定來這裡尋找王無知和葉七時,她心中就隱隱約約有一個荒誕的猜測,“想要快速解決柳府當時的危機,守在柳府是沒用的。只有將柳如煙帶出,特別是當著所有搶親人的面帶出,才能解了柳府之圍。”

她這樣想,“如果王無知和葉七真的是想這麼做。那他們劫完人後便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等她。而她和他們並不熟,他們互相都知道對方知道的,只有一個地方,就是這裡。”

所以,雖然莊魚語覺得這個想法很荒誕,因為她並不認識他們,也並不覺得他們會幫她。

但她還是來了。

事實證明她的感覺是正確的。

葉七見莊魚語已到便說:“人交給你,我們走了。”

說著他看向王無知,若非王無知的驢,若非這樁麻煩事,他早已快到生死關。

葉七是生死關的守關人,生死關常年有妖獸邪魔出沒,他著急著回去。

葉七的馬剛動,柳如煙突然從莊魚語身後跑出來,攔在了葉七的跟前。

人攔在了跟前,身體卻有些發抖,她深吸一口氣,顫巍巍的說:“我知道你們都是很厲害的人,求求你們別走,幫幫我們,幫幫幽縣吧?”

莊魚語卻撅起嘴巴,“讓他們走便是,我一個人也能替天行道。”

王無知饒有興趣的看著莊魚語,又看了看柳如煙,問道:“你說的幫幽縣是怎麼回事?”

又說:“其實我也挺好奇,他們口中的雨大人又是怎麼回事?”

柳如煙點了點頭說道:“你要是感興趣聽,我便從頭說起。”

柳如煙說:“這還得從三年前說起。三年前,也就是啟佑三年。青州大旱,赤地千里。其中又數我們幽縣災情最為嚴重,夏秋顆粒無收,已經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了。所有人都明白,若還不下雨,幽縣就完了。”

“就在這時,幽縣街頭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男子。他身穿一件由七彩羽毛編織而成的道袍,站在大街中央起壇做法。並誇下海口,“十日內必有大雨!”

“在此之前幽縣已有二百七十一天,滴雨未下。所有人都認為他是痴人說夢。可沒想到,七日後幽縣大雨。這雨一連下了半個月。”

“雨停後,幽縣南山上,突然就出現了一座道觀,道觀裡只有一名道士。正是此前在幽縣街頭起壇做法的道士,他自稱雨道士,有呼風喚雨的神通。”

王無知點了點頭,插嘴道:“聽到這裡,這個雨道士都還算是個好人。”

“沒錯。”柳如煙道:“此前的大旱是所有人不想再經歷的回憶。若是幽縣真能有一個呼風喚雨,保佑幽縣風調雨順的‘神仙’。我們也樂意保他香火鼎盛,雞鴨牛羊供奉他。”

“可是他卻要娶親?”

“一點也沒錯。”

“單單只是娶親,想必願意嫁的人也不少。”

“他要只是娶親,哪有這些麻煩。”莊魚語搶著說道:“這三年來,他一共娶了六個老婆。有時是半年一個,有時幾個月就娶一個,最長的也只有一年時間。更關鍵的不是他娶親,而是被他取走的女子,從此再無下落。”

“死了?”王無知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吃驚的問道。

“這我倒不知道。”莊魚語搖了搖頭,“不過我暗中去道觀打探過,沒有女子的蹤影。”

“那他們家人都不會懷疑反抗嗎?”王無知好像變成了一個只懂提問的人,他顯然還在吃驚中,沒緩解過來。

柳如煙深深的嘆了口氣,低下眉頭說道:“整個幽縣那麼大,所有人都信奉雨道士,尤其是久旱之時。說到底出嫁的也就只有幾個人,這些家人的不甘和苦楚,對整個幽縣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聲音再大也不會被聽見。”

王無知思考片刻後問道:“雨道士每次娶妻前都是大旱嗎?”

“是的,若非如此,幽縣人也不會如此積極主動為他娶妻。”

柳如煙說完又補充說道:“而且饒是如此,他也還要挑剔,有時嫌女子不夠美貌,有時嫌日子不是吉時。不肯娶妻,也不肯幫我們求雨。”

“這倒是有些奇怪了。”王無知喃喃自語後問:“那娶了妻子後,雨道士真為你們求來了降雨?”

“真的能。”柳如煙解釋道:“只要娶了妻子後,不出半個月,真就下雨了。”

“可有沒成功出嫁過的?”

“哪裡會有!只要他發話,綁也會被人綁去。”說著,柳如煙落下淚來。

王無知若有所思。

他轉身看向葉七,葉七還是面無表情,王無知問:“怎麼樣?”

“怎麼樣?”的意思是問葉七要不要留下來。

葉七搖了搖頭,“事情太麻煩了,我們還得趕路。”

王無知明白葉七的意思,這事確實麻煩,這不是殺一個人那麼簡單的事。他們需要對抗的是百姓心中的“神”。

對葉七來說“弒神”也許簡單,但“弒神”之後如何面對百姓的目光呢?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如果雨道士真能保佑幽縣風調雨順,那幾個女子的生命,和幽縣所有百姓的生命,孰輕孰重?

莊魚語聽到了葉七的拒絕,也看到了王無知的猶豫。雖然她此前高傲的說自已一個人也能行,但其實心底裡,她還是很希望他們能留下來的。

莊魚語伸出手將柳如煙拉到一旁,“讓他們走吧,這青州男子不如女,我也早有耳聞。”

“哼。”葉七僅僅只是“哼”了一下,什麼也沒說,真的就走了。

王無知騎著他的毛驢,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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