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少年、無望的春天（上）
破舊的山神廟中，擺著一個石頭製成的神像。
雕刻神像的人大約也不知道山神長什麼模樣，臉面部分雕刻的粗糙得很。勉強能夠看清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
神像下面擺著兩個碗，一碗裡盛著水，一碗裡放著一塊乾硬的饅頭塊。
王豐舔舔唇，幾次想要伸出手摸一塊，卻都因為羞恥收回了手。
“兄弟你哪裡來的？”
坐在他對面的一個男子從包袱裡取出一個手掌大的油餅。
油餅外面包裹著一層黃色的油紙，表面已經被油水浸透了。
他張開口在黃酥起皮的餅面上咬了一口，金色的渣子便簌簌的掉到了地面上。
王豐嗅到了油餅的香甜，不自禁嚥了口水。
他捂著肚子，不緊不慢的答道：“從王城來的。”
男子大口咀嚼著油餅，嚥下去，他抬手擦了嘴。
“王城？”男子眼睛一眨，“難怪兄弟你的衣著不像是平民。不過，王城離這裡挺遠的吧。”
一路上，王豐習慣了其他人對他衣著的好奇。
他輕輕點頭：“是呀，老遠了。算算時間，我花了六天才走到這裡呢。幸虧遇到個可以落腳的地方，不然天黑了可不好趕路呢！”
外面風呼呼的吹著，幾隻燭火的光亮，沒有走出去多遠，便被黑暗吞噬了。
男子若有所思，將油餅放在一邊，起了聊天的心思。
“你不遠千里來這裡是為了幹什麼？”
“這......實話告訴你，是為了解決我們小姐的‘夢遊症’。”
“夢遊症？”
“是呀。我們小姐本來精神氣很好的，近些日子來總是會夢遊，一覺醒過來就不在自已床上了，而且越發不記事了！”
“奧，找大師看過了嗎？”
“我們找了一個叫什麼——法、法善的傢伙。王城裡的人都說他德高望重，法力高強，我們把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誰成想到只待了一晚上，這傢伙就瘋瘋癲癲的跑了，嘴裡還喊著妖女、妖女之類的。”
“是不是遇見啥髒東西了。”
“可、可能吧。”王豐面色有些發白。
將來之前，他確實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一日他守在小姐門前，做了一個綺麗的夢，夢裡一個俏麗女子， 端坐在梳妝檯前。
她似乎是在畫眉是或者是在顧影自憐。
他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個女子是小姐。
看周圍的環境似乎是他的屋裡，他潛意識裡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的屋裡應該沒有梳妝檯的。
明明疑惑不安著，他卻站起身走到女子身後，抬手接過女子手中的眉筆。
他笑道：“你在看什麼？”
女子哀笑道：“看故人不在，人去樓空。”
“哪個故人？”他嘴裡說著這種話，低頭吻在她的側臉上，“我還在這裡呢，一直都在。”
女子抬頭看著他，面色變得模糊，她似乎在哭泣，眼淚滴在他的手上，很涼很苦。
她啟唇，聲音隱沒在口中，聽不甚清楚。
再想詢問時，他便從夢中驚醒了。原是雨水從屋簷外飄了進來，砸到了他的臉上，驚醒了他。
閒來休息的時候，他總是會想，法善口中說的“妖女”是不是就是自已夢中的女子——小姐呢。
他性子慢吞吞的，幹什麼都慢半拍。簡單的事情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那日之後，只要在府裡，他偶爾也能夠看到幻影，他遲疑得很，總是後面想起來的時候才會害怕。
只是府裡的人似乎不想再管小姐了，覺得這多半是她訂婚後的焦慮罷了。
他看著小姐的模樣，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小姐那麼開朗的一個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變成這個模樣。
對面的男子思量了一會兒，問道：“所以你來隱仙門尋求幫助？”
王豐點頭，問道：“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門路？”
男子咧開嘴，一抱胳膊。
“倒是沒有什麼門路。”
聽到這裡，他沮喪的低下頭：“也是。”
夜晚降臨，柴火噼裡啪啦的響。
王豐合了幾回眼睛，始終睡不著覺。順利的話，明天就能夠見到隱仙門的弟子了。
離家這幾天，不知道小姐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睡覺，會不會再夢遊。
王豐嘆了口氣，見對面的男子正在拿著一張紙看。
便也問道：“你是來幹什麼的？”
男子一笑，神神秘秘道：“尋寶。”
“尋寶？”王豐面帶疑惑，“什麼寶？”
“一種草藥，吃了之後包治百病。”
“包治百病？”王豐心思慢慢活躍了起來。小姐所生的病，也不一定就是妖邪所為，也有可能是受了風寒之類的。
“真是能夠治百病的草藥？”
“當然，我收到的訊息絕不可能是假的。”
王豐問道：“若是可能的話，能不能帶小弟一個。若是草藥能夠治好我家小姐的病，到時必有重謝。”
男子狐疑的掃了他幾眼，垂眼看著紙張。
停頓了一會兒，男子也道：“這樣的話，你便也跟著來吧。”
王豐安了心。
若能尋得仙門弟子又能找到包治百病的解藥，倒也不虛此行。
等明年春天的時候，小姐還在府裡，屋後那棵小樹應該也已經開花結果了。
到那時，他們還可以坐在小亭旁，一起看著那棵小樹茁壯成長。
一夜過後，彩霞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到地面上。
王豐跟在男子身旁往草藥所在的地方去了。
男人問道：“不先去拜訪隱仙門嗎？
王豐往兩條分叉路口看了看，回道：“先去找草藥吧。”
走了一會兒，他突然感覺身後有什麼在看著自已。
猛然轉過身來，便見到了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它的額間有一縷豔紅的毛髮，遠遠看著像是額間生了一隻豎瞳。
它蹲坐在一塊巨石上，幽幽的看著他。
莫名的不適感佔據了他的心，他總覺得這裡不應該出現狐狸這種東西，或者說他之前並沒有在這裡見過。
他捂著頭，頭痛欲裂。
“兄弟，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跟上！”男子站在遠處不耐煩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