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林院主廳。

宴會男女分席,榮國公與幾位官員在內廳,各公子和學子們在左廳,夫人和姑娘們在右邊的花廳。

此時宴會廳內已經來了很多人,宋靈淑和薛綺來到右花廳時,和王仁雅、吳嬌幾人坐在一起。

夫人們那桌一邊說說笑笑,一邊打量這邊的小輩們。

宋靈淑觸及到了幾個夫人的目光,頓時感到非常不自在,現在也不好馬上就離席,只能讓自已忽視那邊的目光。

薛綺完全不管夫人們怎麼看,拉著幾人一杯一杯地喝酒。喝完還不盡興,又拉著她們去旁邊玩投壺。

相比於右花廳這邊的歡聲笑語,左廳的氣氛就有些奇怪。

裴璟獨佔一邊,與同行的幾個公子在喝酒。

而另一邊以範裕為首,被眾星拱月般圍著,範裕和張其馳相互交談,其餘人都在不斷地恭維著兩人。

兩邊涇渭分明,而其他不在兩邊的人,就相互間兩兩交談。

厲鋒低頭喝著酒,心裡想的是明日的詩會,身邊幾人看出了厲鋒的心事。

“厲公子,明日的詩會你就放心吧,那個薛照素定然比不過你的。”

厲鋒一聽到這個名字像被刺激到了一樣,眼中浮現出了陰鷙和怒火:“誰讓你提他的。”

“是是是,厲公子,我敬你一杯酒,是我失言了。”灰藍長袍的男子立刻賠笑。

灰藍長袍的男子暗自勾起嘴角,眼神微微掃過對面的一個學子。

厲鋒低頭又喝了一杯酒,語氣不屑地說道:“不過是個落榜後在街頭賣字的窮書生,試策好又怎麼樣,還妄想考進士科,哼!”

說完眼神銳利地看向廳中的另一側,那兩個學子相互敬了一杯酒,又開心地交談起來。

厲鋒收回目光,又灌了幾杯酒,今日春獵輸給了幾個姑娘,令他感到恥辱,明日他定要讓所有人對他刮目相看。

灰藍長袍男子見厲鋒又猛灌了幾杯酒,臉都點紅了,想勸又不敢說話,猶猶豫豫地看著厲鋒。

桌上的酒壺已空,丫鬟們正端著幾壺酒魚貫而入,依次給公子們換上了新的酒。

丫鬟低著頭躬身給厲鋒倒了一杯酒,灰藍長袍男子藉機勸了一句:“厲公子還是少喝點吧。”

這句話讓厲鋒有些不悅,用袖子將桌上的另一個酒杯掃落在地,酒杯剛好掉在那個丫鬟腳下,丫鬟停滯了一下,然後快步離開了。

厲鋒喝得有點昏沉了,眼睛還一直盯著對面的人,剛舉起酒杯時,見對面那人正離席往外走。厲鋒猛地灌下一杯酒,將杯子砸在桌上,也沉著臉離開了宴會。

灰藍長袍男子疑惑地目送他離去,撿起地上的杯子。沒人察覺到他眼中的疑惑很快就散去了,眼眸裡突然閃現狠戾。

範裕看場上已經有好幾人離席了,低聲和身邊的人說了幾句話。

那人走到宴會中心,揚聲道:“範公子邀請諸位學子們一起來玩射覆,彩頭是山南居士的[醉仙賦]。

此言一出,宴會上開始沸騰起來。

沒過多久,廳中又響起另一個聲音:“裴世子也出個彩頭,是前朝臨水先生的[松山圖]。”

裴璟勾起唇角,看向範裕的眼神中帶著挑釁。範裕有名家貼本,他也有名家畫作。

眾學子眼神更亮了,看向兩人的眼神又帶了一些意味深長,僵持了一整晚的氣氛,兩個世子終於是要槓上了。

裴璟出聲補充道:“我跟範公子玩,猜錯的人自罰三杯。”

範裕此時維持著端方君子的姿態,緩緩開口:“若只有你我玩,怎麼夠盡興,要玩就大家一起玩。”

“這樣吧,我與裴公子各出一題,在場的學子誰猜出來,彩頭就是誰的。”

裴璟看著範裕眸光微閃:“好,沒問題。”

眾人都在交頭接耳,不與兩人聚在一起的學子,此刻都有些沉默,兩人背後代表著長公主和齊王,猶豫著要不要參與。

範裕和裴璟帶著人離開了宴廳,去準備射覆的物品。

宋靈淑這邊也能聽到一點對面的交談,知道對面要玩射覆,薛綺一臉興奮,大有想參與其中的想法。

“走,我們去看看好戲。”

幾人正站在窗外,正好能看到左廳的所有人,好奇看著兩方的交鋒。

很快範裕便帶著人抬上來一個大箱子。

範裕嘴角上揚,帶著淡淡的笑看著場內眾人:“諸位,謎語提示是:東風融雪水明沙,爛漫芳菲滿天涯。但見湖岸無蹤影,先聞其香現容顏。”

廳中所有人都在熱絡討論起來,這前半句說的應該是春天的花,但後半句又說無蹤影,如果是桃花,那明明河岸邊上就有桃花,什麼花是先聞其香才現容顏的。

薛綺一臉好奇地盯著那個箱子:“靈淑,你說那裡面是什麼。那什麼什麼無蹤影,又聞其香。”

王仁雅和陸曦也有些不解,宋靈淑笑了笑看向幾人輕聲說道:“這個範世子說的謎語應該是用來迷惑人的,重要的就是那個箱子。

吳嬌和盧靜嫦一臉迷惑,薛綺眼神一亮:“你說,那個箱子裡裝的會不會是很重的東西,我剛剛聽到箱子落地的聲音有些重。”

“有這個可能。”宋靈淑心裡有了猜測,這個謎語有外形上的描述,箱子裡裝的一定是與花有關,但不可能只是花這麼簡單。

此時,裴璟慢悠悠地回到了廳內,後面的人也抬著一個同樣大小的箱子。

裴璟瞟了一眼範裕的那個箱子,自信笑了笑,開口道:“不在五行中,但在此廳內。請各位猜猜這裡裝了什麼。”

場上的眾人更迷惑了,這謎語感覺像說了什麼,又像什麼都沒說。

宋靈淑忍不住輕聲笑了:“這個裴世子是故意的吧。”

薛綺更好奇了,隨後又有些氣惱:“怎麼兩個人都說的不清不楚的,這讓人怎麼猜。”

場上已經有人躍躍欲試了,一個公子率先出聲:“我要猜範世子的箱子,裡面是一枝桃花。”

“機會只有一次,這位公子猜錯了。”

那個公子矇頭喝了三杯酒就回到了座位。

“我要猜,是一盆春蘭。”

“猜錯了。”

這是一盒桃花做的胭脂。”

“不對。”

“我猜裴世子箱子裡的是一件衣服。”

“錯了”

“箱子裡的是頭髮。”

“猜錯了。”

……

宋靈淑看廳內的人都在亂猜,沒有用心去理解。也像是故意猜錯,不想捲入兩位世子之間。

薛綺聽到一個個答案被否定,糾結地皺起了眉。

王仁雅看了眼裴璟的那個箱子,又笑著拍了拍了薛綺的肩:“那個箱子最好猜了,要不你去領了那幅[松山圖]。

“可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我對那什麼圖也沒興趣,我就好奇。”

宋靈淑露出了狡黠的笑:“不在五行中,但在廳內,肯定不是在他身上取下來的東西,也不是從外面帶進來的。”

“而是一直在廳內。”

王仁雅和陸曦也都笑著點了點頭,這個裴璟是真的在隨便玩,好像故意要噁心範裕。

薛綺眼睛亮晶晶,吳嬌和盧靜嫦也滿臉期待地看著宋靈淑。

“是空的。”

三人臉上又是驚訝又有些錯愕。

薛綺回過味來,發現了奇怪的地方:“他問的是裡面裝了什麼,明明是空的,那又為什麼說裝了什麼,這不對呀。”

“春風無形,又無處不在,可不就是空的嗎。”此時有微風迎而來,吹起了宋靈淑額角的碎髮,笑的眉眼彎彎。

這個裴璟還真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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