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和哥哥在運動館裡打籃球,先是兩個人對打,後來被幾個二十幾歲的青年男女邀請,分成兩隊打比賽,很有趣的是兩個人分別進了這兩支隊伍。蘇發現現在的她還是打不過哥哥,不由得有點小氣惱,哥哥有點得意地繼續碾壓她那支隊伍,最後以69比45獲勝。大家拍手感謝對方,告別後,哥哥、妹妹一前一後往外走。

哥哥的頭髮都溼透了,因為是短髮,很明顯地滴著汗水;妹妹的臉紅紅的、長頭髮梳起來的馬尾有點散了,緊貼頭皮的頭髮都溼溼地粘到了一起。倆人分別走進運動館裡的男、女浴室去淋浴。

出來的兩個人,又都是神清氣爽的胖胖和福福了。胖胖還穿著哥哥剛進館裡時給她買的運動裝,沒有捨得脫掉;哥哥已經換上了自已包裡提前帶著的襯衣、長褲了,特別帥!連前臺的姑娘都忍不住盯著哥哥看,熱情打招呼告別呢!

福福也沒有了那種好勝心的懊惱,還半開玩笑地和哥哥說:“哥哥,你真是老當益壯、寶刀不老啊!” 哥哥拍拍妹妹的腦殼,取笑她說,“哎呦,這成語用的都扎堆了,這中文學的真是不錯啊!”

“討厭,我打你!”胖胖追著哥哥打,哥哥一把抓住妹妹的手,叫停她,“好了,好了,太累了,哥哥這是陪你玩兒,才顯得年輕,哥哥不年輕了,現在真是跑不動了,饒命,我的胖子!”

“你,你,說誰是胖子呢?”妹妹裝作生氣的樣子,揮起小粉拳,在哥哥背上一通捶打。

“真乖,知道哥哥累了,來,繼續捶捶,舒服、真舒服!”

妹妹停下來,和哥哥說,“走吧,我帶你去我打工的那家百年小酒館坐坐吧,也不遠,我現在住那裡呢!”

哥哥一愣,臉上之前的笑意完全收了起來,抿抿嘴,壓抑住了要出口的一連串問題,說:“好,咱們走!”

沿著泰晤士河的岸邊,一路走著,路過了倫敦橋,和步履匆匆的、西裝革履的打工人們擦肩而過,倆人也化作了倫敦傍晚的一個風景,倆人互相給對方指著周圍的景色、小動物、有趣的事物,笑嘻嘻地往前走著。其實兩人心裡都有抑制住的話想立馬說出來,但是他們就是默契地不說,就那樣繼續走著,讓想說的話、要問的問題在心中、在胃裡繼續發酵,成長出更多的談資和問題。

到了酒館,蘇給哥哥介紹酒館的老闆和店員,告訴哥哥是他們收留了自已住這裡。哥哥儘量保持冷靜,但也和妹妹一樣,真誠地用英語感謝他們對妹妹的照顧。然後蘇就把哥哥安頓在挨著窗戶的一個兩人對坐的小桌前,給他倒一杯啤酒,讓哥哥先喝著,自已就去後面她的那間小屋了。她進去,一是要安撫一下自已有點激動的情緒;二是終於要和哥哥說她的麻煩了,她也需要一些時間來在心裡打個草稿、來個提綱,想把話語和問題給哥哥講得聽上去溫和一些,她怕哥哥受不了,立馬去報仇,因為她知道她對哥哥有多重要;三呢,她要換上一身舒服點的衣服,這身運動衣,是哥哥剛在運動館現場給她買的,她洗完澡也沒換,還穿著,現在都是汗水,好難受啊!

“哥,你換衣服嗎?我有大的衛衣和大短褲,你需要換嗎?”

“不用,我沒事,剛我換了,你摸,我現在這衣服乾乾的。”他讓妹妹摸摸他的袖子,以證明他所說話的準確度,其實他知道,馬上他的問題就要決堤而出了,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完全沒有任何價值的話,無非是在拖延時間,讓妹妹放鬆一點,也讓自已能夠再思考一下如何問出口那麼多的直白的問題,他怕這些問題直戳妹妹的心,怕讓她更加地難過。

轟隆隆,倆人不由得往窗外看,只見外面天色漆黑一片,起風了,雷聲隆隆,這是要下雨了啊。

妹妹拿起哥哥的啤酒,喝了一口。

“喝這個吧,剛出去買的,你愛喝的口味!”哥哥指著桌上的那杯水果茶說。

“哥,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現在沒事了。”

“嗯,說說他對你做了什麼?”

“他,我已經慢慢地不恨了,當然這也意味著不愛了,我其實也沒有想到可以這麼快。今天在運動館裡,我居然碰到了他和他的新女友,我突然發現,之前只有我想到他、看到他,我都無法控制的痛苦,現在竟然可控了,我彷彿掌控了自已的內心,不再那麼悲傷了。”

“哥,你知道嗎?我現在想想,他離開我,真是我的幸運啊!你也看到了,就是那樣德行的人,我值得愛嗎?”蘇說到愛這個字,還是無法自已地哭了。

哥哥拿出兜裡的灰色手帕,給他的胖胖擦了擦淚水,眼睛裡也有了溼度,眨眨眼睛,讓眼淚不要滾下來。

他看著坐在對面的妹妹,想起來她上高中時,有一次回家悄悄和他說起年級裡的帥哥時那副花痴的表情,再看到她長大的今天所受的感情的傷,心裡就覺得一陣陣的疼,他從心裡多麼希望他可以永遠守護在妹妹身旁,讓她永遠不受傷害啊!

他拍拍妹妹的手,“喝口水,潤潤喉嚨,咱們不著急啊,這林子大著呢,不能為了一片樹葉,放棄前方的森林呢,是不是?”

胖胖聽到這句話,一下子撲哧笑出聲來。“哥,我高中犯花痴的時候,你和我說過呢,還真是呢,哼,我還有一片森林呢,誰在意這棵病歪歪的樹呢?”隨後,乖乖地喝了一口水果茶,甜甜的味道頓時在味蕾中爆開。

“你為什麼打工還打好幾份呢?怎麼不和哥哥說呢?也不告訴爸媽?當時我們要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我就在想為什麼你不要我們來呢,其實我當時就有點疑心呢。你嫂子一勸我,加上那時候有點忙,也沒仔細問你。你看,還是我瞭解你吧,你這小心眼子,太多了!但是,你用的不是地方啊,你應該至少告訴哥哥吧,哥哥可以幫你出謀劃策是不是?你是不是也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呢?”

“哥,我不是故意瞞你的,也不是故意要瞞爸爸、媽媽的。主要是在外學習的這幾年,我真是覺得自已慢慢地長大了,發現慢慢地,我不是那個愛哭的小孩兒了,我可以面對教授的偏見、去努力學習、積極溝通來解除偏見;我可以自已找房子、租房子、安排搬家;我可以遇到問題,想辦法、自已面對和解決了。哥,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堅決地要出來學習嗎?因為我知道,在家你們是多麼地愛我,我的一切的一切,你們恨不得都給我安排的妥當、讓我在溫室裡安心長大,不受到任何的威脅。可是,我總要長大啊,我要是想自已有所作為,和爸爸、媽媽、哥哥一樣優秀,我必須像你們一樣,要能夠獨當一面才行啊,我必須掙脫出來,走出溫室,來到真實的世界、見到真實的人,來可以有機會讓自已羽翼豐滿啊!你看,這個男的,就是給我的特別大的一個教訓啊!他騙了我的感情,還騙了我的錢,讓我為了他的貪婪在還錢、打工,我根本沒有想到,現實世界的考驗比我當時能夠想象的最難的,還要難上這麼多。哥哥,我哭了無數次,你看我的指甲,這段時間都沒有做過美甲,可是我超級愛看它們現在的樣子,這是勞動人民該有的手啊,我要想有所成就,必須要腳踏實地啊!所以我經過了痛苦、不甘、各種擺爛後,終於意識到了要行動起來!困難來一個,我就消滅一個!哥,你看,現在你的妹妹肩可以扛、腳可以走、手可以幹、腦子也不是那麼不諳世事了。”

“嗯嗯!”哥哥說不出話來,看著她,淚流滿面。“你這個傻丫頭,你和哥哥要說的,哥哥會尊重你,讓你自已解決的,但是你還是要和哥哥說,不然哥哥會擔心的。哥哥愛你,哥哥以你為驕傲!”

胖胖和福福,拿起水果茶和啤酒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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