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甘心
要說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陳洲，大概要從九年前的夏天開始。
二零一六年，四月。
“唐楠，你就在這站著，等你家裡人來接你，像個什麼話，大白天的和男同學在走廊上卿卿我我，讀什麼書啊？”班主任當著全班人的面在走廊上訓斥她，聲音很大，恨不得讓全校人都知道。
換做是前一天，唐楠還會與其辯解，但現在沒必要了。
她最喜歡的數學老師竟然說她和男同學拉拉扯扯，班主任不僅相信了，還火上澆油的告訴唐母，“你女兒在學校早戀！”
媽媽也信了，媽媽也不聽她的解釋，還讓她跪在地上，面壁思過。
凌晨三點，她從家裡逃出來，風颳的嗚嗚響，豆子般大小的雨點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
她只帶了一百塊，可以去哪呢？
撐著傘漫無目的的走，一直走到五點，實在太冷了，傘骨都要被吹折了。
附屬高階中學。
這是個高中，但也有初中部，陳亦川和陳洲曾在這裡讀過一年，後來轉去了市裡升學率更好的學校。
校門敞開，高中生來上早自習了。
唐楠隨著人流了混了進去，附中有個亭子，可以躲雨。
她坐在亭子裡，看著自已的手腕。
要不要打破傷風啊，剛才用菜刀劃的口子，就破了皮，沒出血。
她怕痛，下不了狠手，可是又不想呆在家裡，就離家出走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越來越冷，亭子幾面敞開，只遮雨不擋風啊。
高中生下早自習了，校門又開啟了，她凍得有點發僵的手摸索著撐著雨傘，又混著人流走了出去。
太冷了，得找個暖和的地方。
那去坐公交吧，車上有空調還有座位，反正不知道去哪裡，那就坐到哪裡算哪裡。
窗戶上瀰漫著水氣，唐楠伸出手指在上面塗畫。
到終點站她就下車，然後等下一趟公交，再坐到終點站，然後再下車。
快到中午，她餓了，路邊隨便買了碗炒粉，邊走邊吃。
抬頭一看，走到學校了。
到都到了，那就繼續回去上課吧。
她真的想不出來除了學校和家，還有哪裡可以去。
後來就有了被班主任拎在走廊上捱罵的場景。
“你們趕緊來學校，唐楠現在在學校，我先給她停學，你們想辦法給她轉學，又早戀又離家出走，這樣的學生我教不了。”班主任在辦公室裡給唐母打電話，聲音大到即使擱著門都能聽見。
那就不讀了唄，反正她也不想讀了。
唐楠覺的自已眼花了，來接她的不是唐父和唐母，而是此刻應該在市區讀書的陳洲。
“你們有什麼證據就說唐楠早戀？”少年逆光而來，將她護在身後，聲音清脆而有力。
“她和男同學手都牽在一起了，還要什麼證據？”
“所以，證據呢？”陳洲挑眉一笑，笑得輕蔑又張揚。
“你誰啊，我不是讓她家裡人過來把她接回家嗎？怎麼派你個小孩過來？一家子都拎不清楚嗎？”
“我是她哥哥，她爸媽在過來的路上。”陳洲雙手抱在胸前，儼然一副護犢子的架勢，話說一半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警察也在過來的路上。”
“既然你們拿不出我妹妹早戀的證據，那我就自已來找，如果監控證明你們說的是錯的，學校又給不出一個讓我妹妹滿意的處理結果，我不介意去教育局來一個實名制舉報。”
明明少年也還是個初中生，卻言辭犀利，條理清晰，短短几句噎著老教師半天說不出話。
某人就此春心萌動，且似流水般不止，歲歲年年，源源不斷，只增不減。
“祝福我就好了，可別羨慕，單身也有單身的好。你可不要為了找物件而找物件，這樣很容易吃虧的，寶貝。”餘思思連連搖頭，又開始了經典的餘氏清醒語錄。
“謹遵聖旨。”唐楠笑著點點頭，在飢餓的時候去商場買東西，當然容易選不對東西。
如果不是陳洲，那是誰都不行，寧缺毋濫。
“說實話，就算我現在很喜歡很喜歡我老公，我也不能保證我和他以後就不會相看兩厭。未來那麼長，中間可能發生的變故太多。我跟他結婚，是想給以前的自已一個滿意的答案，我真的有在好好的愛自已，我沒有選擇和一個我不愛的人結婚。”
餘思思的一字一句，都砸在唐楠的心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她多年的困惑似乎有了答案。
“如果喜歡了一個人很久，你覺得該不該去表白？”擠壓在心裡很久的秘密，突然就再也壓不住了。
“你想去嗎？或者以前的你自已想去嗎？”餘思思沒有半點驚訝，彷彿心裡早就知曉，她手肘撐著臉，歪著頭半趴在桌子上笑看唐楠。
笑得燦爛又溫柔，無一絲的看客之意。
彷彿她們只是在閒聊一個構思了很久的旅遊計劃。
“可以去也可以不去，看著他過的好就已經很開心了。”放空腦袋想了一會，唐楠發現自已沒有什麼非去不可的慾望。
“不會不甘心嗎？畢竟你也說喜歡了很久，就不想去給自已要一個答案嗎？”
“好像不會，喜歡他的過程就像是在尋求精神寄託。”越想越不對，唐楠都開始懷疑自已這是喜歡呢，還是崇拜呢？
剛獲得的某種肯定又開始搖擺不止。
“他一直單身吧！”明明是一個疑問句，卻被餘思思說的非常肯定。
“算...是吧。”腦海裡面閃過一個人，唐楠皺著眉頭，聲音扯的很長。
沒公開過，應該不算女朋友吧。
“那不就是，他身邊根本就沒有別的女人，你當然就覺得表白也行，不表白也罷。閉上眼睛試想一下，如果他現在有緋聞女友，你還會覺得的無所謂嗎？”
喜歡了多年，又怎不會希望可以與其有個可能。
答案無非一個，沒有競爭。
眼神上抬看著天花板，是唐楠正在思考的小習慣。
根本就不用閉上眼睛想象，餘思思說的情況真實存在過。
有一段時間，陳洲學校的一個女生與其走的很近，還不是女生主動的，而是陳洲自已。
聽說女生腿摔傷的時候，陳洲還接送她上下學。
這麼一想，好像又不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