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馬上開始了,你最好還是躲遠點。”
足夠悅耳但不含感情的聲音在山頂響起,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白袍的中年女人,她的面龐輪廓分明,表情淡漠如冰,眼中隱隱透出堅毅之色。
“媽的、媽的……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麼,秋崎玉!”
K先生怒吼著站起身來,一步一步離開水邊。
“你想要精髓,好,殺了取便是!犯得著大費周章的搞什麼儀式?”
秋崎玉面不改色,語氣輕蔑至極:
“不愧是死過一次的超凡者,你果然謹慎多了。”
A先生咬牙切齒,露出瘋狂的神色:
“好好好,你慢慢搞!看林錫南打來的時候,你尊敬的教授會不會來救你!”
秋崎玉不屑跟他鬥嘴,從懷中掏出一張閃爍著銀色秘紋的紙符,抬手一揚,投進了蓄滿積水的天坑裡。
隨著紙符的沉沒,一道道灰白色的霧氣從水面上氤氳開來,將整個天坑籠罩在內。
“把老傢伙放出來吧。”秋崎玉冷冷道。
看著對方高高在上的背影,K先生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K?”秋崎玉有些惱怒的回頭質問,“別胡鬧,異調所隨時有可能追到這裡!”
K先生依舊不為所動,陰笑不止,滿臉戲謔,悠悠道:“現在知道著急了?”
秋崎玉強忍著怒氣,聲音低了下去:“你這樣,回去可沒法跟教授交代。”
聞聽此言,K先生哼了一聲,冷笑連連,語氣更加不屑:
“回去?你們真的打算讓我回去嗎?”
秋崎玉眼中劃過一絲異色,神色瞬間冷淡下來。
K先生繼續道:
“為了引出唐子霖這個老傢伙,你如此大張旗鼓的行事,甚至不惜招惹異調所那幫傢伙……嘿嘿,這也就算了,畢竟我也幹過類似的……”
“可是……”他話鋒一轉,語氣突然冷厲。
“為什麼偏偏要把儀式地點安排在這麼個鬼地方?稍有變故,你,我,可是插翅難逃!
“你的那些伎倆我都瞭解,可沒有能讓我們在林錫南臉上脫身的辦法吧?”
秋崎玉神色愈發凝重,正要開口,卻被K先生厲聲喝斷:
“少廢話!把教授給你的手段交出來!他一定把安全離開的方法告訴了你,想讓我當炮灰?做夢!”
秋崎玉看著咆哮的K先生,突然怔了一瞬,而後自顧自笑了起來,輕嘆一聲,說道:
“好你個K,教授不瞭解你,我竟然也小瞧了你,行事瘋癲,心思倒是敏銳得很……”
K先生眉頭緊皺,更加警惕起來,垂下的右手微轉,整條小臂血肉蠕動起來,似有磅礴巨力凝聚其中。
“既然如此,那我也沒什麼好瞞的了……”秋崎玉將手伸入懷中,掏出了另一枚紙符,“這是教授給我的流浪符咒,用精神力激發就可以將人傳送到指定的座標位置……”
她將流浪符咒遞到K先生眼前,又在對方伸手接拿時突然收了回來。
K先生臉色驟變,以為她要反悔,當下就要出手搶奪。
“慢!”秋崎玉呵斥道,“儀式完成後我會帶你走,馬上把老傢伙吐出來!”
“我憑什麼相信你?”K先生怒目而視。
“你現在就可以下山,我不攔你。”
看著對方有恃無恐的態度,K先生暗中思忖:
林錫南已經在附近,想要正常離開是不可能了;而且如果就這麼走了,任務還沒有完成,那個神秘的教授也不會放過自已……
猶豫片刻,K先生陰沉道:“好,但你得把那符咒交給我……”
他話說到一半,就見那紙符已輕飄飄落到自已眼前,隨之而來的就是秋崎玉焦急的催促:
“趕緊的!”
K先生動作迅速,一隻手抓住救命的紙符,另一隻手伸進嘴裡,幾番摸索後從他那構造奇特的胃裡拽出一個渾身溼漉漉的人,正是的母神會會長唐子霖!
秋崎玉搶身上前,抓住昏迷的老人仔細打量起來,突然發現了唐子霖失去一條手臂的斷膀,她臉色一變,厲聲喝問:
“怎麼回事?不是說過讓你不要傷他?”
K先生哼了一聲,喃喃自語道:
“難道是我剛復活還沒有完全恢復?感覺自已變弱了……總之老傢伙難鬥得很,把教授給的符咒用光了才拿下他,不見點血哪收得了尾——話說你這麼關心他幹嘛……”
“那其他人呢?老傢伙帶來的幫手裡還有活著的沒!”
K先生臉上浮現出一抹陰森的笑容,他什麼也沒說,靜靜地做了個抹脖的動作,看上去得意極了。
霎時間,秋崎玉的臉色難看起來。
“動手啊。”K先生有意無意地催促道。
秋崎玉沒有拖沓,只是看向唐子霖斷臂的眼神異常複雜,似有萬分不甘。
她彎腰抱起老人,向著霧氣繚繞的天坑走去。
眼看著唐子霖即將被投入水中,K先生突然打斷道:
“等一下!
“我好像知道你要幹什麼了……”
秋崎玉沒有回頭,保持著拋舉的姿勢停在天坑邊,前方便是無波的深淵。
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接著是“咚”的一聲,什麼東西被扔在地上。
秋崎玉驚愕回首,只見K先生腳邊躺著一個人,那人昏迷不醒,渾身溼漉漉的。
短髮,白嫩臉蛋,幹練的著裝……
“唐英!”秋崎玉馬上認出了對方,隨即將略帶疑惑的目光投向了K。
K先生聳了聳肩:“收拾完唐子霖那老傢伙後遇到的,長得不賴,我就順手捎上了。”
他提起唐英的衣領,慢慢地走到秋崎玉眼前,盯著對方的眼睛問道:
“你做這一切,是為了你那死鬼老公吧?他叫什麼來著……算了,這丫頭給你,算是多個選擇吧……可惜了,我還沒試過這種風格呢……
“你不用這麼警惕,我也沒有那麼好心,你做什麼事我不關心,我只是想知道……
“你現在做的,與教授復活我的方式……是否相同呢?”
秋崎玉原本警惕的一點點眼神鬆了下來,無言,輕輕地點了點頭。
K先生像是明白了什麼,同樣輕輕地頷首,退到一邊,示意秋崎玉繼續。
他看見秋崎玉的目光在唐英與唐子霖兩人中間徘徊良久,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
他看見秋崎玉扒掉唐英溼漉漉的外衣,將只剩內襯少女扔進深不見底的水中……
天坑水面上面白霧交纏旋轉,咆哮出震耳的呼嘯,像動物園裡獲得投餵的獸群一樣活躍起來……
他看見秋崎玉一臉虔誠的跪了下去,雪白的衣袍沾滿灰塵……
“這霧真白啊……”突然,K先生髮出一聲感嘆。
不知怎的,這個惡貫滿盈的傢伙忽然笑了起來,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笑沒那麼陰冷,甚至天真得像個孩子。
他自言自語起來:“這些霧,讓我想以前一大早去山上撿蘑菇的時候了,山裡的霧也很重……”
在神秘白霧的呼嘯聲中,他的回憶起自已曾經歷過的一切,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他說自已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已竟然還活著……
然而一旁的秋崎玉根本理會不到他在說什麼,緊張地跪在地上,雙眼緊緊閉著,可還是有一滴又一滴淚水悄悄滲出來。
在白霧的呼嘯聲中,K先生朝著秋崎玉大喊道:
“……你說,現在的我,還是我嗎?”
說完這句話之後,K先生恢復了平靜,像換了個人似的,冷酷的氣息再次佔據了主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