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艦的碎屑在真空中漂浮與遊曳,聯合艦隊最後的護衛艦殉爆,在無垠的宇宙空間中,潮水般的蟲群掠過,在摧毀了帝國最後的艦隊後,毫無留戀地為下一個世界帶去毀滅。
一艘逃生船孤零零地漂浮在已經成為太空垃圾的艦隊碎屑中,在艙室之外,紊亂的虛數能量充盈,量子之海的漣漪在這個脆弱的節點蕩起狂潮,撕碎一切般的威能在瞬息之間生成毀滅。
在暴風之中,他只是坐著。
錨點穩定裝置最後一次發出警告,這套帝國最為傑出的科技結晶正毫無怨言地透支著使用壽命,穩定儀過載的熱浪讓艙室裡都有些燥熱,空間與時空的不穩定不確定紊亂潮汐無時無刻不在嘗試著撕裂這艘孤舟。
但他只是坐著,無神的褐色眸子透過駕駛座前方的觀察窗,靜靜地注視著重歸寂靜的銀河。
太空中缺乏能夠有效傳播聲音的物質,自始至終都應當是沉默無聲,可這一刻,他卻如此深刻地領悟了“寂靜”的含義。
“砰——”
也許是某艘戰艦的殘骸,撞擊在了逃生艙的艙體上,整個駕駛室傳來一聲悶響。
但他依舊坐著,維生裝置閃爍著紅光,顯而易見,那個不知道哪裡來的碎片夾雜著爆炸帶來的動能,撕開了逃生艙維生管道裝置的一部分。
他也許快死了。
這一刻,他才彷彿從夢中驚醒,伸手顫巍巍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小瓶能量濃縮飲品,在重力生成機器生成的\/s的重力加速度下,他咕咚咕咚喝下了一整瓶。
骨節分明卻槍繭遍佈的手丟掉瓶子,他有些肅穆地開啟了艦載的小鏡子。
在鏡子裡,黑髮褐色眸子的俊秀青年一身帝國皇家艦隊銀灰色軍裝,顯得挺拔而無力。
“滴——”
“敬拜,皇帝陛下旨意……”
“告寰宇一切埃爾法伽公民,帝國首都及下屬十七星區均告淪陷,凡治所內所有恆星皆已引爆,帝國三千七百年大業已告破滅……”
“凡存世之埃爾法伽公民,決不可忘記蟲族與我族亡國滅種之大恨……”
“另,傳庇尓波因特大使,最後外交諭令,警告星際和平公司方面,蟲族仍有大批殘餘迫近庇尓波因特……”
通訊裝置徹底報廢。
但他只是坐著,靜靜地坐著。
他的祖國已經滅亡了。
他知道,就連故鄉的太陽引爆帶來席捲銀河的光亮,那束光他也要在三十年之後才能看見。
艦隊先前多次躍遷帶來的空間紊亂已經逐漸平息,在星圖上,一支小小的蟲族軍隊正在向他的方向奔襲。
“來了。”
他開啟駕駛座上的紅色按鈕上的罩子,那個紅色的圓形按鈕沒有任何裝飾,但每一個帝國士兵都很清楚他的作用。
蟲族已經迫近,他彷彿已經能夠聽見那令人作嘔的羽翼聲響。
“埃爾法伽皇家艦隊少校,文休,駕駛艦船為陵川39級逃生艙。”他平靜地在已經無人線上的作戰情報儀器上敲下文字,“於座標XX,XXX,XX,發現小股蟲群部隊。”
“即將接戰,願帝國榮光加護你我。”
在儀器上,無數條几乎一模一樣的文字冰冷地映入眼簾。
“啪。”
宇宙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