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模模糊糊，朦朦朧朧，感覺觸碰不到真實之地。
像有鶯雀婉轉，流光四溢在蔥綠之間。
“我是....”有男子坐在樹梢上，話語間笑意盎然。
“我是.....”有男子將劍長握，飲血悲鳴。
薄霧漸起，恍惚間有人在說著情話。
“你愛我嗎？”女子身穿牡丹宮裝揚起手中櫻花枝。
“當然，這一生我必只愛你一人。”男子低頭，將手中玉佩放在女子手中，那麼鄭重。
但事實卻是那麼不同，想要觸碰，卻是鏡中花移，水中月散，。
還是有人在耳邊叫囂著，他在說什麼.......
“林承安...上至碧落，下至黃泉。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不要再看見你！”女子雙目泣血，如煉獄索魂厲鬼，可是卻是那麼淒涼。
我大叫一聲，徹底從夢中驚醒。
入眼的還是那一成不變精緻的臘梅瓶......
好久沒有做這樣瘮人的夢了，莫非是昨夜話本看多了還是有人入夢的緣故，可當真是在我的夢裡也上演了一出好戲。
年僅十五的小侍女阿瑤端著水盆從門外匆匆跑來，口中嘟囔著：“娘娘莫不是得了癔症。”
我大吃一驚，她怎會如此想我，但我又怎麼會將這種狗血夢境全盤托出，只好打著哈哈撒謊說是睡得太香撞疼了頭。
我與阿瑤雖是主僕關係，倒不如說她更像是我的妹妹。她與我關係很近，也不必在我眼前擺一些伏小做低的樣式。
“娘娘，今天可是陛下的生辰宴。你快點起來，我給您梳妝打扮。”阿瑤將水放在床前的小茶几上，又去挑了幾套看起來大紅大紫的宮裝。
我正感慨著這丫頭的眼光怎麼會差成這樣，就看見她拿來了一套水藍色的桃花繡織裙。
這套裙子是昨日內務府的人拿來的，說是每個宮的人都有，但每個人不同，生辰宴上各嬪妃還是百花齊放好看。
“娘娘面板白，穿這個肯定好看，陛下肯定會被娘娘迷住。”阿瑤拿著裙子照著我比劃，想了想該給我梳什麼樣的妝容。
我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和她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不看重這些，一切從簡就好。”
“娘娘真是的，其他娘娘巴不得上趕著去爭寵。”阿瑤嘟囔著嘴，在我額頭上細細描著花鈿。
阿瑤這麼說我，我也實在無辜。誰會去爭一個自已不愛的人的寵愛，更何況那人在後宮中只愛一人，便是他還在太子時期的正妃，如今的皇后娘娘柳如霜。
皇后娘娘還在閨閣時，是鎮國將軍府的嫡女，與太子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兩人自然而然成為夫妻，太子也得到鎮國府的協助，剿滅敵對大國，一統天下。
而我只是一個除了擁有入宮後記憶一無所有的可憐蟲，我的名字是太子妃給的，住所是她給的，吃穿用度也是她給予的。我在這後宮無依無靠，但難得有這樣一閒適的小空間夠我生存，我已經很感激了。
又怎麼會去插足她與她相愛相伴一生之人的生活，我是有心之人，自然會去滿足她想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願望。
“你以後就叫柳如月，我沒有姐妹，只有兄弟。今後我待你如嫡親妹妹。不為別的，就當給自已積攢功德了。”
柳如霜明媚的笑容即使過了兩年在我的腦海中也揮之不去，因為我也同樣希望這個善良的女人可以得到幸福。
“娘娘，這珠釵戴不戴？孔雀的尾翎很好看呢。”阿瑤拿著雀尾釵就要給我打扮起來。
我連忙擺手順便叫阿瑤拿來那水粉色的髮帶將頭髮盤起就可以了，也不算給這生辰宴失了風采。
宮殿偏遠的緣故，我和阿瑤是掐著點才到的宴會。宴會設在蟠桃園，早春桃花盛開很是好看。
我暗自思忖著皇上這小心思真是司馬昭之心眾人皆知，在這後宮誰人不知皇后娘娘的小名中有一桃字。
宴會很快就開始了。因為不受寵的緣故，我自然坐在最遠的位置，但我總感覺有目光灼灼盯著我看，這讓我有點不自在。旁邊的嫻妃看我無人說話只是在吃東西，許是看我可憐的緣故也來問我入宮這兩年過的怎麼樣。
我剛想回答一切都還好，隔座的陳貴人便開始暗裡嘲諷我：“喲，我當這是誰。原來是我們鄉下來的妹妹，能在陛下還是太子時給他做妾，真不知是你多少輩子修來的福氣。”
呃......你當我想做妾。況且在我做妾時，太子的面我是一次也沒見到，真是奇也怪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當即回諷道：“姐姐說笑，不比姐姐二三年華才來到這宮中給妹妹做榜樣。”
旁邊的嫻妃沒憋住輕笑出聲。
她聽出來我這是在說陳貴人年紀大入宮，僅僅只是個貴人。
可是我也是個連封號都沒有的可憐人。
平日陛下從來不在各宮留宿，不是批摺子就是歇息在皇后的鳳棲宮。多少嬪妃是連皇帝一面都沒見到的。
陳貴人惡狠狠的看了我一眼，嘴裡唸叨著：“你這狐媚子，不得好死。”
“哎。”我嘆了一口氣，這又是何必，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陳貴人口出狂言，殿前失儀，拉去打五十大板。”富有磁性而威嚴的聲音在陳貴人那巴掌快落到我臉上時突然出現。
我和嫻妃率先跪下：“嬪妾知錯打擾陛下生辰，請陛下責罰。”
陳貴人面露驚恐，這五十大板打在她身上是真的會死，她失聲驚叫道：“陛下，陛下我錯了，不要罰我。陳家兵還可以幫助陛下，陛下不要殺我。”
陳貴人不會是個傻子吧，她這話一出，我可真是冷汗直流了。
“你是在威脅朕。”
不是疑問，而是否定。皇帝一字一頓說出這句話。
陳貴人似乎也意識到了，立馬磕頭認錯：“臣妾沒有，陛下。”
但簾帳後的皇帝可不管這些，平靜的氛圍下似有雷霆要衝出來，我們都看不見他，只聽到他說:
“陳貴人失儀，拉去打五十大板。陳家兵也不可留，歸順者可入禁軍，不歸順者斬立決。”
陳貴人兩眼一翻，暈倒過去。立馬有太監上前將陳貴人拉出了桃花園。
“好一齣鴻門宴。”我頓時感到危機，這未曾見面的皇帝竟然還有如此冷酷的一面，真是叫人驚慌失措。
我知道那停留在我身上的視線是誰的了，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與其說是在關注我一人，不如說他是在縱觀大局。他早就在觀察，找到合適的時機，一舉殲滅陳家，真是好一齣戲。
視線還是那麼灼熱沒有散去，我立馬再次跪下：“陛下，今日是你的生辰宴，不宜見血，不如罰陳貴人禁足思過。”
“哦？你是在違抗朕的旨意。”皇帝沒有大怒，似乎這件事情對他來講習以為常。
我覺著奇怪的同時，也感覺事情可以有一線轉機。
“臣妾沒有，但憑夫君評判。”我大著膽子向前看去，想要看清那皇帝的樣子。
不知道哪句話說得不對，皇帝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出聲。周圍嬪妃都覺得我是有點失心瘋了，連皇帝的旨意都違抗，嫻妃也用力攥緊了手帕，擔憂的看著我。
過了一會，皇帝才悠悠說道：“既然你為朕考慮心切，朕聽你的便是。”
周圍嬪妃再次感慨道我的命真大，嫻妃也緩緩收回落在我身上的視線。
風起簾動，這回我終於看見了，那帝王的眼睛溫柔似水，眸子裡面卻是盛滿了哀殤，猶如玄鳥悲鳴， 霎那間一汪春水落在了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