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封神以後一直在看同人,看著自已也想寫。後來聽歌,聽到《收斂》,看歌詞的時候突然想寫了,所以這篇取名《收斂》。)

“我來這就是為了成為大英雄的!”

這是崇應彪第一次見到姬發,看到他對著身邊圍著的剛來朝歌的幾個質子大聲說著自已的夢想。

真是天真,崇應彪心想。

雖然心裡對這種發言嗤之以鼻,但眼睛還是一直看向那個眼神發光說著理想的小子。

大概是那目光太過直白,姬發轉頭看向他。

他有些被抓包的心虛感,但面上不顯,依舊一臉冷淡。

而那看向他的人,反而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過於耀眼,崇應彪心想,還真是刺眼。

說話的時間也不是那麼久,這群剛來到朝歌的半大小子就被催促著去各自的營帳。

四大伯侯之子到底是身份較高,一人一間單獨的營帳,其他小諸侯之子就沒那麼多便利,幾人擠一間營帳。

崇應彪將自已為數不多的行李收拾了一下,就坐在床邊出起了神。

如今到了朝歌,就是真的獨身一人了,崇應彪想到那個半點溫情沒有的家,至少是對他自已來說。

沒有他們我也會自已拼出個前程來,崇應彪在心裡狠狠念道。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但真的被放棄,還是很不好受的,更何況他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帳子裡突然變得悶起來,鼻子堵得慌,崇應彪起身走向帳外。

“姜文煥,東魯來的。”

“鄂順,南鄂的。”

“我叫姬發,是西岐來的,我還帶了我們那的小麥餅,等會給你們分幾個。”

聽到姬發輕快的聲調,崇應彪更覺得堵得慌。

憑什麼他就能這麼輕鬆。

“唉,兄弟,過來介紹一下唄。”

正聊著,姬發餘光瞥見之前一直看他的少年,轉頭邀請他加入。

“崇應彪。”

“你好,我是姬發,一會我也給你分點我們那的小麥餅……”

眼前的少年興沖沖地想和他分享,但此刻崇應彪心裡只有不甘。

“呵,西岐農夫的東西,我才不要,一股大糞味。”

聽這話,饒是心情不錯的姬發也不高興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說著邊要出拳,姜文煥眼疾手快給攔下來了。

“姬發,莫要衝動,主帥見了定會不快。”

“哼!”

姬發聽了這話也只好熄下火來。

雖然這次被姜文煥攔了下來,但下午崇應彪就和姬發打了起來。

被人拉開時,殷壽也恰好到了質子營。

“剛剛動手的,一會兒自行去領罰。如今你們已經到了朝歌,我也知道你們許多人都是被家裡放棄的,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我的兒子,我會讓你們成為勇敢的殷商勇士!”

崇應彪垂眼聽著這些話只覺得虛偽,原來大商二王子也是這樣虛偽的人。但他還是被這樣明知虛偽的話打動。

眨眼間看見那個叫姬發的小子對著殷壽一臉崇拜。

也是,這樣的話也就哄哄這樣天真愚蠢的西岐農夫。他才不會相信。

崇應彪和姬發兩天一吵架,三天一動手,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每次打架,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每次姬發眼睛亮晶晶的給營裡的兄弟講家裡的父親和哥哥,如何慈愛,如何寬和,對他如何如何好的時候,崇應彪就會說一些尖酸刻薄的話打斷。

只想,憑什麼他就有如此好的父親和兄長!憑什麼!

在質子營裡這幾年來,崇應彪一直盯著姬發,他給自已的理由是,看不順眼,就是想找茬。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他也不知道。

幾年來的關注,讓他幾乎知道關於姬發的一切。

西伯侯給姬發的玉環,姬發喜歡掛在右手一側,常常會摸著那塊玉出神。

姬發不高興的時候,嘴唇會下意識的嘟起來。

姬發身上有很多痣,鼻尖上,臉頰上,嘴角邊,肩背上。

姬發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

但這些崇應彪當然不會承認,他只會說,都是西岐農夫的大糞味太大。

日子一天天過去,崇應彪精神繃得很緊,他每天拼命的練習,為了成為不再被拋棄的人。

質子營裡的他們也隨著殷壽參加了幾場小小的戰役,本以為也就這樣了。

後來,冀州反了。

大王下令攻打冀州,殷壽領著一眾質子前往北地。

終於,在漫天風雪中到達了冀州,第一個流程是讓蘇全孝去勸降,但換來的是迎面而來的箭雨。

崇應彪看到蘇全孝趴在陣前大哭,說著離家八年父親不認識他的話。

崇應彪看著陣前背對著他們跪趴在雪地上的蘇全孝,想起兒時自已這樣跪在父親門前的情景,那時候還下著雪。

很冷,像現在一樣。

原來這麼久了。崇應彪重重的撥出了一口白氣。

看著殷壽假惺惺地對蘇全孝說你是我最勇敢的兒子,看著蘇全孝自盡於陣前。

說不出什麼,崇應彪看著他,只想到了自已,想到那老頭會不會也會這樣放棄自已。

姬發對此情景也不忍看下去,偏頭避開,看到了崇應彪眼裡複雜的神情,有悲傷,有不甘。

夜晚,崇應彪為了不讓自已顯的好像對這事很在乎一樣,一直問其他質子殺敵多少。還在姬發給蘇全孝敬酒的時候說他不配為殷商勇士。

那個西岐農夫說他真是沒人性。

是啊,就這樣想,我就是這樣的人,一個爛人。

後來,殷啟在慶功宴上弒父又被姬發誤殺,殷壽說著無稱王之心登基,在登基儀式上被天譴打臉,不得已立下以身祭天的話。

崇應彪想,真虛偽。

聽說殷郊還說替父登基祭天,還真是蠢。

再後來,天譴將至,那個叫姜子牙的老頭帶著所謂的封神榜來見殷壽,又反水逃走。

殷郊和姬發領命去追也不知是什麼情況。後來只知是道姬發撞破了四大伯侯密謀造反一事。

大王把他們四個傳喚到大殿,說了四大伯侯意圖造反,誰先殺了自已的父親誰就能取而代之。

崇應彪腦子有些發懵,腦子一片空白。

他望向自已的父親,見他一臉冷漠的坐在位置上,似乎對相隔八年再見的兒子沒有任何反應。

他內心掙扎著,他逼著自已做出選擇。

他向他的父親磕頭,被客氣的扶起,抬起頭來,崇應彪沒在那個男人的眼裡看到一絲溫情,滿是冷淡。

是了,他早就被放棄了。

他不再猶豫,抽出劍來,刺死了自已的父親。

看著倒地的屍體,崇應彪一陣耳鳴,鼻頭酸澀,眼淚劃過鼻翼流進嘴裡,他終於忍不住伏地痛哭起來。

眼淚真苦。

模糊中聽到殷壽說他是真的北伯侯了。

他是北伯侯了。

他抬起頭來,看到平常總是笑眯眯的姜文煥,被他父親抱著,劍身穿過了東伯侯,聽著這位父親在兒子耳邊說著好好活。

南伯侯妄圖以死換子生,不想溫和的鄂順反倒是最有血性的一個,轉頭刺向殷壽,但被殷壽瞬間反殺。

崇應彪伏在地上,聽著南伯侯撕心裂肺的喊我的兒。

憑什麼,憑什麼只有我是被放棄的那個。崇應彪麻木的想。

輪到姬發,他竟說出讓西伯侯下獄,讓他承認罪行,不能輕易死去的話。

他倒是聰明,可他為什麼不早說。

四大伯侯只有西伯侯活著。

崇應彪已經不記得是怎麼離開大殿回到營帳的了。

只知道那天晚上做了很多夢。

幼時母親溫暖的手,父親總是不含溫情的雙眼,和來朝歌時冷冽的寒風。

那天之後,崇應彪越來越暴躁狠厲。其他陣營的質子對他避之不及,大部分北方質子對此也是有苦難言,卻又常拿些擔憂又複雜的眼神看他。

質子營裡有人說他瘋了。他大概也是真瘋了吧。

他更像一匹孤狼了。

我也不在乎,他在心裡安慰道。

之後,殷郊誤傷殷壽,姬發他們領命去追。最後崇應彪只見到姬發捂著傷口倚坐在牆邊。

他知道是姬發放走了殷郊,可真是好兄弟。崇應彪好似胸腔燃起了火,燒得他想發狂。

聽到行刑的命令。他衝上刑臺,先打了那個過去威風凜凜的太子爺一巴掌,接著毫不留情的砍下了他的頭顱。

下意識望向姬發,果然在他眼裡看到了不可置信。

痛苦吧,姬發。和我一樣痛苦吧。

在段壽死後,他聽到自已的聲音喊出“大王已死,現在都聽我北伯侯的!”

總要留住一樣吧,他想。

但在姬發衝出城門時,卻又頂著被姬發射傷的左眼,舍下一切追出去。

為什麼呢?明明他想要的權勢已經唾手可得了。

“累了?是想殷郊了吧,我送你去見他。”

他們在黃河邊互毆,打架大概是崇應彪離姬發最近的時候了,肩膀壓著胸膛,拳頭碰撞臉頰。

這樣的觸碰很疼,可崇應彪每次都衝上去。

人死前好像都會回顧一生。

崇應彪捂著脖子上的傷口,看著姬發痛苦的表情,好像沒那麼疼了。

眼前浮現出一幕幕畫面。

刺向崇侯虎時他眼中的露出的複雜神情,蘇全孝跟在他身後叫彪哥,姜文煥和鄂順從剛開始的被誤傷到熟練的拉架,質子營中每日的訓練場景……最後停在與姬發的初見,是姬發的笑臉。

少年的笑眼中溢位好奇與善意。

崇應彪好像終於知道自已想要什麼了。

原來,他不斷追逐著姬發,想要成為他那樣的人,想要被這樣的人重視。

原來他求而不得。

誰不渴望溫暖呢。

現在才認清自已的北伯候,似乎覺得有些晚了。

從小的經歷讓他只學會了爭奪,沒人教他如何去愛。

他突然釋然一笑,至少他遠不會忘記自已了。

他向後倒去,落入了渾濁的黃河水,意識消失前,他聽到姬發崩潰地大哭。

這眼淚有為他流的嗎?他的意識漸漸歸於黑暗。

可惜他聽不到答案了。

崇應彪在認清自已的心以後,想這輩子沒有機會了,如果下輩子,再對上姬發,也許他會試著收斂一下自已的壞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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