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有一個冒牌貨頂替了你並且還理直氣壯的喊你自我介紹怎麼辦?
虞荼現在遇上了比網上的瞎編還抓馬的問題。
在“不夜侯”與班上同學的注視下,虞荼臉上掛著相當勉強的微笑起身,複雜的心情甚至壓過了他偶爾發作的社恐。
真嬌氣。
看著這株小茶樹苗有點難看的表情,蒼龍想,只是拒絕了貼貼就擺臉色,先生慣孩子果然沒個度———完全沒想過虞荼難看的表情並不是這個原因的可能。
顧鴻影悄悄給坐在他另一邊的郝芝芝傳“小紙條”:【感覺荼荼和不夜侯前輩之間的氣氛怪怪的,他們吵架了嗎?】
顧鴻影覺得以不夜侯前輩的脾氣.......不應該啊。
郝·萬事通·芝芝也有些納悶,她回了一張“小紙條”:【以我的情報網來看,至少到昨天晚上都沒有異樣。】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疑惑。
【親人之間有爭執也正常。】埃裡克也加入了他們的小紙條大軍,【你們難道不和自己爸媽吵架嗎?】
【不用太擔心吧。】殷莉指尖微動,靈力化作飄飛的小紙條,【我師父在外人眼裡看起來如冰雪化身,我都還和她吵過呢。】
顧鴻影的關注點瞬間歪了:【山主也會和人吵架?】
殷莉:【我單方面輸出,然後慘遭鎮壓。】
其他人:【......】
大家關於和“親人吵架到底正不正常”這事討論得熱火朝天,甚至還有張靈力構成的小紙條飄到了虞荼的桌面上,虞荼的眼角抽了抽,感覺內心湧上一股絕望———這根本就是兩碼事啊!
不過被小夥伴們這麼一打岔,他心中的沉重倒是少了不少,因為他已經沉默了好幾分鐘,“不夜侯”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存在感越來越強烈,虞荼在他的注視下張口,像背書一樣做了一份自我介紹。
【果然還是吵架了......】顧鴻影繼續傳小紙條,【第一次聽到不夜侯前輩挑荼荼的刺。】
殷莉:【可能不夜侯前輩私底下和當老師時不一樣?】
【說不準。】郝芝芝道,【畢竟當老師要嚴格要求學生,不能講私人感情吧?】
埃裡克:【別傳紙條了,有什麼問題下課直接問,荼荼說沒說謊一眼就看得出。現在還是好好準備自我介紹吧,他剛剛淌雷,炸的也太慘了。】
......
虞荼現在已經沒空關心小夥伴們在聊什麼了,他自我介紹完後,被“不夜侯”用溫柔的語氣批了個狗血淋頭,虞荼被罵得差點跳起來反駁,但剩下的一半理智又告訴他,蒼龍說的是對的。
虞荼:QAQ
好氣!但他又說的又好有道理!
看著小茶樹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尷尬直接掛在了臉上,蒼龍沒有適可而止,反而繼續挑毛病:
“......剛剛說的問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世界上最瞭解你的
人應該是你自己,你自己都不能分析出自己的優勢與劣勢,認清應走的道路,又能指望別人幫你多少?
你要走靈脩的路子,靈脩就是你的‘核’,你所有的修煉體系都應以它為基石。世界上沒有一樣的‘道’,但在自己的‘道’未明前,要多看多學別人的經驗,提煉屬於自己的東西,而不是什麼都學什麼都抓,最後什麼都不精......”
蒼龍努力剋制自己的毒舌,先生的性格註定嚴厲時也不會太過尖銳,他要控制好自己,不要露了餡。雖然還想繼續說這株小茶樹苗身上那頗多的問題,但眼下已經說的夠多了,再繼續也不太合適。
於是蒼龍大發慈悲地放過了虞荼,繼而瞄上了顧鴻影。
顧鴻影只覺背後莫名一涼。
面對著昔日友人的轉世,蒼龍也沒講什麼情面,他直截了當道:“第二個,顧鴻影。”
顧鴻影影苦著一張臉,根據他剛剛批評虞荼的問題,對自己的自我介紹進行了緊急修改,但依舊沒逃過被炸的命運。
“神兵利器在手,飄飄然忘乎所以?”顧鴻影聽到不夜侯令人膽寒的聲音,“你修的劍道是誠於心,不是誠於外物。昆吾劍落在任何一個人手裡,哪怕不是劍修,他也能發揮威力,外物所帶來的增幅不是你的真實實力,你要錘鍊的不是劍道,而是劍心!”
顧鴻影:T-T
顧鴻影唯唯諾諾:“我知錯了,老師。”
連線兩個被炸,教室裡的其他人噤若寒蟬,而不夜侯的聲音在此時繼續:“郝芝芝。”
......
“太恐怖了......”顧鴻影滿眼呆滯,用筷子扒拉著碗裡的米飯,“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不夜侯前輩批評人的聲音......”
“關鍵是前輩批評得還挺對。”郝芝芝同款呆滯臉,“我一句反駁的話都想不出來。”
“自從當了繼承人,好久沒被這麼委婉又直接地罵過了。”埃裡克也蔫巴,“是誰想出的請不夜侯前輩來崑崙當老師這麼可怕的提議啊?”
殷莉銳評:“上不夜侯前輩的課比上我師父的課壓力還大。”
這張桌上的五個人如五條霜打的茄子,角落裡那條“茄子”尤其蔫巴。
“荼荼?”顧鴻影拍了拍他的胳膊,擔憂道,“你還好嗎?”
作為第一個被“殺雞儆猴”的人,虞荼被批的最慘。
“挺好的。”虞荼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我特別、特別好。”
如果刨除掉蒼龍危險的身份,他確實是一位毒舌又嚴厲的老師,奧利維亞老師的嘴和他比起來,都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
虞荼一邊高興有人能替他代課,不用擔心自己誤人子弟,一邊又擔憂蒼龍冒充不夜侯究竟要幹什麼壞事,一邊崩潰馬甲的形象出現了詭異的急轉直下,一邊又開始揪心自己在他手下求學的艱難過程......五味雜陳,正如此時。
“理論課都這麼嚴格,我不敢想實踐課究竟有多恐怖......”顧鴻
影扶額,只覺得背後陣陣發涼,“最容易實踐出真知的就是劍修,我已經能想象我之後有多慘了。”
“崑崙每個學生都要煉體。”殷莉安慰道,“放心吧,誰都逃不過。”
......
崑崙食堂唉聲嘆氣,愁雲籠罩,崑崙的雪山山巔,蒼龍在山上看日落。
杳無人煙的山頂,他正在放空思緒,卻忽然聽到細微的動靜,這動靜夾在風聲中,幾乎微不可聞。
他沒有抬手,只是側過頭隨意掃視了一眼,不遠處的一方積雪忽然被無形的利刃切割,一條半米多長的、瑟瑟發抖的白蛇被摜到了他腳下。
因為謹記著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不夜侯,蒼龍沒有像以往一樣直接下狠手,但被摔出來的小白蛇明顯被嚇慘了,掉著眼淚將自己盤成一團。
大顆大顆溫熱的眼淚從眼眶裡砸出來,白霜只覺得自己倒黴透了!
自從知道不夜侯來崑崙當老師這個令蛇晴天霹靂的訊息後,白霜都是繞著二年級交換生所在的山峰走,安安生生躲了一個多月後,她實在是饞崑崙最高峰日升月落時的靈氣,決定過來踩個點,找個隱蔽的地方吸取靈氣修煉。
但她沒想到她才第一次行動,就和不夜侯撞了個正著,躲在厚厚的積雪下時,她在心裡不斷祈禱著各路神佛,不管東方還是西方的,只要她記得名字的都拜了一遍,就求不夜侯千萬不要發現她。
但這世間的事總是怕什麼來什麼,在被靈力抓出來摜到地上後,白霜懸著的心終於“啪”地一下死了。
最初為了帝流漿穿過屏障去表世界,以為自己撞上什麼天地靈物誕生現場起了貪心,結果反被前輩抽背陣法,發現自己是個文盲的可怕陰影再次捲土重來。
白霜悲痛不已。
崑崙這麼大!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蒼龍從白霜身上感覺到了崑崙的氣息,這條藏匿在積雪之下的白蛇是崑崙的學生,那就不能殺掉。
“你躲在雪裡做什麼?”他問。
白霜不知為什麼,竟然從溫和的語氣裡聽出了一股隱藏的殺意。
化為原型的小白蛇瑟瑟發抖,深刻後悔自己出門沒有看黃曆,她好像撞上了不夜侯前輩心情格外不好的時候......嚶!
維持著原型,白霜用小小的聲音回答:“這是崑崙的最高峰,我想過來吸取日升月落時的靈氣輔助修煉。”
倒是一條有上進心的小蛇。
今天當了一天的老師,蒼龍倒也不介意多點評一個學生:“你現在什麼水平?”
這句話和一年多前噩夢般的聲音瞬間重合,白霜差點把自己嚇得打了死結。
“符、符咒有在、有有在認真學......”
她結結巴巴中帶著心虛的聲音落在蒼龍耳裡,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認真看這條慫成一團的小蛇,他竟然覺得有些眼熟。
蛇族的......白霜?
在先生剛剛甦醒時,那條不知天高地厚闖過先生宅邸的小蛇?
看她這幅被嚇得不輕的模樣,蒼龍倒是起了點興趣,他抬手幻化出一大片花紋落在白霜眼前:“說說看,這些是什麼陣法的變形?分別有什麼作用?”
白霜:“......?”
她看著那漂亮得根本不像陣法更像裝飾的花紋,感覺比起宅邸裡那把椅子,難度好像又升了一個檔次。
它張了張嘴,發出呆滯且無聲的尖叫———
上次!那些花紋她都還沒學完啊前輩!
看著小蛇呆滯的眼睛,蒼龍的眼神有點沉,聲音聽起來像是地獄索命的閻羅:“這麼簡單都不會嗎?”
白霜:“......”
她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