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侯。

孟自秋迅速在腦海裡回憶了一番裡世界赫赫有名的隱士前輩,卻發現這個稱呼尤為陌生。

但這樣強大的人,不可能籍籍無名。

稱呼也許是真的,也許是假的,但無論真假,背後的深意都不是他可以窺探、可以挖掘的。孟自秋只要知道眼前這位前輩對他們沒有惡意,並且幫助他們解決了棘手的任務就行了。至於其他———等他上報上去,就交給別人去頭疼吧。

“不夜侯前輩。”孟自秋站在漫天的綠意裡斟酌著措辭,“您來這裡,是有什麼要事要處理嗎?”

他想起路雅音之前說的有關豹勝虎的訊息,又想起白蛇族長老發過來的他們族小輩的高畫質黑歷史,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我在此定居。”被詢問的前輩並未回答他的問題,他的聲音不疾不徐,悠然平和。一根細細的綠藤捲起角落陷入沉眠的新娘送到孟自秋面前,“只是恰巧遇到。”

只是恰巧遇到?

孟自秋對這個說法持懷疑態度。

如果換了一個圓滑的人在此,可能在交談間能得到更多的資訊,但孟自秋就不是一個能學會圓滑的人,所以他直白地問了:

“如果想要拜訪前輩,需要去哪裡呢?”

“拜訪我?”孟自秋聽到這位自稱為不夜侯的神秘前輩說,“若有緣,自會相見。”

這回答避重就輕,孟自秋還想再問,卻整個人恍惚起來,暈暈乎乎間,他看到滿牆綠藤的葉片律動著,眼前一花,那位神秘的前輩就消失不見了。

不夜侯消失,綠藤也隨之化成漫天淺綠的光點,孟自秋站在牆壁上還點著幽幽鬼燭、顯得有些陰森的舊樓內,覺得剛剛的一切似乎是自己的一場幻覺。

懷抱著不能言說的震撼,他轉過頭去,身後站著的路雅音和秦斐也是一臉呆滯,如在夢中。

“老大......”路雅音的聲音飄忽忽的,“剛剛這兒是不是有個人?柱子、牆上、房樑上、是不是有綠藤?”

“沒有傳送符使用的痕跡啊.....”路雅音一臉被重新整理了三觀的茫然,“那麼大個活人就、就憑空消失了?消失了?!”

“我剛剛偷偷掐過綠藤的葉子......是真葉子。”秦斐比路雅音還震驚,“為什麼現在消失後———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植物不可能憑空出現,更不可能憑空消失,植物要將整棟樓的空間佈滿,就必須要有生長點,也一定會對樓體內部造成破壞,只不過會根據實力的大小對應破損程度罷了,實力越高,生長點越小,破損度越低,反之亦然。

但來無影去無蹤,完全沒有生長點,追溯不到符咒類使用痕跡,也不是幻術———他們是真沒見過啊!

也算是歷經過大風大浪的特異組三人面面相覷,都有種在做夢的不真實感。

“孟組!!我來了———”一道熟悉的少年音在舊樓的門外響起,夜霧消失後,迷路迷到別處的顧鴻影終於找到了舊樓,舊樓外停著特異組的車,顧鴻影氣喘吁吁地跨進門檻,卻發現裡面超乎他想象的安靜。

地上躺著眼纏白布身著紅嫁衣的新娘,孟組、路姐和秦哥三個人安靜地站在一邊,渾身上下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

顧鴻影臉上的擔憂化成了肉眼可見的震驚:“啊?全結束了?”

他覺得他現在的心情可以用一個具象化的表情包來表示———

一切都已發生完了,xx還在騎馬趕來的路上。

被這樣直白的震驚目光盯著,特異組三人有種自己搶了別人功勞的罪惡感,路雅音肩膀一垮:“我們來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喏———”

她示意地上安眠的新娘:“你在荒山上遇到的那位前輩,已經都解決好了。”

顧鴻影下意識地問:“那前輩人呢?”

“走了。”秦斐一臉滄桑,“怎麼走的我們都沒看清,別問了,怪丟人的。”

顧鴻影:“......”

你們也可以委婉一點忽悠我的,真的。

三個人面面相覷變成了四個人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還是孟自秋先出了聲:“先在舊樓內搜尋一下吧,不然異歸處的工作流程報告都過不去。”

和E級任務交集後產生異變的D級任務不費吹灰之力便成功完成,疑似開啟的B級任務莫名終止,出手的神秘前輩只問到了一個不知真假的名字,前輩操縱植物他們卻找不到植物的生長點,無法判斷究竟是什麼情況......這些東西要是寫到工作流程報告裡,他們能被異歸處那群人逮著笑一年!

一種被學霸直接給了答案但卻被老師追著要解題過程的痛苦油然而生。

四個人裡,路雅音留在原地給新娘身上貼困縛符,防止她在頭七的最後幾個小時裡突然醒過來發狂,秦斐直接去研究在綠藤消失後,他第一眼注意到的讓他格外不舒服的塔形承重柱,顧鴻影跟在孟自秋身後,往裡走搜尋舊樓。

繞過塔形承重柱,顧鴻影一眼便看到了地上躺著的人:“虞荼!”

虞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胸口、脖頸、臉頰上都是血跡,猛地看過去,彷彿看到了兇殺案現場,格外令人悚然。

他的聲音引起了孟自秋的注意,孟自秋目光剛一落過去,眉便下意識擰起來,他疾步上前抓住虞荼的手腕,手下的脈搏正在跳動著,強勁而有力。

孟自秋心下微松:“人沒事。”

他從左心口位置的口袋裡取出一個金屬圓片貼在虞荼的額頭上,圓片上流轉出淺金色的光澤,從額頭開始蔓延向虞荼的四肢,金色的光芒佈滿全身後就開始變色,虞荼肩膀、手臂和腳踝的位置分佈著一層灰色,心臟的位置灰色濃郁到近乎黑。

顧鴻影蹲在一邊,憂心忡忡:“心臟這裡怎麼會有這麼濃郁的鬼氣?”

他這幾天在路上惡補了不少與鬼怪類任務有關的知識,虞荼額頭上的是簡易版鬼氣測試儀,專門用來判定受到鬼怪襲擊的人什麼地方被鬼氣侵蝕得最嚴重,來進行精準急救的。

這種灰到近乎黑的顏色,顧鴻影只在一種報告裡見過———那就是死亡報告。

可虞荼雖然身上有血,但面色紅潤,顧鴻影試了試,呼吸也正常,光看外表根本看不出來他現在的狀況這麼糟糕。

孟自秋又給虞荼做了其他簡易檢查,最後得出結論:“他心臟附近的鬼氣不是依附,而是殘留,不會危及到他的生命安全。”

孟自秋看虞荼睡衣心口位置的破洞和附近的血跡,懷疑這個孩子之前已經遭受過足以隕命的危機,只不過足夠幸運,那位神秘前輩安撫住鬼新娘的同時,也救下了他。

孟自秋收回貼在虞荼額頭上的金屬圓片,對顧鴻影道:“你先把他搬回車裡,等這邊的事情結束後,我們再把他送到異處局那邊的醫院去。”

“至於這幾個人———”孟自秋目光落到被捆在塔形承重柱一側、昏迷的三男兩女身上,怨氣化鬼的人在頭七會有固定的報復目標,五人裡有三人是資料裡的馮家三口,另外一男一女雖然看起來有些陌生,但想必也脫不了干係,“車裡位置不夠了,就先捆在這兒吧,還不用額外派人看著,挺好。”

任務執行多了,他們對人渣的容忍度不僅沒有提高,反而降低了,只要保證這些做下喪盡天良事情的人渣沒有在被審判前死亡就行,至於他們的待遇......呵,沒人關心。

顧鴻影帶著虞荼去了舊樓外的車裡,孟自秋則四處檢視舊樓內疑似生長點的地方,顧鴻影安置好虞荼,就又回舊樓幫忙了。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他關上車門的那一刻,虞荼悄悄將眼睛掀開了一條縫。

沒人發現他和馬甲的聯絡,可真是太好了!

當時聽到“誰在哪裡”的質問時,他的腦子一片空白,那三個穿著一看就很貴的防護服、渾身殺氣騰騰的人,一眼就知道不好惹!

毫不誇張地說,虞荼往前面走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腿都是僵硬的,幸好旁邊的綠藤好像明白他的害怕,不著痕跡地在後面撐著他,那個自稱為“孟自秋”的人,目光銳利得就像他們高三時鐵面無私令人聞風喪膽的年級教導主任!

還好他處在一種半昏半醒,半夢半沉的狀態裡,情緒波動根本無法影響聲音,那個“不夜侯”的名字也是他電光石火間的靈機一動———反正先糊弄過去了再說!

虞荼強撐著和他對話了幾句,然後心中便隱隱有預感,能量要散了。

孟自秋還說要拜訪他。

虞荼:“......?”

在專業人士面前,那不是分分鐘就要露餡嗎?

丟下一句“若有緣,自會相見”後,虞荼果斷跑路,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感謝茶館裡那些奇奇怪怪的古文字書籍,裡面記載過一個利用植物的擺動來短暫催眠人的方法,雖然知道以他們強大的實力虞荼根本無法將他們徹底催眠,但只要他們恍惚幾秒就夠了!

能量一散,不夜侯的馬甲消失,大佬雲淡風輕,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和躺在地上狼狽昏迷的虞荼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他虞荼就是個被襲擊後陷入昏迷的小倒黴蛋兒,他是絕對不會爬起來給這些事收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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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生死危機的時候珠子融合到了他的身體裡,能量溢散出來又在舊樓內形成了滿樓的綠藤,即使他將綠藤全部回收,他還是隱約能感知到舊樓內發生了什麼,甚至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孟組,二樓沒有生長點。”

“塔形承重柱上也沒有。”

“房樑上沒找到。”

“牆角沒有任何被植物破壞的痕跡。”

四個人都在找綠藤的生長點,來判斷不夜侯的擅長方向,以此推斷身份———他們甚至連房梁和地上碎成渣的符文都沒放過。

虞荼凝神,聽著他們在舊樓裡的對話,提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如果是在找綠藤的生長點的話,那他們應該是找不到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指尖下的心臟正在一聲聲跳動,規律而有力。

虞荼的眼神漂移了一瞬。

他們找不到生長點並不是因為他們嘴裡的“大佬恐怖如斯”或“前輩對能量的控制妙到毫顛”,而是因為......生長點就是他的心臟。

從心臟裡蔓延出的綠藤再收回去,自然不可能對樓體建築造成什麼損壞啊!

生長點是活的,正躺你們車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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