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冷啊———”柳嘉吐出一口長長的氣,面前騰起一團白霧,他笑著問,“前輩,您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從似太山那件事過後,異處局和不夜侯對接的任務,大部分都交到了柳嘉和宋圖的手中,這幾個月下來,他們也沒有一開始那麼拘謹了。

因為不夜侯前輩確實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稍等。”虞荼低下頭,和腳邊的煤氣罐罐對視,“你先回去?”

正在炫超辣炒麵的小灰含含糊糊:“汪?”

見虞荼搖頭,小灰有些急了:“汪汪汪!!”

它圓溜溜的眼睛裡寫著毫不退讓。

“唔......”柳嘉看到不夜侯前輩轉過頭來,“能多帶一個小朋友嗎?”

柳嘉低頭看正在大口炫炒麵的修勾:“......啊?”

他縮回了車內:“我問問。”

不到三分鐘,柳嘉再次探出頭來:“可以!是小灰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他看到不夜侯前輩攏了攏圍巾,丹鳳眼裡隱約漾出些許笑意:“對,等小灰吃完就走。”

三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小灰,小灰炫炒麵的動作可疑地僵了一瞬,然後在另外兩個人略顯驚悚的視線中,一口吃掉了剩下的大半盒!

只剩油漬的一次性飯盒晃悠悠地飄起來,自己飛到附近的垃圾桶裡,完成了一個十分精準的投籃。

武裝車的車門向左側滑開,露出了後面暖烘烘的恆溫座椅,胖嘟嘟的煤氣罐罐矯健地躍上了車,然後穿過車座椅之間的空隙,“哐當”一下砸到了宋圖腿上。

宋圖:“......小灰,你好像又重了點。”

他們每次來都沒有空手,投餵小灰的次數多了,自然也混熟了,別看宋圖忙起來時像個鬍子拉渣的落魄大叔,實際上是個毛茸控,具有一手精妙的擼貓擼狗技藝。

小灰已經摺服在了他的梳毛技藝之下,露出了圓滾滾的小肚皮,宋圖一邊揉它的肚子一邊驚歎:“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每次都會好奇,小灰的胃裡是不是連著什麼異次元空間?”

他和柳嘉兩個成年人都吃不完的飯,能被小灰炫個乾淨並且沒有任何積食負擔。

小灰伸爪按住宋圖的手:“汪!”

宋圖:“你說什麼?”

副駕駛後的座位,他聽到不夜侯前輩的聲音,帶著點淺淺的笑意:“小灰說‘它是在長身體的小朋友,不能說它吃的多’。”

修勾也是要面子的。

頂著小灰的“死亡凝視”,宋圖淡定地問:“吃山楂丸嗎?消食的。”

“汪!”

......

車裡的交談細碎而平和,黑色的武裝車碾過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雪的路面駛向遠方,天空的雪一直飄落,漸漸將天地都染成霜白。

*

對各種車型信手拈來是異處局每個成員的必修課,哪怕現在這輛武裝車已經開到了飆車的程度

,稍有不慎就會車毀人亡,柳嘉的手依然很穩,穩到被揉肚子梳毛的小灰已經打起了小小的呼嚕。

虞荼在車後座閉目養神,從柳嘉和宋圖專程開車來接就知道,江絳很重視這次見面,甚至重視到了謹慎的地步。

虞荼想著這兩個月漫畫的更新內容,大部分都是顧鴻影在米勒克爾大學裡的日常,偶爾夾雜一些崑崙的劇情,然後以回憶碎片的形式,遮遮掩掩地講些東西。

就像這次他和江絳見面,最簡單的方法是帶著他用傳送符直接傳到京市總局,而不是先將他帶到崇明市的分站,再用分站特製的傳送陣法前去異處局總部。這種做法雖然足夠安全,但非常麻煩,如果不是要防備什麼,虞荼找不到要這麼做的理由。

虞荼一開始並不理解天衍為什麼總是對重要的資訊遮遮掩掩,非得做一個“謎語人”,但上個月初他看漫畫時忽然意識到,漫畫的視角以顧鴻影為主,有“主角”,自然就有“反派”。

如果透露的太多,等到屏障破碎的那一日,漫畫毫無阻擋地出現在每個人眼前,對於一直致力於維護表世界穩定的異處局而言,相當不利。

請柬的事雖然是個烏龍,但已經無法更改,虞荼打算將錯就錯———與其一直因為資訊問題蒙在鼓中雲裡霧裡,不如主動出擊。

車載著虞荼到了崇明市異處局分局。

虞荼上一次來這裡,是因為似太山上的封印出了問題,這一次來,卻覺得這處分局比上次還要冷清。

柳嘉停下了車:“前輩,我們到了。”

車門開啟,宋圖抱著小灰率先下了車,寒風一吹,打呼嚕的修勾睜開眼睛:“......汪?”

虞荼將它接過去抱在懷裡。

他沒有去問為什麼分局冷冷清清,看起來不像有人的樣子,柳嘉卻主動解釋起來:“上次......出事之後,總部給我們派了新的駐守隊員,但這半年不知道怎麼了,各地頻繁出現怪異事件,大家都非常忙。”

他們崇明市駐守小組已經很久沒有放過假了,人人都連軸轉,今天如果不是要接不夜侯前輩,他們應該也在某地出任務。

雪已經在屋簷上落了一層,地上也漸漸蓋上積雪,除了他們三人,這片天地寂靜無聲,這種寂靜一直持續到虞荼踏進分局裡的傳送陣,從陣法裡出來後才結束。

位於京市的異處局總局,是截然不同於崇明市分局的熱鬧,虞荼剛從陣法裡踏出來,就聽到刺耳的警報聲,空曠的房間裡,有一面牆霎時變得透明,牆上投射出一塊略微模糊的地圖,亮起了紅色的光。

沒幾秒,這塊紅色的光熄滅,警報聲停止,但還沒等虞荼走出這個房間,警報聲又響了,牆上略微模糊的地圖變換,這次亮起的光,橙色和黃色交雜。

虞荼開啟門,嘈雜的聲音撲面而來,這個房間在較高層,出門便是走廊,從走廊往下看,能看到一樓的大廳裡傳送陣法一直亮著,不斷有穿著作戰服的人從樓道里跑出來進到陣法中,又有受著傷的人從空蕩的陣法中

出現,透過樓道中相連的走廊前往其他樓。

忙碌。

這是虞荼看到這眼前這些場景後最直觀的感受。

就在虞荼站在走廊上的這十分鐘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警報一連響了五次,每一次警報響起,或是空曠的一樓大廳,或是其他房門緊閉的屋子,虞荼總能感受到異常的靈氣波動。

虞荼所在的這一層,門也有不少開啟的,每個人都行色匆匆,甚至沒有人向他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多瞥一眼。

在有一扇門開啟後,虞荼聞到了血腥味,從門裡出來的人被另一個人揹著,左邊胳膊已經沒了,只剩下猙獰的、泛著黑色的傷口。

他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傷口處暗紅近黑的血滴在地上,散出難聞的味道。

虞荼下意識地走上前,將手虛虛地搭在他的傷口上,能量從指尖湧出,傷口處的血流得更快了,但沒幾秒就變成了正常的紅。

“謝謝您。”被救的人早已陷入昏迷,他的同伴低聲向他道謝,然後又迅速離開。

這層樓很快陷入了安靜,只有地上腥臭的血液,昭示著這並不是虞荼的錯覺。

“不夜侯前輩。”

虞荼盯著那些血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喊他,他抬起頭,看到了江絳。

虞荼和江絳還算熟悉,嚴格地說,是對漫畫裡的江絳還算熟悉。

他們唯一一次線下見面,是似太山頂的封印陣,那時的江絳,遠沒有現在這樣疲憊與狼狽。

她的臉上有道狹長的傷口,像是被什麼利刃劃傷,右胳膊上纏著極厚實的紗布,隱隱沁出暗色的血跡,身上的作戰服沾著塵土,虞荼能感覺到她身上極其不穩的靈力波動,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

虞荼靜靜地站在原地:“江局。”

江絳開口,聲音嘶啞到可怕:“本來應該在崇明市傳送陣那裡等前輩的,不過臨時有些事要處理,非常抱歉。”

隨著元旦到來,屏障越發不穩,表世界異常事件便越來越多,兩天前,【特殊異常檔案】所屬範圍又出現了一起紫色異變,異處局所有能出戰的高層戰力都騰不出手來,江絳一人孤身前往,兩天兩夜沒閤眼,以重傷的代價擊殺了B級異變源頭,即使經過醫修的全力治療,也依舊傷勢未愈。

異常事件實在太多,異處局人手不足,輕傷、重傷、殘疾、死亡......戰力無時無刻都在損耗,異處局確實有幾千人,但卻不是人人都能戰鬥,分佈到以億為單位的國家時,又像是泥牛入海,杯水車薪。

江絳並沒有同虞荼多加寒暄,或者說在異處局這種時間一般都很緊迫的地方,大多講話都單刀直入。

“前輩,請您隨我到‘麒麟’來吧。”

虞荼跟著江絳離開了這棟樓,他們走動的時候,警報聲又響了起來,好像無時無刻,不休不止,整個國家在一定範圍內危及到人生命安全的異常事件,都會統一上報到這棟樓裡,每一聲警報都是危險的訊號。

虞荼跟著江絳來到了【麒麟】。

麒麟議室單獨佔據了一層樓,門做得格外大,門上雕刻著古樸的褐色花紋,江絳在門口進行了識別,領著虞荼入內。

麒麟議室裡只有一張巨大的桌子,桌子上豎著一面平平無奇的鏡子,中心有道明顯的裂痕。

門合攏的下一刻,黯淡的鏡面忽然亮起,泛出粼粼的波光,無規則的線條組成字跡:

【先生,許久不見。】

【我是諦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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