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蘇家很熱鬧,來了很多親戚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朋友。

來者是客,蘇策疲於應對。

周圍十里八鄉的都知道蘇家要去長安了,蘇策還是個開國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樣的想法很多人都有,但是蘇策一個都沒有收。

原因很簡單,信不過。

蘇家人少,這些人趕著湊上來,為的可不是效忠蘇家,為的是一個在長安“施展抱負”的機會。

上次蘇家族長過來又是操辦,又是上族譜的,為的也是機會,蘇策也只是應下了,以後有人去長安求學可來蘇家。

至於說帶人,蘇策直接拒絕了,落得個生性涼薄的罵名。

蘇策很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志比天高,命比紙薄。在杭州一個開國縣伯很大,在長安那樣王公遍地的地方,一個開國伯,怕是連圈子都進不了。

與其帶著這些野心勃勃,以後不一定闖出什麼禍事的人,引來家破人亡,還不如在一開始拒絕。

也有人求到了蘇老爺子頭上,不過蘇老爺子也只是打著哈哈,還提前給蘇策交了底,就一句話:“沒有同生共死的交情,誰也不要用。”

這句話也點醒了蘇策,烽燧堡的那些兄弟都有官身,蘇策叫也叫不來,但是決戰領軍作戰的那些騎兵,卻有人過得並不好。

蘇策有今日哪裡敢忘那些跟著他一往無前衝陣拼殺的同袍。

一封信,五千裡,一個半月時間到了定北都督府,李寂幫著聯絡了一下。

到了四月底,蘇家來了一隊騎兵,說是騎兵,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人的身手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靈便。

蘇策要的不是精騎,就在當初那些跟著他衝陣的人選出來的。

雖然這些人也能用,但是帶著後遺症的這些人,那個還能上戰場?在旁人眼裡就是最差的選項,但是在蘇策眼裡這些人就是他最信任的人,因為這些人曾經義無反顧的把自己的性命交在了他手上。

蘇老爺子本來審視的目光,在蘇策與這些人開懷暢飲的笑聲中消失了。

他知道兒子這是真的痛快了。

蘇策見到這些人的時候,眼眶裡面都是眼淚,一封信,這些人就來了,同時他們也讓自己的家人去了長安蘇策的封地。

二十騎,受過傷的怎麼了,我養,別人嫌棄他們,蘇策不嫌棄。

這次大戰後,封爵者人數二十多,但是其他人都挑的精兵,只有蘇策沒有去找那些精兵,找的就是這些傷兵。

很多人都在背後嘲笑蘇策不懂事,不找些精兵,但是面上那個也不敢說個不是,都得豎起大拇指誇蘇策照顧同袍。

等到這些舉家搬遷,幾乎掏空了蘇老爺子攢了十幾年的老本。

走走停停到了隆盛十一年六月初,蘇家才到了長安地界。

天子腳下,蛟蟒纏生。

小家小戶的人,第一次到了長安就是繁華的國都盛景迷住了眼睛。

八水環繞,千舟揚帆。

這是帝國疆域的中心,也是帝國政治軍事文化薈萃的中心。

在震撼人心的力夫號子聲下,一船船從南方運來的稻米物資從城外碼頭運上岸,駱駝,駑馬,騾驢拉著板車將長安城需要的物資從九門運入,分流到各個坊市。

皇城坐落在長安城的正北方,宮城環繞在皇城外圍,佔據了五分之一的長安城,剩下的地方是外郭,也就是常被人提在嘴邊的長安城。

長安城對於蘇家人來說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這座城太大了,東西寬十八里,南北長二十里。

難怪南衙十六衛總是喊著不夠用,當然這也是因為十六衛中還有四衛分別為左右監門衛,左右千牛衛,左右監門衛負責守衛京師諸門,左右千牛衛負責皇帝的儀仗。

其他十二衛才是中堅作戰的力量。

一座城池的防衛,可不僅僅是城牆,還有街面,長安本就是大乾龍興之地,即便是現在還依然有著抹不掉的軍城屬性。

一百零八坊,每一坊都像一座小型的城池。

城中道路寬闊,六丈高的巨型瞭望塔一里一個,星羅棋佈。

瞭望塔,坊門,城牆,城門處處都需要防衛。

所以南衙十六衛看似人多,但是也只有一半人在位。十二萬人灑進長安城濺不起多大水花。

北衙禁軍也叫天子六軍,羽林﹑龍武﹑神武各兩軍。

南衙北衙相互穿插守衛皇城,宮城。

蘇策一行人直奔蘇策的封地,就在渭水旁,實封一百戶,只是蘇策到了之後才發現,這哪是享福。

戶部和兵部的吏員在蘇策來之前,就帶著蘇策食邑一百戶到了蘇策的封地,真真只有一百戶,每戶一人那種。

年齡都還小,看著戶部和兵部的吏員們帶著甩掉包袱,一臉輕鬆的笑容離開,蘇策的臉都黑了。

蘇策現在都想不要這個爵位了,這哪是爵位,這是要坑死蘇策呀。

四五歲的娃娃,這叫一丁?

最小三歲,最大的也只有十二歲,連成丁都不算。

大乾十五成丁,這些娃娃就是蘇策的食邑。這是挖了一個能把蘇策活埋的大坑。

蘇策兩世為人,還是頭一次被坑的這麼慘。

不過,也不能怪戶部坑他,誰讓他家裡沒有權勢,再者,還來的那麼晚,年齡大點的都被挑走了。

索性還有二十個親衛家人幫襯著,不至於蘇家四口人帶著一百個娃。

雖然在這上面坑了蘇策一下,但是在其他方面卻沒有坑蘇策。

一座坐落在長安城的伯爵府,一百戶一年的口糧,這些可是實打實的給了蘇策,兵部還給了蘇策這半年的俸祿,一堆銅錢。

這裡以前是一個村子,村裡的人都被長安縣衙遷到了長安城裡面,把地方騰出來留給了蘇策。

親衛的家人把小村莊收拾的很乾淨,房子挺多的,能看出來這裡以前是一個二百多戶的小村莊。

其中以前地主家的那套院落蘇策一家住,親衛們也都挑的蘇家家周圍住著,當然每家每戶現在都塞著一堆小孩子,有親衛自己家的,也有府兵遺孤。

“阿郎,很晚了,睡吧!”

“你先睡吧,我想會事情!”

空蕩蕩的房間,蘇策看著在土炕上鋪著毯子睡覺的妻子,心中無限悲涼,這也叫伯爵。

家中連點傢俱都沒有,這時候蘇策想起來自己在長安城裡面還有套伯爵府。

小三百口人住進伯爵府也不是不可以,蘇策卻不願意。

蘇策兩世為人,現在冷靜下來後,發現這是有人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府兵同生共死,但是上層呢,要真是鐵板一塊,那現在的皇帝就睡不著覺了。

長安的水很混,蘇策提前都做好了準備,但是蘇策沒有想到水混的同時,還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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