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君躺在地上,微微睜開眼,眼前依稀有血色亮光倏忽而過,半夢半醒間,分不清是摔下來時碰到了何種詭異之物,或是自己始終昏迷未醒?

那血色亮光離自己越來越近,晃動著飄落在眼前,朝君只覺得心神昏沉,眼前一黑又睡了過去。

黑幕漸漸隱去,須臾,眼前景象明晰。

這是樓中一間石室,空間廣闊,一排排同雪白樓閣同材質的書架佇立在室中,架上無數玉簡和不明材質的卷軸,朝君面前的石架上,刀削般刻著一方古字,卻非如今任何一國之字型。

她想要走近,卻無法挪動身體,將目光下垂,也只看到了雪白的地面,心神像是漂浮在一旁的觀者。

莫非自己沒有醒?這裡是什麼地方?還在那座樓閣中嗎?

她復又向廳中遠處的石架望去,其上所刻之古字,大多與現今相似,粗略看去,連想帶猜,便有“術”、“樂”、“御”、“醫”、“器”、“星”等,其餘刻字和石架離得太遠,不甚清晰。

驀地,身邊的門扉被開啟,一個孩童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那男童只有六七歲,面容暗淡,雙頰卻有著紅暈,不知是凍得還是正在生病,長髮如冰雪之色散落在背後,身上褐色的衣飾不知是何物做成,輕軟綿密,他光著腳在廳內雪白的地面走著。

朝君的視線跟著他,小小的孩童走過朝君身邊,向遠處書架盡處行去。

朝君想要跟上去,正焦急間,感覺自己的目光輕輕的離開了原處,飄向石室另一端,那裡的角落有一盞八角宮燈,朝君感覺自己像是沒有重量般落在了燈面上,她看向男童,他已經停在了盡頭的石案前。

石案上一方香鼎,細小的香氣繚繞著,紫色的煙線曲折迴繞,不知為何,朝君好似能聞到那香氣,讓人心神安寧,總想停留在原處,一步都不願離開。

案上散落著玉色的紙張,清淺的墨跡,寥寥幾筆畫出的,均是一剪女子的側影。

離得遠了,畫中女子眉目杳然,半遮半掩在青灰色山水之間。

執筆的手白皙細淨,手指纖長,順著手臂望去,石案上起筆作畫之人,眉目俊逸,看來不過弱冠之年,長髮散在胸前,廣袖舒展,墨衣層疊在纖瘦的身上若有生命般,如煙似霧地流動著。

他似是聽到了幼童的腳步聲,抬頭望向對方。

朝君看清面前人的雙眸時,微微心驚,他雙目中的神色,有著年輕人的清明,卻也瞬時變幻了滄桑和漠然。

朝君好奇的看著這個年輕人的雙眸,不…或許他並不年輕?

那男童站在案前,臉上憤憤,開口同他爭論著什麼,朝君卻只聽得一片寂靜,原來她無法聽到這裡的聲音。

那少年,姑且喚他少年吧,朝君在心中默想。

他停下作畫,安靜的看著男童,薄唇微啟,像是說了什麼簡短的話。

男童攥緊了小小的拳頭,朝君在背後看著他心緒起伏,而少年卻又自顧自揮毫,不再理睬面前的幼童。

墨跡似水氣氤氳,婉轉自毫尖抹下,玉色紙張甫一觸及墨滴,便散出微弱白光,引著點滴墨跡化作又一幅側影丹青。

良久,男童猛的轉過身,望向身後那些石架,腳步急促的跑到了刻有“醫”字的石架旁,抬起頭固執地逡巡著架上的玉簡和卷軸。

他踮起腳尖,從架上抽出了一卷玉簡,廳內昏暗,朝君並未看清那上面的字句。

男童將玉簡拿在手中,微微偏頭,小心的看了一眼石案邊專注作畫的少年,輕輕走至“星”字石架邊,蹲下身子,裝作毫不在意的拿起了底架上一支卷軸,隨即跑出了門外。

朝君只覺周身輕靈,微晃著跟在了男童身後,行出這間廳室後,迴廊上滿布紋飾,粗略看來便有鳥蟲魚獸,形狀卻頗為怪異,好似爪翼與翎首錯落般。她憶起同白葉進入樓閣時,迴廊石壁上本是空白…行至轉角,這處的八角宮燈青光溟濛,那男童將手放在宮燈上,瘦小的指掌泛出星色術光,青紗流動,燈影搖曳間面前石壁緩緩化作水幕。

朝君憶起,這八角宮燈並無燭火燈芯…初時看到只將其當作同如今諸國宮制燈盞一般的飾物,可方才燈火併無術式點亮,莫非是靈物若火石般長久燃燒?

在跟隨男童進入石壁另側的一息間,她不經意地望向側旁,那處角落石壁上正有一尊長羽異鳥,精目轉動了分毫,丹桂花團一般的冠羽抖動了下,下一瞬便張開尖喙向自己躍來。

眼前驟然漆黑滿布,心中驚慌未定,神思驚異恍惚之時,她已跟隨男童進了一間內室,相同材質的床榻與桌案,案邊有香篆玉爐,清淺香線幾近消失,顯然燃了許久。

男童將方才拿到的卷軸放在案上,開啟香奩,紫色香料被續了些許。

之後便是枯燥的研讀,男童長久坐於案邊,捧著“星”字卷軸,簡單的術式將卷軸點亮,身前半空便滿布文字,如之前廳內石架上一般,朝君猜了幾處,終不成句。

香篆緩慢,許久才積分毫,朝君的身子並不依自身神識,想要離開卻並不走動。

煩悶時看向那香篆,紋路似乎頗為熟悉,如海音圖騰的流水雲紋,卻更加繁複,邊角有些許枝蔓,細若羽絮,細細看去,內芯一點火花,突兀的佇立在水紋中。

又過了少許時日,朝君似乎睡了過去,神魂沉沉,醒來時室內空無一人,男童不知何時已離開,案上那玉爐香篆也一併消失了。

她感覺身周輕靈,離開了這處內室,飄過來時那處石壁,正苦於無法觸及那蹊蹺的八角宮燈,只覺眼前明暗一瞬,便到了另一側。

方才多為玄妙之感,不知是否只神思在此地,皮囊可一併遊歷了此間?

再次迷濛地行過迴廊,循著不知多少時日前的路徑回到了滿布石架的廳中,輕飄飄地停在角落。

廳內只餘那墨衣少年一人,朝君隔著數排石架,看向遠處作畫的少年,他伏案畫著,時而有輕薄雪箋飄落案下。

有時,他也會離開室內,返回時或飲酒、或隨意的翻看著廳內石架上的卷軸,那些玉簡被他略施小術便化作一卷卷典籍,室內時明時暗,不知過了多少年月。

期間,亦有幾人來過這裡。

一襲水藍衣衫的女孩,還有兩個比“男童”年歲稍大些的男孩,一個濃眉清目,一身青衫。另一個細長的眼眸,面容秀氣,頭髮卻透著淺紅色澤。

他們無一例外的,每次都同墨衣少年說著簡短的話,但卻神色恭敬,亦都從石架上拿了少許卷軸和玉簡,少年多數時候伏案寫畫著。

又過了無數個日夜,那少年終於停下了手中作畫的筆,在看了許久那些相似的丹青之後,卻隨意揚手,將案上畫作付之一炬。

他衝著身邊雪白的石壁微一揚手,不知用了何種術法,那石壁瞬間變作透明,朝君未看清他的動作,人已出了石廳。

那方透明的石壁轉瞬變回了原本模樣,案上香鼎之上,紫線斷續,漸漸不再有煙氣散出,朝君心神有些昏沉,景象逐漸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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