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陳星旋有些意外的是,這次選秀包括她在內只有九個姑娘進宮,位份最高的是昭媛,位份最低的是寶林,其餘的秀女,則是被賜婚給各將軍或世家或有功之臣,只有極個別的秀女被送返回家。

原來是為了各臣工準備的,也是,先帝剛去世一年,誰家敢大張旗鼓的婚喪嫁娶呢?可各前線戰事不斷,已經耽誤了很多,再不結結婚喝喝喜酒,這上下級臣工,還有什麼團結凝聚力?

陳星旋暗自點頭,賢明帝長袖善舞啊!

經歷一番恭喜,與交好人家相謝後。坐在堂廳,陳星旋仔細跟全家彙報了自已上殿選秀情況後,陳老太來一段科普,

“蔡昭媛,是帝師蔡民的小女兒,我聽說這孩子是在大小戰事裡出生長大的,也是吃了苦的。。。難為蔡家捨得她進宮啊!”

“可聽說,這位蔡昭媛相貌一般,並不出挑啊?”陳星美聽的仔細,皺著眉插嘴,

“你懂什麼?!蔡帝師的其他兒女都已成婚,再拒絕這個小女兒,蔡帝師的臉面何在?”王氏訓斥道,

“你娘說得對,不管長相如何,人家可是此次進宮位份最高的一個,看的不就是蔡帝師的面子嗎?”陳老太連連點頭,又對陳星旋說,“日後見了記得賣個好!”

陳星旋點點頭,等著陳老太的下文,“這魏婕妤是魏統領的閨女,魏統領掌握著五萬禁軍,曾經是先帝最信任的人,哎。。。要說這魏統領,也是命運不濟,早年跟先帝的姐姐有婚約,可惜,先帝的姐姐沒了。。。”

陳老太喘口氣,又繼續道:“魏統領耽誤了婚期,先帝一直過意不去,魏統領便收了降地平州郡的女兒,之後又扶了正,也是因為此,魏婕妤的婚事無人問津。咱們皇上卻收了,你可知為什麼?”

“當然是給魏統領臉面,換取魏統領的忠心唄!”陳星美很優雅的翻了個白眼,

“沒想到,魏統領還有這段往事。。。”王氏有些感嘆,“魏統領還真是重情重義。”

“如果他成了先帝的姐夫。。。造化弄人啊!”陳老太搖搖頭,沉默片刻後,又說:“旋兒位份不高,也沒有封號,好生準備吧!後日就要進宮了。。。”陳老太的聲音居然有些哽咽,“旋兒。。。你。。。你。。。”

陳星旋沒什麼想說的,只是低了下頭,她實在是哭不出來,實在是不擅長應付這種局面。。。

“好了好了,母親瞧您!咱們旋兒可是進了宮的!可不能哭啊。。。”王氏左右看看,急忙打圓場,就怕被提起陳星旋替堂姐選秀之事,一番勸慰後,陳星旋終於回到了自已屋裡,

“你可願隨我進宮?”陳星旋握了握又晴的手,又晴毫不猶豫點頭,“小姐,我在菩薩面前發了願的,這輩子都不離開你!”

“傻子!皇宮是什麼好地方嗎?你這麼迫不及待的。。。”

“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又晴看了眼陳星旋,聲音放輕了,“小姐在家就夠苦了,進了宮再沒個說話的人,日子可怎麼過?”

這句話,倒是讓陳星旋鼻子一酸,緊緊握住了又晴的手。。。

“此一趟,前路未明,卻有個這樣的姐妹相隨,倒也不錯。”陳星旋如此想著,對又晴笑了笑,“準備安置吧!明日再仔細收拾一番,後日。。。進宮了!”

又晴點點頭,忽然珠簾響動,回頭看到崔氏走了進來,陳星旋站了起來,又晴行了禮便出去了,崔氏抱著兩個小盒子坐了下來,把兩個盒子開啟,抬頭對陳星旋說道:“這是五百兩銀票,你記得收好!這個盒子裡是釵環首飾,樣式有些老舊,你祖母從孃家帶來的,是我們崔家的一些個寶貝。。。你進了深宮沒些個金銀細軟傍身是不行的!自已可要收好了!”

陳星旋直愣愣得看著兩盒子,崔氏見女兒呆呆的,有些著急,捏了捏手,“聽到沒?仔細收好了,只能自已知道,又晴都不許看!”

見女兒愣愣地點頭,崔氏緩了口氣,改為握著女兒的手,“旋兒,進了宮萬事小心!現在的時局不穩,你。。。能躲就躲吧,要是躲不過去,切記切記謹言慎行!上頭那幾位咱們吃罪不起。。。保命要緊!可記得了?”

陳星旋終於回神,有些不明白崔氏何出此言?看女兒一臉疑惑,崔氏心頭沉甸甸得,又有些後悔,還有些不忍,早知道就不一時衝動應了進宮之事,更不該抱有僥倖盼著女兒落選出宮。

跟大嫂王氏較這個勁有什麼意思呢?崔氏艱難開口:“你聽我慢慢說,皇上如今剛剛二十,正是大展手腳,圖謀霸業的年紀,對後宮女人能有多少憐愛?其二,皇上還是秦王之時,後院就人疊人的了,何況現在?其三,天下未定,少不了戰事,以後還會有軍功家女兒以高位份進宮的,就沖人家的軍功,皇上也不會冷落了。。。”

崔氏喉頭一哽,硬著心腸繼續說:“其四,皇室子嗣稀少,皇上就算是為了家族,也會盡量開枝散葉。。。要子嗣就得有女人,皇上又正當年,往後的妃嬪只會越來越多。。。”

崔氏往前湊了湊,“可聽懂了嗎?哎。。。且不論這些,單就開枝散葉這一條,皇上就不是良配。。。”大概意識到這話有些僭越,崔氏及時止住了接下來的話,又另起話頭,“旋兒,你可明白?進了宮。。。進了宮你就當換個地方過日子吧,就。。。就當沒有嫁人,還是閨閣女兒。。。照顧好自已,餐食定量,坐臥有矩,恪守宮規,謹言慎行。”

崔氏說的慢,陳星旋聽得心裡也感到沉甸甸,之前的昂揚鬥志,以及興奮在此刻蕩然無存。。。

陳星旋僵硬地點點頭,就聽崔氏吸了吸鼻子,“閨女,別怪娘心狠,這陳府處處牽絆,時時掣肘,我實在不想將來你的婚事是給韜哥兒當鋪路石!自已的前途自已去掙,沒道理搭上你這堂姐的終生!”

陳星旋感覺自已的心肝顫了顫,唰一下抬頭看著崔氏,見崔氏滿目不捨,卻表情堅毅,“閨女,別恨別怨,娘不指望你平步青雲,寵冠後宮,你也別扛著家族放不下,什麼光耀門楣,家族榮耀,統統不重要,一個修水陳氏而已。。。記著!你好好的,是首要的!”

崔氏忽然愛憐得摸了摸陳星旋的鬢髮,聲音壓得更低了,“放心,三丫頭嫁不進許家的。。。”陳星旋一愣,復又定睛看著崔氏,崔氏卻衝她一笑,起了身,“早些睡吧,養足精神,進了宮規矩多著呢!”

陳星旋忽然笑了起來,好啊!這孃親如此記仇啊!她忽然被崔氏的話語激起了好奇,忍不住期待三堂姐被截胡的那一天,可惜自已不能親眼看見,也不知在宮裡能不能聽得到訊息?

-

賢明帝剛從政事廳走了出來,因想著事,此刻一抬頭髮現不知身在何處,四處一看,就見遠處宮道上,有一隊五顏六色的姑娘整齊地往深處走去,頓了下,問身邊的張公公,“怎麼這麼多人?”

“皇上,今日是個秀女進宮的日子,這會正是去各個殿閣。”張公公悄悄抬頭看了眼賢明帝,試探地問道:“皇上今晚可要選一個。。。”

賢明帝聽了前半句點點頭,又聽到張公公的後半句瞪了瞪眼睛,張公公立即閉嘴了,看著那隊五顏六色消失在宮道盡頭後,才對張公公吩咐道:“就。。。蔡氏吧。”

張公公此刻才敢喘氣,規矩得應了聲“是”。便在心裡默默記下了蔡帝師的女兒,回去得好好打聽下。隨即跟著皇上回去,囑咐小徒弟幾句,他自已便去了蔡昭媛所在春華殿。

“蔡昭媛,這是專門教導宮嬪侍寢的劉姑姑與伍姑姑,還請蔡昭媛仔細準備著,晚間會有人來接您的。”張公公按下其他心思,笑眯眯地說了今晚侍寢之事,以及一系列安排,等蔡昭媛回過神一一應了,才挪步離開。

蔡昭媛不用打聽了,還是抓緊把其他八位新人的情況瞭解清楚更重要,最起碼得知道哪個最漂亮!哎。。。也不知道蔡帝師怎麼想的,自已女兒姿色平平,怎麼還緊著巴著送進宮?張公公如此想著,便叫來小徒弟,耳語幾句,小徒弟點頭後一溜煙跑了。

張公公揣著穩穩跳動的心臟,進了內殿,見皇上沒有吩咐,準備退出時,就聽賢明帝的聲音,“如何?”

額。。。如何什麼?什麼如何?張公公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俯腰抬頭,姿勢有些滑稽,賢明帝想笑,又想到自已的心思,遂面無表情地加了句,“是問蔡氏。。。如何?”

“是,蔡昭媛現居春華殿,已按照規矩準備著了。。。”張公公頓了下,瞧了眼皇上的臉色,自作主張的加了句,“蔡昭媛性子伶俐,快人快語,聽到今晚侍寢之時,愣了好一會呢。。。”

賢明帝點點頭,揮手讓張公公退下。張公公一臉莫名,難道猜錯了?站在殿外直起背展了展腰身,繼續琢磨著,真。。。猜錯了?不可能,哪個男人不好美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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