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狼狽的夜班
電話的鈴聲很急促，如同林塵忐忑的內心。
原本他就打算不回學校，避免和姜雪寧見面。
現在班主任打電話過來，莫非東窗事發，班主任來興師問罪？
林塵飛快的搖了搖腦袋，將那些雜亂的思緒甩開。
如果真的東窗事發，接到的應該是警察的電話，而不是班主任的。
等待電話響了五六聲之後，林塵終於接起電話。
渾厚的女聲帶著絲絲威嚴從電話另一頭傳來。
“林塵，你和姜雪寧昨天怎麼都沒來上課？”
班主任的話把林塵給問懵了，昨天他剛從姜家離開。
原本以為會和之前的生活一筆勾銷。
沒想到班主任突然問起，反而讓林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姜雪寧也沒去學校？
這是林塵的第一反應，隨後電話那頭傳來了兩聲不耐煩的質問聲。
“林塵，你說話啊！發生什麼事了？”
“姜雪寧是學校的尖子生，你如果帶壞她，老師立刻打電話通知她的父母。”
“還有明天寫一份書面說明給我，要認真！要深刻！”
班主任並沒有察覺到林塵的異常，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育。
姜雪寧的成績在學校裡也是頂尖的存在，和她相比林塵的成績就有些慘不忍睹。
畢竟在別人生活優越的時候，他還在為今天的生計乞討。
多年的差距，導致林塵的成績一直不好。
處處被人排擠，班主任對他的印象也不好。
第一時間認為，姜雪寧曠課是林塵造成的。
林塵很想打斷班主任的絮絮叨叨，卻又擔心引起更大的麻煩。
他想直接告訴班主任，自己不去學校，把學給退了。
但當班主任提到了薑母，林塵卻遲疑了。
學校的名額是薑母弄來的，這份恩情林塵一直記得。
但想要退學就需要得到薑母的同意。
這件事還不能讓薑母知道！
林塵在心裡下定決心，包含著忐忑的歉意道：“老師，姜雪寧病了。”
“病了？”班主任充滿著質疑的語氣，似乎在確定林塵這一刻是在撒謊。
等了片刻之後，班主任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沒有了之前的質問與疑慮，而是語重心長的道。
“是這樣啊！姜雪寧這孩子從小沒有爸爸，薑母一個人拉扯她長大也是辛苦了。”
“現在還經常出差，家裡都沒有一個人照顧。”
“如果姜雪寧情況好點，就讓她回學校，不用請假了。”
“你明天把書面說明和請假條放在我桌子上，如果再遲到給你記大過！”
班主任的聲音帶著無法違逆的威嚴，林塵內心一片苦澀。
同樣的兩個人，待遇差距實在太大了。
可偏偏林塵始終都沒有說一句不滿意的話。
或許在長期的相處當中，林塵骨子裡懼怕班主任的威嚴。
對她的話言聽計從，也不敢將發生的事情告知班主任。
因為那樣做，薑母一定會知道。
薑母一定很失望自己對姜雪寧做過的事情。
弄不好還會招來警察，後果……林塵已經不敢想象。
滿口答應班主任明天一定去學校，內心始終五味雜陳。
等結束通話電話之後，依然處在神魂遊離的狀態，像一具沒有軀殼的木偶朝著醫館的方向走去。
夜晚的醫館非常安靜。
值夜班的時間大部分都很悠閒。
只是林塵心裡始終裝著事情，心不在焉的靠在櫃檯上。
目視著車水馬龍的街面，好像那繁華的景象始終與他格格不入一般。
就在這時，一對中年夫婦，抱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娃娃衝了進來。
緊張的朝林塵大吼。
“醫生！醫生快來！”
“我家囡囡吃東西卡住了！”
中年男子應該是小娃娃的父親，神情緊張的拉住林塵的衣服。
生死時速就在一瞬間，小娃娃已經憋得滿臉通紅，努力的咳嗽想將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喉管堵塞異物！
林塵當即跑了上來。
這種情況已經來不及去醫院，沒耽誤一分鐘小娃娃就危險一分。
弄不好會有生命危險。
林塵立刻集中精神，雙眼迸發出異樣的光彩。
目光穿透小娃娃的胸膛，透過面板，透過血管，逐漸看到了內臟器官的情況。
一顆黑黑的酸棗卡在氣管與食道中間。
如果處理不及時，很可能導致窒息而死！
“忍耐一下。”
林塵掰開小娃娃的嘴巴，用手指扣動她的喉嚨。
一股反胃的感覺如同身體的本能讓小娃娃覺得難受，嘔的一聲酸水混合著各種汙穢吐在了林塵身上。
隨後鼻涕眼淚嘩啦啦的流下，身體也不住的顫抖起來。
還沒吐出來！
林塵能看到小娃娃身體的情況，再次準備扣她的喉嚨。
可這時中年男子急了，一把抓住林塵的衣領質問道。
“你這什麼醫生，把我家囡囡弄哭了，還不救她！”
“你是想殺人嗎？！”
面對男子的質問，林塵竟然下意識的躲避他的視線。
可這在男子看來就是心虛的表現，頓時一股無名怒火湧上心頭。
對著林塵的臉頰狠狠一拳。
砰！
咔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夾帶著刺耳的哀號。
中年男子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拳頭，手掌關節一片通紅，骨頭都斷了好幾節。
這下中年男子不淡定了，他沒想到林塵的臉頰竟然跟石頭一樣堅硬。
正準備大叫的時候，小娃娃的母親發出了一聲驚呼。
“吐出來了！囡囡吐出來了！”
迎著孩子母親的視線，林塵和男子這才發現，在剛剛的嘔吐物當中，赫然出現了一顆拇指大小的酸棗。
小娃娃的臉色轉危為安，委屈的眼淚像決堤的河流嘩嘩往外流。
男子這才顧不上發呆的林塵，一把將他給推開。
來到自己的孩子身邊，緊張的撫摸著小娃娃那張脆弱又驚恐的小臉。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走！我們回家，不在這裡。”
男子怨恨的瞪了一眼林塵，懷抱著還在哭泣的小娃娃離開。
只留下一地的狼藉，以及不知所措的林塵。
環顧四周依然是孤身一人，林塵從來沒享受過被父母保護的重視。
每一個孤獨的夜晚，他只能獨自抽泣。
幻想著總有一天，也有人能保護他。
可現實就像地上那一灘嘔吐的黃水一樣。
刺眼！噁心！充滿著腐臭的氣息。
如同每一個蜷縮在垃圾桶旁，度過的日日夜夜一般。
林塵拿出拖把默默的打掃，清理著地上的汙漬。
卻無法清理衣服上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