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宮中暫住
齊慕皺了皺眉。
來的這麼準時，儼然是太后一早就安排好的。
齊慕並未見過沈明月的家人，但從太后的態度，以及以往沈明月為了弟弟一退再退的態度，這一家人，怕也不是個好的。
“草民（民婦）拜見陛下，太后。”
思考的當兒，已有一箇中年男子攜著個婦人從殿外走了進來，後頭還跟著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左右的少年，皆是穿著粗布麻衣。
“既然到了殿前，想說什麼就直說。”太后暗示道。
“小女從小在我家被寵慣了，驟然入了王府不習慣，這才胡說八道起來，還請陛下和太后娘娘原諒小女的冒犯。”
“沈明月狀告辰王在府中縱容屬下對自己的妻子大打出手，狀告自己身為辰王正妻，卻毫無正妻的體面，此事你可知曉？”
到底是普通農戶，不善於偽裝，沈父如臉上如枯枝一般的皺紋抽動了一下，低聲啐了一口，“草民絕對不知，要是知曉，草民絕計不會讓小女做這般大逆不道的事。”
沈母亦是附和著沈父的話，“辰王恩慈，這才縱容小女胡作非為，民婦回去後定然會教訓小女，絕不讓她繼續攀汙辰王。”
太后眉眼中含著幾分諷意，“依你們夫婦的意思，沈明月說的通通都是在胡說八道了？”
“小女說的全因善妒而起的胡言亂語，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性格，這點我全家都可以作證。”
沈父甚至將身後的少年拉上前來，強壓著他彎腰附和。
齊慕在那少年身上多落了兩眼，那少年不似沈父沈母一般臉皮厚，不論是受了太后的好處也罷，威脅也罷，總歸是堂而皇之地跑到殿前冤枉自己的親生女兒，
那少年從頭到尾未發一言，臉上的表情十分矛盾。
齊慕輕諷了一聲，
太后確實是個厲害角色，將沈明月的家人叫了過來，哪怕有赫連俟撐腰，就算今日她能順利休夫，傳出去怕也落不得什麼名頭。
不只是她的名聲，甚至連赫連俟的名聲也會被一併連累到。
“皇帝，這三人皆是沈明月的家人，說話做不得假，依哀家看，是沈明月任性妄為，想栽贓哀家的辰兒罷了，事已至此，皇帝，你還不知道如何處理此事嗎？”
“並無實證。”皇帝眉目不動，淡淡道。
“連骨肉至親之人都站出來指認她，可見沈明月本就是個品行惡劣的人，這樣的婦人，辰王也不惜得將她留在辰王府內，依哀家看，”太后朝赫連辰使了個眼色，
“辰王，還不休書一封，將沈明月掃地出門！”
話音雖重，可比起太后一開始對打算對沈明月進行的嚴苛的懲罰相比，這已經算是輕了很多了。
更別提赫連辰口口聲聲地要誅了沈明月全家這種根本不可能實現的話了。
赫連辰捂著自己腫脹的臉頰，“母后，這樣就算了？”
“你還要如何？”太后竟是斥了一聲，“沈明月好歹曾經是你的辰王妃，你還真打算做些什麼！？傳出去讓外頭的人看笑話嗎！”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太后尾音落得極重，匆忙地已經給事情收了尾。
赫連俟眼瞳微動，見沈明月似沒有反應，嘴角微微向下瞥了一下，
眼底的暗色愈加深沉，聲音厚重，帶著濃重的男性嗓音，
“既無證據，此事便不著急下定論。”
此話一出，在場幾個人的視線都望了過去。
包括沈明月。
讓赫連辰這麼輕易就逃脫了懲罰，甚至還不會汙名聲一事她雖心有不滿。
但當前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自己的身份，重回北疆！
辰王乃當朝親王，辰王妃亦是命婦，身份的桎梏註定了無詔不得離京，但若只是平頭老百姓，總能有法子弄到通關文書。
反正以赫連辰的行事作風，翻車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是以她沒必要賠上赫連俟的名聲去爭一個不知結局的臉面。
可沒成想，兩個當事人都沒意見了，反倒是赫連俟站出來反對！
太后亦是皺了皺眉，“皇帝……”
“母后不必多言，朕心中已有決斷，”男子的語氣不容反駁，“辰王和辰王妃感情不和倒是實事，既如此，若讓辰王妃繼續留在辰王府怕是不妥。”
“辰王妃不留在辰王府那留在何處？”現在連太后都摸不清赫連俟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金武衛是朕的親衛，朕會讓金武衛全權調查此事，為了方便，就請辰王妃在宮中暫住吧！”
“撲通”一聲，赫連辰好不容易站直的身體因為驚訝嚴嚴實實地又在地上滾了一遭，直滾得鼻青臉腫的。
太后此時倒是未發一言，只是冷笑了一聲，“皇帝安排便是。”
皇帝的御書房內。
赫連辰在外頭等候了許久，才等到了赫連俟的召見。
赫連俟此時仍在批改公文，連頭都未曾抬一眼。
“臣聽聞陛下您將內子……沈明月安排在了東殿？那地方離陛下的寢宮極近，陛下你當真對沈明月動了心思？”赫連辰笑的有些諂媚，“陛下您放心，臣絕沒有要將沈明月搶走的意思，要不是沈明月與慕兒長的實在太像了，當初臣也不會將她娶入王府，現下正主都要回來了，我還守著個贗品做什麼？”
赫連俟赫然將手中的公文放下，動作有些重，抬眸睨了赫連辰一眼，語氣不悅，“你從哪裡聽來的？”
“陛下時刻派人關注著北疆的動靜，將慕兒召回京中的摺子也寫了幾次了，只是一直沒發出去，今次聽母后說，陛下已經下定了決心了。”
未得赫連俟反駁，赫連辰自顧自說道，“臣知道陛下還是顧念兄弟之情的，知曉臣心中一直惦記著慕兒，才想讓臣早日見到心上人。”
赫連辰給自己說感動了，“衝著陛下這份恩情，我暫時就放過沈明月了！什麼時候陛下厭倦了，再與臣說！”
赫連俟嗤了一聲，“齊慕不會離開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