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要命勒!”

抽出自己的皮帶,陳餘滿院子的追逐昨夜綁自己的雜碎們,首當其衝的當然是煩啦。煩啦是傷員,見陳餘氣勢洶洶,索性躺在地上裝死說自己傷口疼,人老成精的獸醫也不想捱罵,攙扶煩啦走進醫療所躲災。

於是陳餘的目標就只剩下不辣和康丫,老兵油子要麻早就帶著豆餅出去拾撿柴禾,只有傻乎乎的不辣和康丫被陳餘輪番伺候。

“不辣,你個小娘養大的玩意兒,敢綁老子?”

不辣躲在柱子後面辯解著,“官長,你又不是曉不得我,你就算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綁你,是康丫這個倒黴催的威脅我。”

“魚爺、魚爺······”

康丫被陳餘揍了一頓,正躺在地上叫喚,長久吃不飽肚子怎麼會有力氣揍人,陳餘隻是踹了他幾腳,其中一腳有意無意踹在他子孫藤上。

院子裡其他潰兵們笑呵呵的看著鬧劇,所有人都知道陳餘是個好長官,比起不解風情的阿譯來的更合群,比煩啦更能聊天。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阿譯長官端著木盆走出來,肩膀搭著白色毛巾。看著陳餘將雜碎們馴服的服服帖帖心生羨慕,阿譯總想用自己沒有的個人魅力將潰兵們擰成一股繩。他來自錦繡江南,三青團員、軍官特訓團十五期畢業。

阿譯是陳餘最不放心的一個人,因為他畢業於軍官特訓團,所謂的軍官特訓團是為了反g設立的,團長正是身兼數職的某位大員。阿譯的團長是位大員,陳餘感慨是不是命中早已註定,之後死啦死啦最不信任的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有他,但阿譯就是一枚定時炸彈。

“陳連長,我覺得你有必要教訓這些小赤老,連軍人的樣貌都沒有,現在都敢綁架長官了。”

陳餘嗆了他一句,“你有軍人樣貌,每天養花澆水,不知道的還以為屋子裡住這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

“我~~~”

阿譯嘴笨,顯然被陳餘無情嘲諷到,捏著拳頭默默走到井口旁打水洗漱。

忽然,阿譯轉身反駁道:“我這是陶冶情操,種花怎麼滴啦!又沒有規定軍人不能種花,我是想大家每天看見這麼好看的花,內心就不會太悲觀。”

“得了吧。”陳餘掄起皮帶打在不辣屁股上:“這群雜碎們有屁的悲觀,你當你是在學堂裡教小屁孩樂觀向上呢?”

“陳連長,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嘴巴不能這樣不乾淨的。”

“哈?”

陳餘被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氣笑了,躲在柱子後的不辣見狀一熘煙跑出門口,頭也不回的離開收容所,再待下去他覺得會被陳餘好好教育一番。

“阿譯長官,您瞧瞧煩啦,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BJ大學出身,家中藏書不下萬冊,皇城根下的大戶人家。光花在他身上求學的錢財就能養活三十張豆餅,現在還不是跟豆餅一樣待在這個破地方,說這些話給誰聽啊?”

“你~~~我~~~”

如今的阿譯很迷茫、很無助,他覺得自己半輩子的教育觀念在陳餘口中毀於一旦,看著周圍不似人樣的潰兵們,又看了一眼水盆倒影中衣著乾淨的自己。

失敗了,阿譯徹底的失敗了。於是他端著木盆沉默的走進自己的房間,關門聲響起,潰兵們個個眼巴巴的看著陳餘。

不用理會阿譯的失落和沉默,他總是自顧自跳出來希望掌握一定的話語權,可是這個院子裡有孟凡了那個白骨精,更有陳餘這個死鹹魚,阿譯次次撞壁。

可阿譯不會死心,他每次失敗後都將自己關在房間裡,然後第二天又像一個無事人走出來,嘴裡還是那些油鹽不變的話語。阿譯從不放棄拯救這些人渣,陳餘是這個院子內他覺得最容易拯救的,但每次都被陳餘說的動搖內心。

陳餘的外號‘死鹹魚’就是阿譯喊出來的,他說陳餘就是一條不肯翻身的死魚,而且還是一條海魚,一條不折不扣的死鹹魚。

······

兩日後。

這天早上,阿譯格外興奮,興奮到天還沒亮就叫醒睡得迷迷湖湖的陳餘,順帶將煩啦、康丫一起叫醒。

於是三人每個人都對他吼了一句,起床氣是比怒氣更火大的感情。

外面軍車搖搖晃晃地從收容站開過,嘶啞的喇叭播放著鼓舞士氣的宣講,沒有人在意這個,因為今天沒有吃的了。罐頭讓獸醫去黑市換了藥品,一個南瓜肯定不能讓收容站那麼多雜碎們吃完還能有剩餘的。

太陽日上三竿,陳餘才磨磨蹭蹭從屋子裡走出來,一堆人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看見陳餘沒說什麼。

“今兒吃什麼?”

煩啦靠在獸醫肩膀旁,“這您得問阿譯長官,他是尋食組的組長,我們官最大的人。阿譯長官,三天前是死魚弄來的罐頭餅乾,前天吃的是小太爺的大南瓜,昨天我們嚼裹的是康丫的大白菜,今兒個怎麼也輪到你啦?”

“等等,我······”阿譯摸邊口袋確定比自己臉還乾淨後不做聲。

牆角里,要麻和幾個雜碎們坐在一堆豬草旁,豆餅長大嘴巴任由他們將雜草放進嘴裡,然後用力嚼碎,忍受不了刺嘴的酸苦便吐了出來。

陳餘漫不經心地走到他們身旁,彎著腰問道:“哥幾個,你們是打算把豆餅當牲口養,雖然豆餅不值一牲口,但也不能給吃這玩意兒。”

一旁的煩啦見不慣,“那是給牲口吃的,人能吃嘛?”

“別玩豆餅了,要是吃壞了,我可沒藥給他醫。”老頭子也忍無可忍,發洩他那並不存在的威嚴。

“試試嘛,不礙事。”

要麻繼續給豆餅餵豬草,旁邊幾個雜碎抱著反正不是我吃的態度,蹲在地上看豆餅咀嚼著這些草本植物。豆餅今年十九歲,五年前下地割麥子被路過的兵叫著幫忙搬東西,這一搬就是五年,再也沒有回過河南。

“沒事,長官。”豆餅嘴巴被豬草染成墨綠色。

拿起一把豬草,陳餘一腳踢在要麻肩膀上,順手將豬草塞進其他幾個雜碎嘴裡。這群雜碎,剛捱打沒兩天又玩新花樣,記吃不記打。

被踢了一腳的要麻站起身憤憤不平,看著陳餘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但是看見康丫和煩啦兩個軍官都看著自己,只好認打。這幾天他的兄弟不辣不在,不然的話會有個臺階下,順口能頂撞陳餘兩句,今天被揍只能認命。

陳餘將雜碎們一人賞了一腳,揮起巴掌拍打在豆餅髒兮兮的便帽上。“你是豬啊!吃這玩意兒,他們叫你吃你就吃,比豬還蠢。”

“行咧!”獸醫搭茬阻止陳餘繼續罵人,“都是餓壞肚子才幹這缺德事,話說今天吃什麼,這麼一大群大老爺們兒也每個準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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