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深人靜。

這個時候城內各大防門早已宵禁,然而有一隊人馬趁著夜色叫開了坊門,而後更是毫無阻攔的入了皇宮。

最後這隊人馬停在了一處略顯荒蕪的宅邸前,斷壁殘垣,雜草叢生。其門前兩座怒目圓睜的石雕,此刻早已是殘缺,辨不清其形狀。但其殘缺猙獰可怖的獠牙,遠遠看去仍是讓人感到森嚴而肅殺。

倘若有人在此的話,定會認出這領頭之人正是皇帝面前最受寵愛太監——劉安。

此刻的劉安下馬走到門前,左右顧盼之後方才踏入這荒蕪的宅邸。

他屏退了身邊所有人,輕車熟路的找到一處雜草堆開啟機關,一道密道赫然延伸至地底。

夜色昏暗,密道晦暗沉舊,唯有不斷撲朔的燭火照亮密道,但隨後又陷入一片黑暗。

嗚嗚的風聲吹過,一切是那樣的陰森可怖。

劉安望著眼前的密道,臉色變得一片蒼白,眼中流露出一絲驚恐之色,直到深吸一口氣之後,臉上才稍稍出現血色。

哪怕是這條密道他已經走了不下十遍,但每當他站在這密道口前仍是感到一股深深的壓抑,整個人都在顫慄。

倒不是因為這夜的漆黑,更不是這陰森的冷風,而是那站在密道的人,發生在密道的事。

幾個月前,他曾奉命來過這一次,而那之後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太子謀逆,株連上萬人,血流成河,人心惶惶。

即便他已經為老皇帝暗地裡幹了不少事,可那天仍是被嚇得不輕。

那日的一幕,白骨皚皚,堆砌成山,血流成河,甚至是染紅了周遭的護城河。

那樣的一幕,已經不能用觸目驚心來形容,簡直就是慘絕人寰。

那一刻,他對自己已經服侍了近二十年老皇帝忽然有股發自內心的陌生感,驚悚感。

他預感到,他這一踏步,腳下將會是屍橫遍野,白骨成山。

走過幽長且陰森的甬道,一處牆上掛滿刑具的房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而當今的老皇帝——魏睿,此刻正端坐著,很明顯就在等他。

“小的拜見陛下,您讓我查的事情已經查清楚。”劉安不敢有絲毫懈怠,戰戰兢兢的走上前拱手說道。

“嗯!”

魏睿雙目微闔,抬頭瞧了一眼劉安,鏗聲道:“你且說那四皇子所言的事情為真為假?太子遺書究竟在誰的手裡?”

面對魏睿冷厲的目光,劉安頓感芒刺在背,膽顫心驚地說道:“啟稟聖上,太子出事的前一晚的確在春來樓約見過四皇子,只是當時屏退了所有人,並沒有人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事情。”

“至於太子遺書,因為現在太子死前最後見的一個人是四皇子,所以四皇子的嫌疑最大。”

“哼!”

魏睿冷哼一聲,劉安的話並沒有讓他滿意,詰問道:“真是一群廢物,那四皇子府上遭竊的事情你們查清楚了?平日裡讓你們監視皇子們就是這樣監視的?”

“倘若不是那個廢物主動開口,只怕你們和朕還被矇在鼓裡!”

“請陛下恕罪!”

劉安臉上一陣惶恐,雙膝跪地,連忙開口求饒,“這大周幅員遼闊,江湖上出現些能人異士能逃脫密衛的監控也是有的。”

“但請陛下放心,我已經重新佈置對四皇子的監控,哪怕是一點的風吹草動,陛下都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嗯!”

魏睿語氣稍緩,他也沒想著真正責罰劉安,只是敲打以下罷了,隨後繼續說道:“現在想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已經知道太子遺書的秘密。”

“那些還忠於那個逆子的人肯定對四皇子恨之入骨,你要密切監視一切與四皇子往來密切的人,朕倒要看看究竟還有那些人會來送死。”

“另外,這次的事情朕的那些兒子做的太過了,去敲打敲打他們。”魏睿眼眸掠過一絲寒光,雙手負後,語氣也愈發的陰寒。

太子之位高懸,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那些兒子可以為所欲為。

普天之下所有的東西,只有他賜予的,才能歸屬其他人,哪怕是他的兒子。

這一刻,他對權利的執念已經近乎到了一種固執的地步。

“是,陛下!”

劉安不敢有絲毫猶豫,當即答應下來,身影隨即隱入黑暗之中。

……

隨著時間緩緩流逝,東方既白,熹微的晨光照耀在朱雀大街之上。

此刻的路上,早已有了稀稀疏疏的行人,他們皆是行色匆匆,又要為新一天的生計四處奔走。

六皇子府邸內。

所有人都在熟睡中,後花園內出現了一口大缸。

一個亭亭玉立的丫鬟這五花大綁著,臉上掛著驚怖的神色。

在一旁,幾個黑衣人正挖著泥土在大缸填滿著,很快便有了半尺之深。

眼看著時候不早了,為首的黑衣人一把提起那個丫鬟,將其扔入大缸內,其餘的黑衣人則往缸內填充著泥土。

很顯然,這是要將這個丫鬟活埋。

為首的黑衣人看著奮力掙扎的丫鬟,眼中掠過一抹複雜之色,對著她說道:“聽著,臨死之前你可以交代下遺言,力所能及的我會替你辦了。”

“但倘若你大聲呼叫,那也沒什麼大不了,因為我保證,在其他人聽到你的聲音前你會先看到自己屍首異處。”

丫鬟的眼神逐漸變得絕望點了點頭。

為首的黑衣人見此也扯掉了她嘴裡的破布,說道:“說罷,這一切都只怪你答應了不該答應的人,捲入了一場必死的漩渦。當你答應的那一刻就註定已經是個死人。”

丫鬟聽到這裡,眼裡泛起點點淚珠,心中更是絕望與無盡的悔意。

幾天前,地位尊崇的六皇子找到了她,讓她將一封信藏在四皇子的宅子裡,完事之後許諾她可以進入六皇子府內,做一個貼身丫鬟。

她本以為這是自己的潑天富貴,卻沒想到是自己的催命符。

這個時候她已經不奢求能活命,只是潸然淚下,希冀的望著眼前這個黑衣人,哽咽道:“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乾的,與我那年幼弟弟無關。懇請大俠能給我那年幼的弟弟帶句話:就說姐姐要出一趟遠門,再也不能配他了,記得好好吃飯,不要在挑事。”

“大俠?我一個殺手,何德何能被人稱為大俠?”

那為首之人聽到這個稱號,不由譏笑一聲,心中泛起無盡酸澀。

想他這個任人擺佈的殺手,居然也會有被人稱作大俠的一天,這世道是怎麼了,真是可笑。

隨後,就是這個丫鬟口中的大俠親手將其埋在泥土裡。

清晨,

有著早起習慣的魏浩徵已經醒來,習慣性的在後花園呼吸空氣,然而今日的他卻沒了往日的好心情。

因為在他的面前正立著一口大缸,大缸內似乎埋著一個人,唯有髮髻暴露在土層之上。

身邊的侍者戰戰兢兢的上前,費了好大力氣將人從大缸中挖了出來,探了探鼻息,驚喜道:“主子,這人還有鼻息,還活著,我們要不要……”

然而興高采烈的他卻沒注意到自己主子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本該如星辰般璀璨的雙眸此刻卻是無比呆滯,甚至還泛起陣陣冷意。

“這怎麼會?”

魏浩徵面色蒼白,雙腿發顫,哆嗦著身子說道。

“難不成父皇都發現了?”

他眼神中佈滿恐懼,腦海中更是迸出了一個令他後怕的想法。

他本以為他已經做的夠隱秘的了,但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這也就是說,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都在父皇的監視之下……

想到這裡,他更是驚出一身冷汗,後面的結果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一旁的侍者見到魏浩徵臉色如此蒼白,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說道:“主子您這是怎麼了,要不要叫御醫來給您瞧瞧……”

聽到侍者的話,魏浩徵回過神來,眼神複雜的望著還有著呼吸的丫鬟,最後面色肅冷,揮手喝道:“快,趁現在沒有人將她拉到城外的亂葬崗埋了。”

“埋了?”侍者聽到,不由得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望著魏浩徵。

要知道眼前這人還活著,要拉去亂葬崗埋了的話可就是……

面對侍者的質疑,此時的魏浩徵已經有些不耐煩,冷聲呵斥道:“怎麼?還不去?”

隨後侍者叫來幾人,將那丫鬟裝進一個麻袋裡趁著人少運出城……

待四下無人之後,魏浩徵再也繃不住了,整個人癱坐在石凳上,完全沒了外人的意氣風發。

“你我皆是螻蟻,何談救你?”

他整個人失魂落魄,不禁苦笑一聲。他明白這是那老皇帝在警告他,警告他不要插手此事。

這一刻,他頭一次感到深深的無力感,而這種無力感正是他曾最敬愛的父皇給他的。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地鐵新生站

進擊的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