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童司韶每天飄在裴意然身邊,過得比苦行僧還苦的日子。

上班,發呆,回家,睡覺,像被上了發條,週而復始,一成不變。

時間說慢也慢,說快也快,一晃又到週六。

本來遊魂是沒有時間概念的,但有了這個萬惡的週六,童司韶漸漸有了時間意識。

因為每個週六,裴意然雷打不動,要去醫院探望童麗穎。

這也是童司韶最難熬的時候。

早晨六點,裴意然準時醒過來,像往常一樣睜開惺忪的雙眼,首先看向床輔右側。

躺在他身邊的童司韶,起身太急,直接飄到天花板。

“渣男,千萬別自作多情,與你同床不是對你餘情未了,實在是無奈之舉。”

作為生魂,童司韶躺著或坐著其實沒有區別,不過,每回她躺到這張床輔上時,意識都會比平時更為清晰,使用意念時也更有力量。

否則,童司韶絕對不會躺在裴意然身邊的。

在知道裴意然真正喜歡的人是童麗穎之後,童司韶就想與他撇清關係了。

她又是個儀式感很重的人,儘管是單方面的撇清,她也要做足儀式。

她從沒有趁裴意然洗澡時,偷窺過他。(以前她可不止一次這樣幹過。)

她也沒有試圖飄到他懷裡,重溫舊夢。(哪怕,這個念頭始終折磨著她)

就算人魂同床,她也躺著離裴意然遠遠的,楚河漢界,一清兩楚。

只有做足儀式,她才能在面對裴意然對童麗穎的關懷時,自我安慰,心平氣和。

裴意然用一種厭世的表情,研究床罩圖案半晌,實在研究不出花樣後,用手撫了撫額角,嘆了口氣,起身下床。

童司韶又躺回床輔上,沒那麼快,裴意然還能在衛浴裡解決晨勃。

果不其然,童司韶都快睡著了,才聽到浴室裡傳來一聲模糊的喊聲。

“童童!”

真是不要太好!

裴意然平時都是連名帶姓地叫她童司韶,偶爾叫她童童,她還當成是暱稱。

原來,童童是他對“童麗穎”的暱稱。

多好,姓氏一樣,都不用怕叫錯人。

裴意然從臥室出來,上樓到健身房健身。

他雖然清減很多,腰身小了一圈,體能素質依然挺好,童司韶沒事幹,蹲在旁邊幫他數來著。

他一口氣做了300個俯臥撐,不帶喘息的。

健完身,他又去沖涼水澡,擱在休息廳裡的手機響個不停。

童司韶飄過去看了一眼,是明皓打來的。

明皓是個夜貓子,週末不睡到日上三竿不算完,現在這個點打來,應該有急事。

裴意然在裡頭也聽到了,裹了件浴袍走出來,頭髮溼噠噠的,他一手用毛巾擦頭髮,一手接起電話。

明皓一開口,就說了句很奇怪的話,“查到了,前段時間李翔榮去找了李春曉好幾次,兩人看起來都很激動,吵得很厲害,最近兩次李翔榮再去找李春曉,李春曉就避而不見了。”

裴意然停止擦試的動作,臉上浮起類似“果然”的表情,“這件事肯定跟他們倆也有關係,幾家人合謀,只算計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裴意然便讓明皓去查一下,他們究竟聊了什麼。

明皓回覆,李翔榮很慎謹,兩人是坐在他的車裡聊天的。

裴意然在這頭沉默了下。

明皓又回答,“明白了,我會搞定的。”

很久沒想起這兩個人了,乍一聽到他們的名字,童司韶竟覺得有些陌生。

尤其是李春曉,想了好久,才想起一些有關她的往事。

童司韶變成生魂以後,影響了她的記憶力,或者說,她的意識變得不完整了。

有些事情,模模糊糊的,藏在記憶深處,不去想,就不會想起來。

比如李春曉這個人,自從童司韶變成生魂之後,一次也沒有想起過。

現在也只記得她們在青瓷小鎮一起待過的時光,至於李春曉來A城後的林林種種,有些記得,有些不記得。

童司韶隱約覺得,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當她努力回想的時候,總覺得疲憊不堪,怎麼也想不起來。

那乾脆不想了,還是先到廚房看看裴意然吃什麼早餐,順便聞它幾下。

裴意然的早餐很簡單,只有一碗椰汁煮的桃膠燕窩羹,用椰殼削成的椰碗盛著。

他坐在餐桌旁,一勺一勺慢慢吃著。

童司韶眼巴巴地看著椰碗裡的東西一點點淺了下去,心裡實在苦得很。

桃膠燕窩羹是她最愛吃的早餐之一,養顏美容又有營養。

也是裴意然最討厭的早餐之一,椰子有味道,桃膠有味道,燕窩也有味道,怪上加怪加怪,全是怪味。

如今倒好,童司韶想吃吃不著。

裴意然呢,沒有人逼他吃,他不但主動吃了,還吃得怪有味道的。

於是童司韶又在裴意然的罪行里加了一條,說一套做一套,明一套暗一套,一個地地道道的偽君子。

細捋一下裴意然的罪行,真是罄竹難書,幾輩子也說不完那種。

裴意然的胃口不如看上去那麼好,吃了小半部分,就不吃了。

拿著勺子翻來覆去攪和著椰羹,童司韶的口水都被攪出來了。

不是童司韶敏感,她是真聞到了椰羹的香味了,嘴巴里也生出久違的口齒生津的感覺。

論道理,她是個遊魂,應該沒有五感。

不過,她既然有視覺聽覺,就算恢復了嗅覺味覺,應該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吧。

童司韶很想低下頭,嘗一口,不過一想到,這是裴意然吃剩的,就覺得噁心。

她再也不願與他有任何實質性的瓜葛了。

裴意然最終還是全吃完了,看他那麼勉強,童司韶都替他撐得慌。

不過,看到裴意然換了衣裳,站在玄關換鞋,童司韶更是沮喪。

這個人一週不去看童麗穎會死嗎?非要那麼準時出門幹什麼?

外面又下著雨,看完別又想不開,跑到雨中淋了一身雨。

上上週也像這樣下著雨,裴意然從童麗穎病房出來後,將車子開到金月湖畔,開啟車門,跳到雨中,就那樣淋著雨看風景,回家後,半夜發起高燒,若不是劉小管家及時發現,估計快報銷了。

裴意然正要開門,大門自動開啟,寄主拉著一個拉桿箱,走了進來。

她簽好合同,從鈦國回來了。

與裴意然打一個照面,寄主馬上開心地說道,“意然哥哥,你要出門?”

裴意然沒理會她,從她身側走過去。

寄主回過身,喊道,“意然哥哥,我也想去看看我姐姐,你等等我。”

裴意然頓住腳步,轉過身,輕蹙著眉頭看著寄主。

寄主滿面真誠地說道,“我想通了,她好歹是我的姐姐,都是一家人,不應該那麼絕情,你帶我去看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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