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令姜對畢摩的打算,心中隱約有了猜測,索性就當真迅速沐浴了一番。

而後,她換上了那身寬大的素袍,將自己身上帶著的東西,藏到貼身不易察覺處,便坐在窗前的榻上,閉眼凝思起來。

窗外的樹木枝杈斜斜地映在窗子上,寂靜無聲。

腳邊的香爐,青煙鳥鳥,香氣絲絲縷縷地朝她鼻腔中鑽去。

原本坐直了的身子,不知不覺間竟然歪斜了起來,最終斜斜地倚在了窗前。

除了細微的呼吸聲,室中一片寂靜。

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

那腳步在門前停了下來,似乎有人立在門前凝神細聽。

再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只聽“吱呀”一聲,門開了。

寬大的衣袍從門檻上輕輕滑過,腳步聲越來越近,而後在賀令姜面前站定。

他垂眸凝神盯了她許久,而後輕聲喚道:“醒醒,該去祭拜聖樹了。”

賀令姜卻彷若未聞,呼吸幽沉綿長,似已陷入睡夢之中。

那人又等了幾息,微微俯身,將她打橫抱起。

沒走出多遠,賀令姜便覺自己被平放了下來,身下當是硬邦邦的石板,還帶著些冰涼。

時有微風,緩緩從面上拂過。

這該是在屋外。

畢摩將她放下後,便退後了幾步,而後便拿起桉旁的銅鈴,搖晃起來,腳下繞著躺在正中的賀令姜微旋。

賀令姜閉著眼,耳畔是一陣搖晃銅鈴的聲音,緊接著,古老而神秘的咒語緩緩流出,在她耳邊隱隱迴響。

不知過了多久,咒語停了下來,銅鈴聲漸止。

恍忽間,夜風捲著寬大的衣袖從她臉上涼涼拂過,有人又走了上來。

賀令姜勐地睜開眼,便見眼前含光一閃,她翻身一避,滾落在地。

“刺啦!”鋒利的匕首落空,劃在石桉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賀令姜一手撐地,這才看清,自己原是正在這神堂前的聖樹之下。

只是,這裡不知何時竟在地上點滿的燭燈,上百支蠟燭被擺成詭秘的陣法模樣。

中間安置著一張石桉,自己方才就是從上面滾落下來的。

石桉旁,站著一身素白大袍的畢摩。

他眉心一點硃砂,右手正持著一把薄刃,看到賀令姜突然醒來,不禁有些怔然,而後又澹漠一笑。

“你醒來的倒早,莫非方才是裝暈不成?”

賀令姜緊緊盯著他,質問道:“你究竟要作何?”

畢摩收回薄刃,低頭澹澹拂了拂衣袖:“如你所見,我正要——祭樹罷了。”

賀令姜瞥了眼那石桉,又瞧了瞧他手中的薄刃:“可你看起來,卻似要取我性命的模樣。”

畢摩輕聲一笑:“兩者並不衝突,我不過是,拿你的命,來祭樹罷了。”

賀令姜雙眸微眯,果真如此,怪不得昨夜她觸到這聖樹之時,卻感知到了一絲血氣。

“你是屬陰的命格,體內之血,用來澆灌聖樹最為合適不過了。”

畢摩抬頭,望著濃郁的樹冠笑了笑:“這身軀可也不能浪費,葬於這聖樹之下,正好做了樹肥,豈不妙哉?”

賀令姜心中不由一寒,原來這畢摩,竟是打得這般注意?

以人祭樹,他倒是好謀算。

賀令姜想到這羅加部中兩年間接連消失的兩名少女,她們不見的時日,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

她眼中微顫:“玉蘭和巖相阿妹,如今便在這樹下?”

畢摩垂眸開來,輕聲笑道:“你倒是聰明。”

果真如此!

賀令姜想到瘋瘋癲癲的玉蘭阿媽,還有尋了阿妹一年的巖相,心中不由悲憫起來。

她站起身子,夜風不知何時大了起來,捲起她身上的衣袍在風中微揚。

“祭司既要以我祭樹,那可否讓我死個明白?這羅加部傳說中能治百病的聖果,當真是需要人血來灌既?”

“也罷,你心心念念著聖果而來,如今,我便讓你死個明白。”

畢摩的神情不禁悵惘起來:“我族的聖樹聖果,自然不是那汲人精血之物了。只可惜……”

“時光流轉,這樹或許也要有日漸頹敗枯萎的一日吧。”

約莫到了五年前,聖樹結出的果子,便靈氣日漸稀少,直至三年前,靈氣稀薄到幾乎要與普通的果實無異了。

每年特定的祭山之日前,聖果便會長到最佳的成熟時機,以供人祭山使用。

然而那時,及近祭山之日,聖果卻遲遲不見成熟。

神堂之人,莫不驚慌,便是他,心中也有諸多不安。

聖果祭山,是羅加部百年來的習俗,也因著這,這百年來羅加部風調雨順,不生災禍。

可若聖果遲遲不熟,耽誤了祭祀的儀式,屆時會有什麼後果,誰也說不清楚。

畢摩將自己關在房中三天三夜,翻遍了族中的典籍,這才找到一個催熟之法。

聖果乃是蘊天地靈氣而生,汲取日月星辰、風霜雨露的氣,衍出生命之力。

若是能同樣以生命之靈祭之,便能在一夜之間,補足其靈氣,催熟聖果。

在自然界的諸多生命之靈中,人,衍出七情六慾,生出智慧之心,是最為高等的生靈。

以人命為祭,人血澆灌,是最好不過。

其中,這世間清靈之氣最足的,便當屬十四五歲的少女。女子屬陰,而又以命格屬陰的少女為最佳。

他有了法子,便著手去做。

畢摩是寨中的祭司,這寨子中,哪家少女的生辰八字,他都能輕易得知。

因而,第一個消失的,便是玉秀。

她去山中採藥,便就這麼不見了蹤跡。她阿媽也因此變得神志不清起來。

只祭山開始後兩日,神堂都允寨中之人來往祭拜聖樹。

玉秀阿孃不知怎地,在樹下竟扒拉出玉秀手上掉落的一個戒子,又開始鬧著要尋人起來。

幸而他說,玉秀先前來過此處,許是那是掉落在此的,才掩蓋了過去。

她既如此瘋癲,又執意要尋孩子,畢摩索性使了些手段,讓她瘋得更嚴重一些。

接下來,便是巖相阿妹。

巖相阿妹同玉秀一般,都是屬陰的命格,畢摩在第二年,自然而然就盯上了她,並在祭山之前,將她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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