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掃了張氏一眼,隨即收回視線,衝著朱嬤嬤淺淺一笑,“我們過來的有些晚了,讓娘久等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老太太這是有意落張氏的臉,若是尋常的人,這個時候怕是會落井下石。

就連張氏都做好的準備,甚至心裡都想好了,李氏會怎麼奚落她,或者說什麼能反駁回去。

可偏偏李氏沒有,她在這個時候也只是做好了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安紅韶跟在李氏身後,學著李氏的樣子,款款往前。

進門的時候,也只有朱嬤嬤多看了張氏幾眼。

心中微微的嘆氣,怪不得人家都說,娶妻哪怕娶大家婢也不迎娶小戶女,這不比不知道,一比著實能知道差距來。

老太太為何怪張氏,還不是因為張氏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這就鬧著沒完了。沒人喜歡,鬧騰的婦人。

若是此刻,李氏跟張氏一樣在這爭執起來了,那同樣會讓老太太厭惡。

朱嬤嬤心中一閃,若是李氏當初生的是個兒子,長房長子,怕是沒有安辛酉的事了。

不過轉念一想,當初李氏真的生了兒子,大約也活不到現在,這人啊,是好是壞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屋子裡頭,燭光通明,老太太穿著棕褐色的常服,倒顯得喜慶。

瞧見安紅韶衝著她招手,“你瞧瞧這丫頭,倒是有你當年的風範,我還記得你進門的時候,好像也是這一身。”

老太太原本是想同李氏套近乎,可說完又驚覺不對,趕緊笑著揭過話題,“總之,就是好看,你是不知道,聽聞孩子昨日病了,可將我擔心壞了。”

李氏的臉色微微的一變,她在旁的事上都能看淡了,可唯獨在曾經為妾的事上,多了些執拗。旁人提了,心裡抑制不住的難受。

見了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半晌才緩和過來,順了順如今滿身的正紅,總是能勾了勾嘴角,“確實一晃經年,得虧了孃的照顧,紅韶丫頭也是福大,昨個傷成那般,今個瞧著精神不錯。”

李氏順著老太太說話,倒讓老太太覺得有些理虧,手不自然的摸了一下鼻尖。

看著氣氛不錯,李氏輕咳了兩聲,而後隨即說道,“娘做決定的事原本兒媳是不該過問的,可是弟妹到底掌家,這麼罰著於她威嚴不好,讓下頭的人瞧見了,不免升二心。”

安紅韶側目瞧了李氏一眼,這是要給張氏說情?可是自己的母親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心了?

安紅韶不動聲色的往下聽著。

老太太想也不想便哼了一聲,“怎麼,這場面不是你想要看見的?”

朱嬤嬤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看老太太這樣怕是生氣了,怕是準備勸勸,別讓自己上了真活。

李氏不緊不慢的搖頭,“平心而論,兒媳一直不覺得弟妹管家能比我強。但是娘已經給我做主了,若是連著兩天落弟妹的臉,怕是下頭不穩,說到底安家好,大家才能都好。”

李氏說的坦然,卻將老太太的氣給順了下去,無奈的嘆了口氣,“她若有你一半的本事,我也省心了。”

李氏沒有踩張氏,至少明面上還為張氏求情,可是卻依舊佔了上風。

她沒有像張氏那樣諂媚,也不必像張氏那般討好老太太,只是平和的閒聊幾句,依舊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安紅韶只在旁邊學著,這才是大家閨秀的本事。

老太太思量了片刻,才又說道,“雖說紅韶丫頭快出嫁了,可到底還有你,小廚房的事還是該提上日程的,正好這些日子,大廚房的事你便著手管著,等著小廚房開,用著什麼東西,你心裡也好有個數。”

張氏被老太太厭惡了,李氏怎麼可能覺得,讓張氏吹吹冷風就算受罰了?

總得往外交點說什麼東西才行。

老太太既然開口了,李氏也沒客氣,“娘吩咐的事,兒媳自然是會辦妥的。”說完,看了一眼老太太身後的朱嬤嬤。

老太太瞭然,讓朱嬤嬤先去大廚房傳個訊息。

老太太親自下的是命令,就是張氏也沒有能力改變,大廚房交到李氏手裡,那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李氏謝完了,隨即看向安紅韶,“還不謝過你祖母,正好可以得空瞧瞧賬本,也不至於嫁到連家後什麼都不會。”

李氏這麼說,安紅韶接著就起身,“謝過祖母。”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老太太含笑著點頭。

“祖母。”恰在這個時候,屋門被大力的推開。

堂姐安紅葉和堂哥安辛酉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

這兄妹倆,前個去外府赴宴,也不知道張氏是怎麼想的,鼓凍兩個孩子出門。正好安紅葉沒有定親,安辛酉成了光棍了,萬一被小公子小姑娘瞧上,也算是了卻了張氏的大事。

這不,參完宴會不走,在人家家住了一日,昨個快宵禁的時候才回來。

今個老太太讓大家都過來用膳,這兄妹倆估摸是睡的晚,早晨起不來。

安辛酉此刻還學著人家,耳邊別了一朵花,裝的粉頭書生的樣子,只可惜腹無半點墨水,打扮的越花裡胡哨,身上那骨子該溜子味越濃。

倒是安紅葉打扮的中規中矩的,沒什麼錯處。

“祖母。”走到跟前,安紅葉委屈的嘟著嘴,也不多言。

那一雙眼睛啊,愣是能含著眼淚不讓它掉下來。

“祖母,我娘犯了什麼錯,怎麼就讓站在外面不讓進來?是誰成日裡沒事找事?”安辛酉生的高,也幸好身子偏瘦,不然那就眼神若有有所指的一掃,總得有些壓迫感。

“行了,沒人沒事找事,讓你娘進來就是。倒是你,沒看見你大伯母在這坐著,平日裡學的規矩都去哪了?”安辛酉是老太太唯一的孫子,平日裡在家橫著走,老太太鮮少當著外人面訓斥他。

今個是頭一遭,安紅葉的視線就跟碎了毒一樣看向安紅韶。

對於這個堂姐,她倆同年出生,該是關係親厚,可是安紅韶同她打小就不對付。

安紅葉有時候壞,是那種打心底的噁心人,有一次一生氣,直接將她沾染了葵水的裡褲往安紅韶身上扔,不求旁的,就想著壞了安紅韶的運勢,讓她倒八輩子血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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