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暮走進大宅之後,屋外的哀嚎聲依舊清晰。

“等等我!等等我!”

“等?等你就是死!”

“我們倆能活!都能活!你等等我!朱昌!你幹什麼!你把刀放下!咱們可是拜過把子的兄弟!”

“兄弟?霍家老二,別踏馬以為我不知道!當年你家在南江城幹河運買賣的時候,我爹的漁船就是被你們家的貨船撞翻的!我姐也是被你哥給糟蹋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為我不知道!?”

“哎喲!朱昌!你真敢砍呀!別這樣!大家都是兄弟……別!別!別走,救救我啊!”

爭吵聲停止。

大宅之外只能聽見霍成禮的哭嚎。

看來,他在那場橫刀的爭奪中輸了。

程暮一邊觀察著大宅的局勢,一邊對著身邊的潘安說道:“你可瞧見了?在這世道,輸的下場就是這樣。而大多數人之所以會輸,就是因為不聽勸和不聽話!”

程暮說完,低下頭。

他看著腳邊的黃糧。

這傻狗,又開始表現出一副折耳垂尾的模樣。

他看著黃糧雙眼所瞧的地方。

那是大宅東邊的廂房。

廂房雕花房門緊閉,兩門之間似乎還釘著一塊木板。

“在這兒等我。”

程暮向潘安發令之後,便朝著東廂房走去。

在距離房門還有七八步的時候,他便透過雕花鏤空木門看見廂房內有人影在動。

那些“人”的移動速度很快,比起喪屍的蹣跚挪步。

他們的速度更接近正常人的快走。

程暮盯著那些不停移動的人影,眉頭緊蹙。

他輕輕將亮銀槍放在地上,右手拿著橫刀,左手反握龍鱗,慢步朝著廂房移動。

這不怪他如此小心翼翼。

完全是因為廂房裡的人影太過異常。

穿越到這個世界雖然還不到十天,但是程暮也算是見過許多喪屍。

普通喪屍的移動速度,沒有這麼快。

而特殊喪屍,他也見過兩個,

一個植屍,一個蜚獸。

植屍的速度,和普通喪屍差不多,同時它活動起來,會發出巨大的木頭摩擦聲。

而蜚獸……

程暮沒見過他動。

因為在陵水縣甕城中殺死那隻蜚獸的時候,它基本就是處在懵逼的狀態下被程暮毀掉了大腦。

隨著距離一步步的拉進。

程暮看見了雕花木門中透出來的金屬反光。

難道里面的東西就是霍成禮所說的穿著盔甲的喪屍?

數不對啊!

程暮只看見了兩個人影。

可是他清楚的記得,霍成禮說這大宅裡有三隻喪屍。

當程暮走到雕花木門前,他閉上一隻眼,看向了雕花木門的鏤空縫隙。

廂房內,兩隻身穿盔甲的喪屍正在房內意義不明的來回“閒逛”。

其中一隻喪屍,腰上掛著彎刀。

而另一隻,腰上掛著一個裝滿弓箭的箭筒。

這兩隻喪屍身上的盔甲制式,不是唐兵。

又是……突厥士兵?

程暮想著,用腳輕踢了一下面前的雕花鏤空木門。

他的力道雖輕,但是也讓木門發出了兩聲低響。

房內的兩隻喪屍,似乎完全沒有聽見這聲音。

它們依舊毫無意義的亂走著。

嗯?

程暮心中生疑,猛吸一口氣後,沉思冥想。

寒意沒有出現。

“!!”

這次,程暮直接用橫刀刀柄的兇獸銅尾猛敲了兩下木門。

聲音很大。

然而,廂房內的兩隻喪屍還是沒有被聲音吸引。

真是奇怪呀!

程暮心中想著,後退半步,抬起右腳用力踹向面前那扇雕工精美的鏤空木門。

一聲巨響之後,門上的木條斷裂。

程暮箭步衝進屋內,直接橫在了那個腰掛箭筒的喪屍面前。

雙眼瞪大,瞳孔縮小。

程暮一臉震驚地看著正在朝著自己快步走來的箭筒喪屍。

這喪屍……

沒有眼睛!

……

“張團,你為何今天捨得來我們燕子樓了?”

升州城,燕子樓。

這棟高有九丈,一共六層的木樓,在升州城內也算是高樓。

頂樓名為“燕子坪”,四面通透,只有六根腰粗的大柱支撐四角屋頂。

一個身穿襦裙,兩臂上掛著綠色絲帶的女子站在樓欄邊,看著升州城紫霞湖,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

今日的張子安依舊穿著他那套山紋鐵甲。

這位少年將軍盤腿坐在蒲團上,看著女人的後背,道:“姑娘在看什麼?”

“看紫霞湖。”

雖然張子安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不過這女子也並不生氣,她幽幽道:“若無紫霞映天晴,春燕回坪無所依。這兩句話,張團可知道其中的意思嗎?”

張子安道:“紫霞湖上的大船,和我們折衝府毫無關係,那都是魯王命人造的。”

女子的似笑非笑,變成了嘟嘴微笑:“若是這般,那魯王可真是該死啊。”

說著,女人一甩雙臂,轉過身,看著張子安道:“張團,彩奴可知道你現在心裡想的是什麼,但是有些話,可得你自己說啊!”

張子安盯著恢復到似笑非笑的彩奴。

那句話真的要說出來?

張子安很清楚,只要那句話一出口,便不會再有回頭路。

折衝府兩千三百的兄弟……將不再有回頭路。

同時,升州城內的數萬百姓,也將捲入到血雨腥風之中。

他不過只是折衝府的團正……

有些後果他承受不起。

但是,那句話不說……

折衝府就完了。

“既然彩奴姑娘知道我想說什麼,又何必要我說出口呢?”

彩奴微微搖頭:“張團,這升州城內的武林人士加起來有近八百,我燕子樓門下的姑娘有一百,而彩奴我能左右的其他門派弟子加起來,兩百有餘,總不過半數。今日天明時分,我收到訊息,公羊子時已經去了魯王府,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林大人的轎子也進了魯王府。張團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張子安點點頭。

彩奴又道:“那張團現在可有什麼話和我說嗎?”

張子安看著彩奴,說出了八個字。

足可以決定折衝府兩千三百軍士,以及升州城數萬百姓命運的八個字。

“和我聯手,殺了魯王。”

一隻歸巢的春燕,落在了燕子樓頂層的木欄上。

它歪頭看著彩奴的後背。

在彩奴的右肩上,它看見了一塊讓人不寒而慄的燙傷疤痕。

巴掌大,雖已復原,但是模樣依舊讓人害怕。

若是春燕識字的話,它應該可以看出,這燙傷的疤痕像是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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