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頂針續麻
看著羅庚鑠如抽離了靈魂的行屍一般爬上二樓，程暮開始在腦海中捋順自己得到的資訊。
三月之前。
羅家村的日子雖然過得辛苦，但是靠著打獵摘果，以及家家戶戶的存糧，日子還能算是過得去。
而且羅家村的地理位置偏僻，不挨大道不靠關隘，因為天氣而南下的大規模屍群，也沒有驚擾到這裡。
然而這一切，都因為一個老和尚的到來改變。
不知用了什麼戲法或詭言，羅家村的人全都以老和尚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然後老和尚開始了他的行動。
一夜之間，用毒害死了村中的老人。
然後等待老人全變成活屍之後，開始蠱惑村民在官道上獵殺逃難的人，以其血肉，餵養喪屍。
隨後，老和尚離開。
離開之前還丟下一句話。
“若想不變成活屍，食人血肉，方可。”
之後羅家村便成了人間森羅殿。
現世獅駝嶺。
“這……”
當程暮將羅庚鑠的話捋順之後，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詞。
實驗！
是的，這老和尚到了羅家村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在做實驗！
他並非是知道以血肉餵養喪屍，可以讓喪屍變回人。
而是實驗這個可能性！
甚至於他離開時丟下的那句話，都像是在做一個實驗。
一個社會實驗。
看看一個人，會瘋成什麼樣子！
或者是一個長時實驗，等個一年半載，再回羅家村，看看實驗結果如何。
“娘，你看！娃兒在吃籠餅！娃兒在籠餅呢！娃兒不餓了！娃兒不餓了！”
忽然，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啕從二樓傳來。
程暮知道，這聲音來自羅庚鑠。
“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都說。能不能給我一點吃的，我想讓我娘看看，我沒餓著……”
當他將羅庚鑠帶進小樓問話的時候，這個漢子哭著哀求：“她每次看見我都說餓……她是怕我餓著……就像小時候我不吃飯一樣……”
吼聲漸弱，變成了哭。
程暮也知道，不久之後，他會聽到板凳倒地的聲音。
“走吧。”
在羅庚鑠的嚎喊中，程暮對著默默流淚的武宣說道：“該走了。”
……
烈日當頭，當程暮完全走下山坡，走上平地之後，他轉身回望。
那個小屋就立在那裡。
在小屋的二層，一隻喪屍死了。
而一個人已自縊，三天後他會變成喪屍。
程暮走在板車邊，看著板車上的劉東平。
小丫頭的手裡，拿著一本書冊。
這東西是眾人準備離開時，二樓的羅庚鑠丟下來的。
他丟下這本書的時候什麼也沒說。
僅僅只是把它丟了下來，然後轉身沒入了陰影之中。
當程暮彎腰撿起書冊的時候，二樓傳來板凳倒地的聲音。
【道具名：陵水羅氏謄抄藥方錄
品階：凡品
道具說明：集合諸多常見藥方的書冊
“世代以採藥為生的羅家村人，很多人的開蒙讀物，便是此書。”】
“怎麼樣？看出什麼門道了嗎？”程暮問。
劉東平默默將書本合上，隨後塞進箱籠，搖搖頭：“看不出來，好多字在地圖上都沒有！所以不認識！”
“呵呵！”
程暮點頭笑道：“那是呀，羅家村的人以這藥方書作為開蒙，你是用地圖，兩不挨著。”
“你怎麼知道他們用這書開蒙？”
劉東平好奇問道。
程暮道：“我有什麼不知道？”
“你真就什麼都知道？”劉東平白了程暮一眼：“我不信。”
程暮好笑，一邊對著劉東平說：“你不信就算了唄！還要我求著你信啊？”
一邊，他悄悄將亮銀槍放在了板車上。
槍上車，驢停。
程暮拿起槍：“老子今天非吃驢肉火燒不可！”
“算了算了，你把它燉了，誰來拉車啊。”
攔住程暮的人，是武宣。
她臉上的淚痕已幹。
“而且它也是夠累得了，你看看這一個板車，要拉著林姐姐，還有兩個小傢伙，還有這些行李……它夠累了。”
這些事情，程暮怎麼不知道？
雖然這亮銀槍的重量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事兒。
但是他就是不願意拿著槍走路。
原因，是覺得造型不好看！
他們這隊伍，人不多。
若是不算泰樂的話，那就是四個。
四個人，加上一隻驢。
遠遠看去，很像打算去西天取經的隊伍。
關鍵是遠看的話，其中還有一個人扛著一根棍！
“你說你啥都知道，那我來考考你！”
劉東平坐在車上無事，開始騷擾程暮。
程暮把亮銀槍橫在肩膀，雙手從後繞過搭在槍桿上，道：“有話快放！”
劉東平眼珠一轉，道：“人情已厭南中苦，下一句是什麼？”
聽見劉東平的問題，程暮扭頭，看著劉東平，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
劉東平呵呵一笑：“啷個？不曉得了哈？”
程暮道：“鴻雁那從北地來。就這？就這？”
“人情已厭南中苦，鴻雁那從北地來？”車上的林曉曉複誦一遍之後，讚歎道：“真是好詩，公子，這後半句是你自己想的嗎？”
“不是啊！”程暮搖頭：“王勃王子安的《蜀中九日》嘛，全句是九月九日望鄉臺，他席他鄉送客杯。人情已厭南中苦，鴻雁那從北地來。”
“你怎麼知道的！”
劉東平一臉驚奇：“這是王伯伯和我爹登玄武山時做的詩，你是如何知道的？”
“王伯伯……和你爹？”
程暮回憶著書本上的關於《蜀中九日》的創作背景。
咸亨元年重陽，客居西蜀的王勃與友人一起登玄武山遙望故鄉。時逢重陽佳節，勾起了他的濃郁鄉愁，於是作了這首詩……
這友人……是劉東平的爹！？
“你快說呀！你是啷個知道的？”
面對劉東平的追問，程暮想了想，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知道很多事情。”
“那公子，我再來考考你如何？”
這次說話的是林曉曉。
程暮無奈道：“你也要來跟著湊熱鬧？”
看著前方官道的一馬平川，程暮無奈嘆氣，點點頭：“行吧！不過可說好了哈，什麼宮廷秘史後宮傳言的別來！”
“這些我知道呀！”武宣道。
“不會，還是詩詞。”林曉曉道：“我出個上句，公子對個下句，不過公子的下句的第一個字，得是我的最後一個字，如何？”
“頂針續麻？可以！”程暮點頭。
“有趣有趣，我也來，我也來！”走在板車另一半的武宣道。
這位公主似乎已經學會了程暮的“生活哲理”。
過去的事情別多想，能開心就開心，命會長一些。
“行，都來，都來。”林曉曉溫柔道：“那我可就開始了？三生石上舊驚魂。”
“嗯……林姐姐最後一個字是“魂”……這魂……”
武宣用劍柄尾託著下巴，雙眼看天，像是在思考。
三生石上舊精魂……
這句子，程暮自然是知道，最早記錄文字上的出處，是在晚唐時期的小說《甘澤謠》中。
全句為：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要論。慚愧情人往相訪，此生雖異性長存。
不過這可不是對後半句，而是頂針續麻，要程暮以魂字開口，做出下句來。
嗯……
既然是情詩，那就得往情情愛愛上靠！
華夏大地上最優美的愛情故事是什麼嘛？
那就是梁祝和鵲橋會了！
程暮一抬頭：“有了！魂化雙蝶不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