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寶的聲音如蠶絲般細弱,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斷氣,他哀求著:

“快……讓我死吧。”

想聽的,程暮已經聽完。

可以給他一個痛快了。

一刀心臟,一刀頭。

當擊殺數變成【95】後,程暮轉身回到了的板車邊。

武宣已經幫劉東平處理好傷口。

而泰樂竟然在劉東平的吟唱下睡著了。

“曉曉,走吧。”

程暮對著依舊站得很遠的林曉曉大喊。

看見林曉曉朝板車方向走來,程暮又轉頭看向武宣。

她此時的模樣並不太好。

雖然臉色已經不再是煞白,但是眉頭緊鎖,自程暮回到板車邊後,就沒有與他有過眼神的交流。

“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程暮看著劉東平小腿上綁得十分規整的繃帶,說道:“在我這兒,不用在心裡藏事。”

這句話之後,武宣終於開口:“那些人固然該死……但是……不應該這麼折磨他們。”

“為什麼不應該?”

程暮說:“剛才羅家寶說的那些話,你也聽到了,對吧?”

武宣沒有逃避這個問題,點點頭。

“那他們有沒有考慮過被他們抓住的人的感受?”

“為了保證肉的新鮮,割肉時避開要害,完了還要給那些人上藥!”

“我也只是讓他們體驗了一下同樣的絕望而已。你覺得有錯嗎?”

武宣低頭看著右手長劍的劍柄。

當林曉曉走到板車邊後,武宣才開口說話:“你至少不應該在劉東平和泰樂面前這樣。”

程暮搖搖頭:“我剛才已經說了,盛世已經不在,往後的日子我們會看到更多有悖人倫的事情。逃得了今天,逃不了下一次。”

程暮不打算再說下去了。

原因之一是因為林曉曉。

此地血腥味濃重,待久了,程暮擔心林曉曉會出現什麼異常。

原因之二,就是他已經在武宣那兒聽到了自己想聽的答案。

她並不反感程暮殺了羅家寶一眾人。

只是她不希望程暮在劉東平和泰樂面前做這樣的事情。

這樣,就夠了。

……

走出山谷之後,眼前是一片寬闊地。

看樣子,這裡曾經應該都是農田。

不過現在這裡已變成了雜草地。

一棵巨大的槐樹拔地而起,在這寬闊地中顯得異常顯眼。

帶著泥土、草味的空氣湧入程暮的鼻腔。

這一次他主動擴張自己的胸腔,僅僅只是為了呼吸一下這裡的新鮮空氣。

剛才的感覺,太奇怪了。

從劉東平受傷,到連殺九人。

程暮內心一點波動都沒有。

他很清楚,這是【心無惻隱】屬性的造成的結果。

可是程暮覺得這個屬性給他帶來的改變太奇怪了!

在一瞬間,人的七情六慾被剝離身體。

當時他的感覺,奇怪到程暮根本就沒辦法用任何語言和文字來形容。

如果簡單一點來說。

程暮覺得自己那個時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系統屬性中的【喪屍化】,還是【喪屍化】帶來的對溫度感知的不明顯,以及不需要呼吸的特性。

這些效果對程暮來說無疑是正面的。

這樣的改變給他帶來了很多便利。

但是,程暮還是希望自己像一個人比較好。

這種想法的動因,有兩個。

一個感性,一個理性。

感性是程暮覺得自己本就是一個人,他已經做了二十多年的人。

系統屬性讓他越來越不像一個人,這種感覺十分別扭。

理性是他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會變得毫無感情。

人活一世,情感很重要。

人們喜歡看網文,是為了爽。

女人喜歡看帥哥,是為了爽。

男人喜歡看美女,是為了爽。

甚至那些拋棄了七情六慾,只為感悟天道或者佛法的僧人們。

在真的參透某個道理的時候,程暮認為,在那一瞬間,他們的感覺也是爽的。

簡簡單單一個爽字,其實就是人類對愉悅的最高追求。

爽,很重要!

由此推匯出一個結論。

那就是做一個人,情感很重要!

如果沒了七情六慾,無法再感受爽所帶來的愉悅,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行至老槐樹邊,程暮叫停了眾人和兩畜生。

抬頭看向天空,原先如紗一般的白雲已經消散大半。

大片大片的碧藍讓程暮心情愉悅。

他在好好享受這一刻的愉悅。

因為程暮很清楚,一個時辰之後,當他走進羅家村的時候。

七情六慾將會被再次剝離身體。

“你看啥呢?”劉東平的聲音傳來:“現在怎麼安排?”

程暮低下頭,看著坐在板車邊沿的劉東平:“還能怎麼安排?我帶著你,你拿著弩,咱們殺進羅家村,找藥找鹽巴!”

“啊?”劉東平嘴角一抽,指著自己的傷腿:“你這沒人性的傢伙,沒看見我有傷呀?”

程暮點點頭:“那不就得了?你剛才那句話就是多餘問!你,泰樂還有林曉曉,只能在這兒等我,對吧?”

說著,程暮扭頭看向了武宣。

她的表情依舊不太好,似乎心情有些沉悶。

“你們只能在這兒,那公主自然也就只能在這兒。”

“啊?”

似乎是聽見程暮再說自己的名字,武宣瞬間抬起頭,當他看見程暮之後,眼前立刻移開。

“需要……我做什麼。”

程暮道:“守著他們,你說你練了六年的劍,應該不是什麼套路假把式吧?”

武宣搖頭:“不是。”

程暮道:“所以守著她們!別讓誰再受傷了。”

武宣點頭,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個字:“好。”

得到了武宣的答覆,程暮不再多言。

他拿著橫刀,朝老槐樹的方向走去。

背對著官道上的眾人,程暮揮了揮手:“從這兒去羅家村要一個時辰,來回兩個時辰,差不多太陽剛剛下山的時候我就會回來。若是沒回來……東平,你知道怎麼做吧?”

“知道,知道,就當你死了!煩死了!”劉東平不耐煩地聲音從身後傳來:“記得給我找藥,別一天就想著死死死的,不吉利。”

“汪汪汪!”

犬吠聲響起。

隨後,程暮聽見了有什麼東西極速略過雜草的聲音。

低下頭,發現是黃糧已經跑到了他的腿邊。

傻狗的眼神,清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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