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上沿落入西邊不知道多遠的山脈之下。

不過天色卻沒有完全黑,畢竟大氣層還在折射著陽光。

程暮小時候就很喜歡春夏交替的傍晚。

不過和很多人喜歡“落日餘暉”的黃昏不同。

程暮喜歡的是那種天空完全是灰藍色的狀態。

將黑不黑的時候。

原因很簡單。

他覺得這時候,是一天中最涼快的時間。

孫火旺依舊站在原地。

不過與最開始不一樣的是,程暮注意到孫火旺的身體已經開始出現了一些晃動。

看樣子,這小傢伙應該是堅持不了太久了。

對於收不收留孫火旺,程暮其實並沒有太執拗的執著。

這麼大的一個孩子,又能做錯什麼事情呢?

放他進城,程暮沒什麼問題。

之所以現在還把他留在城外,完全是程暮想看看這小傢伙的極限是多久。

記得小時候,程暮有一次被罰站。

原因是自已的作業被燒了。

真的被燒了!

他本來打算燒掉自已沒有做的那一本作業。

可是最後卻燒錯了。

他燒成自已已經做完的那一本!

見多識廣的老師自然不會覺得程暮的“實話”是一句“實話”。

然後,她就要求程暮罰站,什麼時候承認自已說謊,什麼時候可以坐下。

然後,程暮站了整整一天!

因為他本來就沒有撒謊,又怎麼可能承認自已撒謊呢?

放學之後,老師看程暮還不承認,便叫來了家長。

父親怒氣衝衝的來到學校,然後讓程暮承認錯誤。

程暮的父親是個很老派的人。

在他的心目中,老師是沒有錯的。

程暮自然不可能承認什麼錯誤。

作業他真的做了。

作業也真的的被燒了。

只是其中有一些真相是不能說出口的。

然後,他回家又被七匹狼伺候了兩個小時。

又被父親罰站了一個通宵。

滿打滿算,那天的程暮戰了差不多有十五六個小時。

第二天週六,他在床上躺了一天。

其實他很想下床。

畢竟那時候是暑期剛開學,天氣還很熱。

他想要去河邊抓螃蟹。

不過兩條腿卻不允許他這樣做。

太疼了!

又腫又疼!

秦老頭帶著一些人,為守備城牆的人送來了晚飯。

晚飯內容對於現在的南江來說,算的上是奢侈。

一人半條烤魚,外加一個拳頭大的白水煮芋頭。

當程暮看見秦老頭遞過來的芋頭之後,胃裡一酸,口腔中不自覺的充滿了清蕩蕩的酸口水。

芋頭,雖然有營養。

常常被健身人士加入到自已的健身餐中。

但是這玩意兒吃多了是真的不舒服。

首先一點就是脹氣。

程暮看著手中的芋頭,然後又看了看籮筐裡的烤魚。

最終,口腔中分泌的酸水還是戰勝了飢餓感。

沒辦法。

這大唐時代的芋頭,味道口感完全比不上現代經過育種改良的芋頭。

雖然頂餓,但是很不好吃!

“秦大爺,我吃魚就行了。”

雖然這算的上是程暮回到南江之後吃上的第一頓葷腥。

不過烤魚也有一個缺點。

那就是刺多。

同時因為缺少調味料,土腥味也是重得很。

春夏交替的傍晚,天色完全變黑是很緩慢的。

吃過晚飯之後,天色還是那樣。

同樣的,城下的情況也還是那樣。

孫火旺還搖搖晃晃的站在原地,看起來要倒不倒的樣子。

而拒馬陣中的那些人,也三五成群的聚在篝火邊。

“喂喂喂,你看什麼呢?”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程暮轉過身的同時,便聽見雪客和一眾燕子樓姑娘同時開口喚道:“小東家!”

劉東平!?

程暮歪頭看著劉東平。

小丫頭身上披著墨色的外衣,肩膀處高高隆起。

“你來這兒幹什麼?你的肩傷好了?”程暮問道。

劉東平對著程暮翻了個白眼:“你瞎呀!?沒看見我肩膀拱得這麼高?”

程暮好奇道:“對呀,正因為看見了,所以才問你啊!你這樣子一看就是傷還沒好,你跑這兒來幹什麼?”

劉東平撇了撇嘴,走到程暮身邊,伸頭看了一下城下,道:“躺在床上無聊死了!而且今天藍姐姐來看過我的肩傷,說只要不動肩膀,下地走走沒問題。”

“藍姐姐?藍孔雀?”

聽見劉東平的話,程暮才想起來。

這南江城中,還有一個來自五毒教門人。

說來也是。

這兩天他都沒在城裡看見過藍孔雀。

“她來角樓看你的?”

面對程暮的問題,劉東平點了點頭:“對啊。你傻呀,不然還能是我去找她的?”

程暮眉頭微微皺起:“她來角樓幹什麼?”

劉東平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孫火旺的身上:“說是來找你的,看你不在,就順便看了看我的肩膀。”

“來找我的?”

程暮扭頭看了一眼雪客,問道:“雪兄,最近你可有見過藍孔雀?”

雪客道:“見過兩次。”

“在哪兒?”

雪客答道:“城裡的藥鋪。”

“藥鋪?她在哪兒幹什麼?”

雪客道:“我也問過她,她說她做藥。”

“做藥?”

聽見雪客的話,程暮更是不解。

南江城的藥鋪,那是早就成了一座空屋,裡面的藥草早在程暮還沒來時,洛長生執掌南江時,便已經全部搬運到了衙門的庫房裡面。

藍孔雀在那兒,能做個什麼藥?

雪客似乎是看出了程暮的疑惑。

還不等程暮開口,便說道:“我知程兄的疑慮,這事兒我也問過她。她說她身上自已帶著一些藥草,閒著沒事兒,就用藥鋪的碾子這些,碾成藥粉。”

“原來如此……”

“喂喂喂,那個男娃就是孫火旺?”

程暮扭頭看著劉東平,道:“這裡都知道?我有和你聊起過他嗎?我印象中沒有吧?”

劉東平撇了撇嘴:“你是沒說過,但是不代表林姐姐沒和我說過呀!他怎麼了?怎麼看起來搖搖晃晃的。”

程暮道:“還能怎麼了?站得唄!”

“你……”劉東平轉頭看著程暮,問道:“現在打算怎麼辦?”

程暮自然知道劉東平嘴裡的怎麼辦是什麼意思。

畢竟孫火旺和小丫頭的年紀差不多。

兩人可能在城裡的時候還一起玩過。

誠然,自從程暮他們進城之後,劉東平的被迫成為了“南江的小東家”。

小丫頭平時也表現得像個小大人一樣。

但是她畢竟也還是個孩子。

“還能怎麼辦?”

程暮雙手撐在城垛上,看著城下的孫火旺:“小東家你說,我聽你的?”

“得了吧!”

劉東平道:“反正我信你不是一個看著小孩子死的人。”

“那不一定喲。”

程暮回憶起了在陵水縣初遇劉東平時候的場面。

嗯……

太怪了!

在一個詭異的衙門裡,聽見了詭異的嬰兒哭聲。

然後就在程暮胡思亂想的時候,便看到了劉東平端著水盆罵罵咧咧的出現。

然後兩人隔著房門對罵……

太乖了!

“孫火旺其實蠻好的。”

忽然,劉東平開始說話:“沒出事兒之前,天天和潘安跑衙門裡來,問我有沒有什麼活兒給他們做,他跑出城……該不是本意。”

程暮微微點頭:“我知道,然後呢?我現在開門放他進來?”

劉東平道:“不可以嗎?你在顧慮什麼?”

聽見這個問題,程暮會心一笑。

不愧是我在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一個夥伴呀,瞭解我!

程暮道:“你知道的,肯定不是顧慮拒馬陣裡的那些人。畢竟……今晚活屍就會出現,那些人有多少能夠看見明天太陽都是未知數呢。我顧慮的,只是孫火旺。”

“他一個孩子,能讓你顧慮什麼?”

程暮正色道:“他……自已想不想活下去。”

說著,程暮瞧見劉東平有些驚訝的抬起頭看著他。

程暮笑道:“很奇怪的問題吧?但是這就是我所顧慮的問題。孫火旺這人,現在還想不想活下去?”

劉東平微微搖頭:“我不懂。若是他不想呢?”

程暮聳聳肩膀道:“那我就沒有放他進城的必要咯。”

劉東平道:“別再我面前聳肩膀,我看著心裡難受!為什麼?我還是不懂。”

程暮耐心解釋:“其實就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若是他不想活,我又讓他進城了,你覺得他在城裡能做什麼?每天依舊這麼木訥訥的站著,心裡想的全是怎麼去死?若是他最後是懸樑自盡,或者是一個人悄默默的投河,那也就算了。如果他想的是反正都要是,不如帶上幾個人和他一路,怎麼辦?”

“沒這麼誇張吧?”

看見劉東平一臉的不可置信,程暮笑道:“有這麼誇張!”

確實。

一個一心尋死的人,就是有這麼誇張。

身在現代社會的程暮,看過了太多一心尋死,發展到最後變成報復社會的案例。

而且。

退一萬步來說。

如今的南江城裡,出現一個成天想著死的人。

就算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對於其他的人影響,也是巨大的。

劉東平也算是聰明,一點就透。

她聽完程暮的話之後,自已滿頭想了想,道:“確實有這麼誇張啊……”

“所以,有些事情,我要等他自已開口,要讓他親口和我說一句,他想活著。”

說完這句話,海賊迷程暮不自覺的想到了一個畫面。

那就是在七海之都,羅賓對著路飛他們大喊。

“我想活下去”。

“今晚……活屍真的會出現嗎?”

程暮點點頭,不再去看劉東平。

他的視線落到了遠方。

天色越來越黑。

“會。”

“那我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該吃吃,該睡睡。”

劉東平看著程暮:“你這話聽起來,就像是讓我們等死一樣。”

程暮依舊望著遠方,他淡淡一笑:“怎麼可能?不過我倒是真的期盼活屍快一些到這兒來呢!”

夜色又黑了一些。

現在的南江,如臨大敵。

不過程暮卻並沒有讓南江僅有的百數人全都走上城牆。

畢竟,那些人上來也就是上來了。

如今的他們,對南江的城防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同時,按照程暮的估算,今晚抵達南江的屍群應該大……

嗯,或者說應該不多。

不會是升州城外那樣密密麻麻,活屍聚集在一起,站在高處連它們腳下的地面都看不到。

今晚,應該只是一些走的比較快的活屍出現。

數量不會太多。

程暮自已一個人就能輕鬆解決。

所以,城裡人還是該睡睡,該吃吃。

不過只有一點要求,當聽見城牆上響起鑼聲之後,必須在一支菸的時間之內,每人拿上五支竹槍上到城牆。

若有遲到者,送入地牢!

劉東平已經回去角樓休息。

對於活屍,程暮並不忌諱。

而且按照他和劉東平兩人在喪屍末日生存的時間長短來看。

劉東平看見過的活屍也不少。

程暮讓劉東平回角樓休息,主要原因是因為小丫頭還有傷。

次要原因,則是他還是不太希望活屍臨城之後,城下的血腥場面被小丫頭看見。

小丫頭已經經歷了太多她這個年紀不應該經歷的事情。

“程兄……來了!”

約莫子時初刻,雪客的聲音忽然響起。

手握亮銀槍的程暮微微點頭。

距離南江西城門約有五十步的拒馬陣中,那些逃出之人忽的齊刷刷站起身。

有些人開始一邊大喊著一邊朝著城門跑來。

而有些人,則是拿起手中武器,看著拒馬陣外的黑暗。

“吼!”

一聲低吼之後,一隻全身灰白色的活屍出現在了篝火能夠照亮的範圍。

它齜牙咧嘴,細如麻桿的雙手無力的在身前揮舞著。

嘭!

一聲悶響之後,那隻活屍的右手打在了拒馬陣一根削尖的竹竿上。

活屍沒有任何痛感。

它依舊嘶吼著往前。

然後……

一根竹竿穿透了它的胸口。

它前進不能。

噗噗噗!

三支插著鐵質槍頭的長竹竿從拒馬陣中伸出,將它的腦袋刺爛。

逃出之人帶走了南江城裡的很多東西。

這些東西,讓他們在拒馬陣中有了禦敵之力。

同樣的,這些東西也讓他們再也沒辦法進入南江。

有時候,選擇,很重要!

“開門!快開門!活屍來了!”

“開門吶!救命吶!”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音波在門洞中迴盪,變得異常刺耳。

“雪客兄,看好城牆!”

程暮面無表情的說著,隨後提槍一躍。

不準敲門,是程暮立下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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