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眉骨滴落進眼眶。

有幾秒鐘的時間,穆子星沒有任何意識,後背鑽心的疼痛淹沒了他,好一會兒,他才聽清楚,雷邵說了什麼。

“誰讓你紋這個的。”雷邵走過來,抓起他的頭髮,把話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已滿是冰霜,“你是不是忘了這東西屬於誰?誰給你的膽子。”

穆子星喉嚨口湧上一股腥甜。

平日裡,雷邵不是一個脾氣差的人,做為上位者,當他把一身氣勢都收斂起來時,甚至看上去有些溫和。

但穆子星見過雷邵曾經發火的樣子,也親身承受過他的怒火。

他怕極了此時此刻的雷邵。

“先生……”穆子星下意識的就想先開口認錯,可他聽見自已含著滿腔血氣說出口的話卻是,“是您忘了,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十二歲,穆子星靠著自已的努力考上了C市最好的私立中學,跟雷邵成了校友。

也因此常常跟在對方身後跑的他了解到,已讀高中的雷邵在學校裡很受歡迎,追他的人很多。

穆子星記得有一回,一個很大膽的女孩子把他跟雷邵堵在了半路,非要送雷邵一對戒指,說自已要跟雷邵一起戴。

雷邵拒絕了她。

那時的穆子星是個滿腦子裝著十萬個為什麼,還總是對一切新鮮的東西有著旺盛好奇心的小男孩。

他抱怨雷邵沒讓他看一眼對戒長什麼樣,就把人家女生給打發了。

雷邵被他哼唧的不行,便在後操場的臺階上掏出筆記本畫了一對圓環讓穆子星看。

“戴上這東西就是戀愛了?”穆子星當時好奇的問。

雷邵想了想說,“算是吧。”

穆子星嘴巴不情願的嘟起來,“那你以後都別要,我們班同學談戀愛談的都沒有時間學習,要連學習的時間都沒有了,那你肯定也沒時間陪我了。“

雷邵笑了,“就你們十一二歲的小學生還談戀愛呢?”

“談!老師說那是早戀,”穆子星仰著頭掰著手指給雷邵數他們班上的小情侶,誰和誰牽過手,誰給誰帶過麵包,但說著說著穆子星住了口。

或許是那天黃昏背景下,少年時期的雷邵低頭看過來的目光太過溫柔,也或許是談到了戀愛這個話題,穆子星停頓了一會,突然開口說,“雷大哥,我跟你談戀愛吧!”

雷邵先是有些驚訝,繼而伸手掐了下穆子星還有點嬰兒肥的臉,笑著問,“你知道談戀愛的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穆子星一本正經地說,“就是兩個人要一輩子在一起,我想要跟雷大哥一輩子在一起!”

雷邵的臉龐逆著光,穆子星不太能辨別出少年彼時的神色,只是半晌後,雷邵掀開了筆帽,把紙上簡筆畫的對戒細細勾畫了一遍,又加了上了紋理,然後把他遞給了穆子星。

“等你長大,如果你還願意,我們就一起戴。”雷邵說,像是一句承諾。

只是這美好的誓言跟他們的少年時代一樣,最終都散在了風裡。

殘忍的命運橫插一腳,迫使他們在之後漸行漸遠。

小男孩長大後,他依然願意,而那個問他的人卻牽上了別人的手。

當顏逸跟雷邵交往時,穆子星把那張畫著對戒的圖紙小心翼翼的夾進了書裡。

它是曾經雷邵可能對他心動過的唯一證明。

可那本書不知為何在某一天卻被住進雷家的顏逸翻到了,平展的圖紙輕飄飄的從扉頁裡滑了出來。

顏逸修長白皙的手快穆子星一步撿起地上的紙片。

他漂亮的眼睛盯著上面的圖案,繼而變得欣喜。

“這是你畫的嗎?”他有些激動的問穆子星。

穆子星說不是。

“那對戒有做出實物來嗎?”顏逸又問。

穆子星說沒有,他想拿回圖紙,顏逸卻沒有歸還,而是道,“那子星,你可不可以把這圖送給我或者賣給我?我好喜歡這對戒指的設計,想定製出來跟雷大哥戴。”

穆子星斂眉,雷邵並不擅長美術,勾畫出的對戒線條跟紋理都略顯粗糙,而顏逸已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這東西應該入不了他的眼,可他說喜歡。

在所有人的印象裡,顏逸是個眼神透亮清澈,長相十分標緻的男孩,當他用充滿誠摯和渴求的目光看著人的時候,恐怕沒有人能夠拒絕。

但這其中不包括穆子星。

穆子星沒答應,顏逸有些失望,攥著圖紙不捨得還。

這一幕被過來尋他的雷邵看到。

當時雷邵看見圖紙先是一愣,而後問發生了什麼事。

顏逸給他解釋了一下,隨即強調自已真的非常想要這副戒指,讓雷邵替他向穆子星求求情。

雷邵向來對顏逸百依百順,他看向穆子星,聲音平靜毫無起伏,“報個價。”

穆子星攥緊了手,不敢說我不賣,他心裡清楚,雷邵要的,無論如何對方最終都會得到。

時間過了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穆子星才澀聲說,“顏少爺喜歡,就拿去。”

可能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實在無法管理好自已的表情,也壓不住聲音裡的勉強,他聽到顏逸小聲對雷邵說,“邵,不要強人所難。”

他又轉向穆子星,歉然道,“對不起,子星,如果你不願意,我就不要了。”

雷邵站在面前,穆子星又如何敢說不。

他第一次見識到顏逸,這個看似純潔如百合花般的男人手段的厲害,他要奪他的東西,卻還要讓他親口說願意。

顏逸把戒指打造出來,戴在自已跟雷邵手上的那一天,穆子星翫忽職守,在酒吧裡宿醉了兩天兩夜,回來後自已去刑堂領了罰。

那個曾經說要跟他一起戴戒指的少年跟戒指最終都歸於了別人。

今天在醫院裡,醫生說胯骨處有塊疤痕可能完全消除不了,旁邊的助手小姑娘便建議他做個紋身。

小姑娘給他介紹了很多紋身的式樣,又說可以自已好好想想,想要紋個什麼。

或許已經成了心裡的執念,穆子星聽了她的蠱惑,腦海中最先浮現出來的就是那對對戒。

他把它們照著記憶中的模樣畫在了紙上。

對戒佔地面積很小,不足以完全遮掉疤痕,紋身師便在兩邊添了一對翅膀。

穆子星在鏡子裡看到的時候,嘴角露出了很淺的笑容。

隱秘的開心從心底冒上來。

可他當時忘記了,他的身體,偶爾要被雷邵拿來洩慾的,這個紋身會被對方看到。

所以短暫的快樂在此時變得粉碎。

雷邵有片刻沒說話,穆子星努力的睜大眼,他想看看眼前人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只記得這是顏逸最喜歡的對戒,而忘了,這東西原本就是他送給自已的。

可從他的角度,除了對方線條鋒利的下頜,他什麼也看不清。

不過穆子星還是得到了答案。

良久,他聽到雷邵的聲音在書房裡平靜的響起,“你錯了,它只屬於十二歲的穆子星,跟之後的你沒有任何關係。”

穆子星嘴唇發顫,眸中只剩一片荒涼。

“現在去醫院,把紋身洗掉。”雷邵放開了抓著他的手,站起身。

穆子星從地上摸到一塊玻璃杯的碎片,隨即扶著書架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說,“不用。”

他狠狠閉了下眼,而後用碎片划向小腹處的紋身。

那處皮肉很快變得鮮血淋漓,穆子星在木麻的疼痛中低下頭,輕聲道,“先生,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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