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疼惜後又覺得慍怒,皺著眉厲聲道:“我說了請個保姆照顧你,非不聽,看看瘦成什麼樣子了。”

她聽著看似關心實則怪罪的話,面上依舊沒什麼情緒,勾唇笑了笑:“你不是說愛吃我做的菜嗎?找了別人你又要挑三揀四不滿意了。”

這句話說的很熨帖,傅宴深從裡面捕捉到了遷就和愛意,眸中的戾氣也散去了不少,冷哼一聲將人抱起放在了床上。

“過幾天帶你去三亞旅遊,好好休息休息。別一天到晚就是弄你那個破花店,能賺幾個錢?”

她臉上久違的多了些色彩,黑白分明的眸裡閃著光,溫聲道:“好,這次可不要食言了。”

傅宴深看的新奇,挑了挑眉伸手揉了揉眼前人柔順的髮絲,笑著回答:“我什麼時候食言過?你把東西收拾好,過幾天讓小王開車接你。”

他說著還想湊上去吻顧婠婠,手機在此時卻突兀的響了,鈴聲是一首甜膩的英文歌,曲調聽起來很俏皮搞怪。

Let's go.(讓我們開始吧)

Don't wantcha for the weekend.(不想做你的週末情人)

Don't wantcha for a night.(也不想玩一夜情)

I'm only interested if I can have you for life yeah.(我只想知道我們能否天長地久)

Uh I know I sound serious and baby I am

(我知道 我說的話是認真的 寶貝 我是認真的 ~)

在一起七年,她從來沒有聽對方用過自帶鈴聲之外的任何歌曲,這首《命中註定》是挑釁還是羞辱,亦或者二者兼備。

電話內聲音甜美的歌手只唱了幾句就被人粗暴的結束通話了,“嘟嘟”兩聲就沒了反應。

傅宴深皺眉拿著手機,眸中閃過凌厲的怒意,他隨意翻找著什麼點選了幾下,才把手機丟在了床上。

本以為是個聽話的,居然還敢在背後搞這種小動作,這歌他媽的唱的是什麼狗屁倒灶的玩意兒!

剛剛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和諧氣氛被這鈴聲碎的一乾二淨,乃至於房間內都安靜下來了,顧婠婠還垂著眸,鴉羽般睫毛下遮著的雙眸,再次陷入了無邊的死寂。

傅宴深望著她這副模樣,心裡突然升出了濃烈的不安和煩躁,手指伸進頭頂髮根胡亂插了幾下,忍著怒意解釋:

“我那天不小心點錯了,你也知道我從來不愛聽這些外國歌。”

也許意識自已的話太牽強了,他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難堪,見顧婠婠還是一言不發的沉默著,憤怒突然就衝到了胸膛。

“顧婠婠,你到底有完沒完,一大早擺什麼臉色給老子看?不就TMD一首破歌嗎?”

自已臉色很不好,意識到這一點的顧婠婠睫毛抖了抖,緩緩抬起了頭,常年含笑的眸再次湧入了笑意。

她搖了搖頭一字一句道:“我沒有生氣,你知道的我英語不好。”

只是那首歌比較火,我碰巧聽過罷了。這句話在嘴巴轉了轉,終究沒有說出去,說了又有什麼意義呢,除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假話,甚至連一句安慰都得不到。

聽到這個回答的傅宴深愣了幾秒,然後才想起來顧婠婠是不喜歡英語的,她估計都不懂這首歌唱了什麼。

他自嘲的笑了笑,覺得自已實在太小題大做了,周圍哪個兄弟不在外面養幾個情人,不過是些小玩意,高興了哄哄不高興就換了。

這個茉茉不過是因為眉眼間長的和顧婠婠像,才留了兩年,現在居然開始不老實了。

兩人還在對峙,床上的手機螢幕又閃爍了幾下,顧婠婠離的近餘光不小心瞟到了上面一閃而過的簡訊。

“宴哥哥,昨天怎麼沒來找人家,不是說好了一起看電影嘛~就知道騙人真壞!”

她本以為,自已已經煉出無論再發生什麼都不會難過的心臟了,但是當真正的現實擺在眼前,還是不受控制的呼吸困難起來。

傅宴深沒看見簡訊,目光落在了半天都不主動開口說一句話的顧婠婠身上,下意識擰起了眉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變了,變得小心翼翼百依百順,以前那個活潑開朗的少女彷彿一點點被什麼東西吞噬掉了,只留下一具軀殼。

今天難得看到一個笑,現在又沒了。掃興兩個字浮現在腦海裡,傅宴深無奈的捏了捏眉心,轉身就去洗澡換衣服。

等對方消失在眼前,顧婠婠挺直的脊背突然鬆了下去,她用雙手捂住臉頰,企圖堵住眼裡不斷湧出來的淚水,可是眼淚怎麼可能止住呢?

傅家是華國首屈一指的財閥集團,傅宴深是唯一的繼承人,他有長相有錢有權,有一切可以炫耀的肆意的資本。所以他可以不在乎自已,不在乎這段婚姻。

顧婠婠緩緩放下了手,盯著左手無名指上那顆鑽戒,上面是星星點點的碎鑽,當初之所以選這款是因為它的名字叫“永恆的愛”,她希望兩人的愛可以永恆的維持下去。

可是激情退卻,漸漸平淡,真正的愛將要浮現時,對方卻開始在其她人那裡尋找新鮮感。

他們二十歲結婚,在婚後第五年,傅宴深的身上開始出現氣味各色的香水,或濃烈或清淡。

兩年間某種香味就佔據了主導,那是甜美的水蜜桃混合蜂蜜的誘人味道,讓人聞了就能感受到青澀稚嫩的少女氣息。

從此他褪下的衣服和襯衫領口時不時就會多出一枚淺色唇彩的吻,彷彿一位愛吃醋的女朋友私自給男友烙下的印記。

傅宴深出軌,在外人看來是早晚會發生的事兒。他二十四歲正式接手傅氏集團,到現在已經是第三個年頭。

二十七歲的傅少憑藉雷厲風行的辦事風格、乖張狠戾的處事手段,很快就將傅氏一干元老收拾的服服帖帖,成為了身居高位的傅總。

遠離了相對乾淨的校園,他走入社會,身邊多的是想攀高枝的年輕小姑娘,她們揣摩著這位傅總的喜好,拼盡全力的諂媚、討好、賣笑。

傅宴深一開始是拒絕的,他深愛著顧婠婠,不願意讓對方傷心,可是某次聚會喝了酒在不清醒的情況下被一個女人攙扶著帶去了酒店,那人眉眼間和十八歲時的顧婠婠有六七分相像。

恍惚了幾秒後,沒控制住和對方發生了關係,事後他一根接著一根的吸菸,連指尖都是顫抖的,如果被晚晚知道,會不會和自已離婚,她會不會不要他了。

這種自責的情緒一直維持到了回家,回了家依舊是溫馨的晚飯和提前放好的洗澡水,床頭還擺著鮮豔的玫瑰花,一切和之前完全沒有區別。

只要她不知道,就不會傷心也不會被傷害。那就永遠不要讓對方知道這件事好了。

傅宴深抱著這樣隱晦的心思,想著以後不會了,只此一次。

但是進了泥潭的人就算想爬出來,也要看池底的淤泥答不答應。

那個被傅總睡過的女人,時不時出現在宴會場上、酒吧裡、KTV裡,一切能製造偶遇的地方被她都巧妙的利用起來。

頂著那張與顧婠婠相似的臉,做著和她完全不相同的事,傅宴深的興趣一點點被挑逗起來,最後開始主動打聽對方的名字。

見傅總起了包小蜜的心思,周圍的朋友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自已的經驗,教授如何瞞過老婆的對策。

剛開始他還覺得愧疚不安,到後面輾轉在各色花叢中時,那種久違的輕鬆和肆意逐漸蓋過了內心的譴責,他也覺得玩是玩,愛是愛,兩者並不相通。

在其她有意討好的女人面前,傅宴深可以隨意的發洩自已的慾望,不用擔心對方會不會難受,一個包包一輛豪車,就能度過愉快的夜晚。

接著他玩著玩著也逐漸定了心,那個與顧婠婠長的像的茉茉,成了眾多玩物裡最受寵的一個。她可以活潑可愛,也可以妖媚動人,時不時製造一些驚喜和浪漫,到最後完全把傅宴深籠絡到了自已身邊。

從始至終,傅宴深都以為自已瞞的很好,可是他忽視了顧婠婠日漸消沉的情緒,無視了她在床笫之上刻意的討好,看不到桌上的飯菜,也望不見她眼裡的淚水。

他把一切歸咎於,顧婠婠變了,性格變得不討喜了,還不如外面的女人懂情調會賣笑。

等傅宴深洗過澡換了衣服出來,顧婠婠依舊坐在床上發呆,那張精緻明豔的臉透露著說不出的落寞,微紅的眼中還殘留著淚水。

他下意識選擇忽視,走到床邊拿起手機放在兜裡,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著道:“我過幾天就回來,你一個人乖乖的,記得好好吃飯。”

顧婠婠點點頭,努力撐出一抹笑慢慢回答:“知道了,你早點回來,我在家等你。”可是說完這句話抬起頭,對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房間內。

一種奇怪的情緒渲染了全身,她顫抖著努力讓自已鎮定下來,可是心底的痛楚卻越來越趨於麻木,兩年間無數次出現的疑問再次浮現,對於這段感情自已是不是真的快失望到極致了。

十八歲的傅宴深會冒著大雨給顧婠婠送傘。

二十歲的傅宴深頂著家庭的壓力,買了戒指向顧婠婠求婚。

二十二歲的傅宴深為顧婠婠辦了華國最盛大的婚禮。

二十四歲的傅宴深說他一定讓顧婠婠一輩子幸福。

顧婠婠忍著痛在臥室裡仔細地尋找他們愛的證明,偌大的房間擺滿了兩人的照片。

照片裡十八歲的顧婠婠笑靨如花,眼眸裡閃動的都是自信和幸福。

她的視線落在了相框裡側著頭,滿眼愛意望著自已的傅宴深,喉嚨泛起一陣酸澀,不由自主的伸出指尖,碰了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喃喃道:“傅宴深,你去哪兒了,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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