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監斬
“爺爺，為什麼……要放了那周柏？”
“若是讓皇上知道了……豈不是大難臨頭？”
朱燁看著朱元璋問道。
在他的心目中，爺爺……不該如此任意妄為。
明明周德興的死就是一個教訓，爺爺竟然還敢為了一個故交的孩子冒此風險。
“無礙，不過是一個小兒罷了，這點權利咱還是有的。”
朱元璋捏了捏緊皺的眉頭，有些心煩意亂。
“可是，爺爺，您不知道有個詞叫做斬草除根嗎？”
“若是真的赦免幾個人還好，但是唯獨偏偏赦免周柏一個人。”
“你個舉家上下被殺的孩子，真的能心存感激的生存下去嗎？”
朱燁不相信，哪怕周柏只是個孩子，他如果真的苟延殘喘生存下去還好，但一旦有了二心。
首當其從要報復的人就是自己和爺爺。
因為這件事情雖然是皇上下的旨意，但是，主辦之人便是自己和爺爺。
周柏不可能報復皇上，那麼，便只能把仇恨放在自己和爺爺的身上。
“星星之火罷了。”朱元璋並不以為意，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只不過這句話，朱燁並沒有說出口。
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誰都說不準。
何必為了一件可能不會發生的事情去忤逆爺爺呢。
至於自己擔心的事情，以後多加註意這個名為周柏的孩子就是了。
只是自己那個名義上的弟弟……希望他真的能約束住周柏，不要做出農夫與蛇的事情便好。
朱元璋此時正琢磨著朱燁口中的斬草除根。
他又豈會不知道放過周柏等於是放虎歸山。
可是看到朱允炆難得一見的樣子，他也實在不忍心再讓這個孫兒失望。
至於周柏，改日悄悄的讓他消失便是，一個孩子罷了，不足為懼。
再容他多活兩年又如何。
朱元璋向來是個不做沒把握之事的人，對於周柏這個人，顯然沒有放在眼中。
“明日監斬之事，你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朱元璋叮囑了朱燁，便離開了朱燁的家中。
朱燁輾轉反側了一夜，畢竟明天將要面對的事情讓他有點忐忑。
許是有些害怕，但是心底又隱隱有些躍躍欲試。
朱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大概老是待在爺爺的身邊，被沾染了些嗜血因子？
也不該……
可朱燁總覺得自己心中的期待打過了恐懼，這種手握權力的感覺，他好像很喜歡。
第二日一早，知道朱燁今日有事的馬三保，看朱燁遲遲沒有出屋，便想去叫醒朱燁。
誰知還沒進門，便看著頂著兩眼烏青的朱燁走出了房門。
“少爺！”馬三保看著朱燁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以為朱燁緊張的一晚上都沒睡著。
“不必太過緊張，少爺畢竟只是監斬，不用親眼去面對那些畫面。”
馬三保開口道，還不忘將手中的披風遞給朱燁。
朱燁點點頭，沒解釋，他總不能告訴馬三百他不是緊張，而是興奮。
沒多時，孫帥就奉命前來，帶著朱燁來到了刑場。
看見朱燁眼下的烏青，孫帥笑道：“少爺若是緊張，迴避便是，有我在場上，無礙的。”
“行刑完畢之後，少爺只要前去交差便是，不用親自監看的。”
孫帥當然知道朱燁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昨日朱元璋回宮之後還特意叮囑了自己照看朱燁。
皇上再想鍛鍊朱燁，但是心中還是存了一份不忍。
向來剛硬的朱元璋，在面對親情的時候，總是心存仁慈，當然也只是對自己的骨肉親情心存仁慈。
“孫大人，我沒事。”朱燁苦笑了一下，沒想到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緊張才這樣的。
但是朱燁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要是告訴這些人，自己因為要看人掉腦袋而興奮，人家豈不是把他當成變態。
孫帥笑了笑，既然朱燁說沒事，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畢竟皇上安排自己的事情，就是要讓朱燁儘量去面對。
很快，朱燁和孫帥便來到了刑部，走過了程式之後，刑部尚書又把名單遞了上來，讓朱燁再次核對。
看著名單上被劃去的周柏的名字，朱燁微微挑眉，但是還是沒有多說，便將核對好的名單遞給了刑部尚書。
“勞煩大人了。”朱燁客氣的衝著刑部尚書說道。
忙完這一些，也接進午時了，刑部尚書在前帶著朱燁前去了行刑臺。
朱燁被刑部尚書安排在邢臺主座之上，孫帥側身站在朱燁的身後。
刑臺之上整整齊齊跪著上百人，都是周德興的家眷和下人，此時每個人沒有嚎啕，只是臉上寫滿了悲慼和認命。
跪在刑臺之上，已然沒有了僥倖討生的機會，這些人，除了認命，什麼都做不了。
朱燁看著刑臺之上的男女老少，心有不忍，手中握著斬令一時思緒萬千。
這就是在封建時代的悲哀，一人犯錯，株連九族。
可憐嗎……
可憐……
可是周德興就不可恨了嗎？
他們貪圖享受著周德興謀利所獲得的一切的時候，就該想到自己會有付出代價的一天。
若只是因為他們可憐，就放任了他們，那麼誰給天下的百姓一個說法。
孫帥看著朱燁的面色從動容變為了堅毅，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已經邁過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隨著圭表的指標落在了午時之上，朱燁手中的斬令也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午時已到，斬立決。”
朱燁聲音中滿是冷色，衝著刑臺吼道，聲音鏗鏘有力。
“娘！”
隨著劊子手手起刀落，刑臺之下猛地傳出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
朱燁定睛看去，赫然發現那人正是被寬恕放走的周柏。
看到周柏身後站著的朱允炆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朱燁眉頭緊皺了起來。
這孩子莫不是腦子有什麼大病？竟然帶周柏親眼來見自己家人斬首的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