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下去,看好,別讓他死了……”

“是!”

慕容止陰沉著臉,思索近日以來發生的一切。

魚上鉤了,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曾命楊銘恩散播他帶人回來的訊息,後面便有人按捺不住想殺人滅口,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們怕他……

今日的黑衣人有半數他認得,韓斐,原本就是袁烈的家奴。疑點似乎都往袁烈身上去,可他不過一個小小中尉,他真有膽量刺殺皇子?

而今看來,這些黑衣人,並不完全是衝他慕容止來的……多虧他留了後手,讓藍芷煙易容設伏。

當日在瀝陽山救回來的那名女子,她究竟隱瞞了什麼?

傭人很快將院中的一切收拾乾淨,燭火散去,慕容止坐在庭中的石凳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遠處的暗角......

廊道上熟悉的腳步聲打斷男子的思緒,他不悅地皺起眉頭。

那傢伙怎麼來了......

慕容止掃了一眼身旁的藍芷煙,女子識趣的低頭。

他不喜歡別人擅作主張,哪怕是打著為他好的名義,“自已下去領罰!”

“是!”

“莫要動怒,沒有她,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呢。”

一個玄衣男子從廊道走出,他身姿碩長,眉目如畫,周身好像縈繞寧靜安逸之氣。

他緩步來到庭中,寬慰般地按住女子肩頭,嚮慕容止出言回懟。

來人名喚方歌,他擅長醫術,自幼跟隨慕容止,對慕容止脾性瞭解甚深。

在方歌看來,慕容止最不懂憐香惜玉,當日若不是藍芷煙和楊銘恩堅持找人,他恐怕早已葬身荒野。

女兒家的情誼,他倒是一點沒念,張口就要打要罰,簡直榆木腦袋。

慕容止有些不耐煩,“大晚上不安寢,跑我這行軒作甚?”

“當然是看你死了沒有......”方歌瞪了一眼男子,再次回懟。

在察覺到慕容止面色上的異常後,他也顧不上呵斥,抓起男人的手便要號脈。

方歌越診神色越發凝重。

......

慕容止就是個瘋子,他才給他解毒便又跑去打架,就算身體底子硬,這般折騰,再好的體質也扛不住。

他先前囑咐的那些話,他是一點沒聽進去。

思及此,方歌不禁冷哼出聲,“脈象虛微,中陽不足,本就重傷未愈,如此勞損心力,你就不怕折壽?”

慕容止沒有回答,方歌這番話看似發問,其實就差直接罵他氣虛命短了,敢這麼跟他說話的人不多,他算一個。

方歌沒好氣的拿出一瓶藥放到桌面:“一日三次,每次兩粒......”

說罷,再不看慕容止陰沉的面色,抬腿便走,之後,他頓住,又補了句:“十兩銀子......少一文都不行。”

腳步聲漸遠,庭院中央只剩下一男一女,幽暗的燭火下,氣氛有絲詭異。

藍芷煙倒了熱茶,低聲道:“公子......”

她很擔心他的身體,想勸他吃藥,可礙於身份,湧到嘴邊的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也罷……公子不喜多事之人,能站在他身側,她該知足了。

她斂住心思,不動聲色退到慕容止身後。

楊婉清餓得腿腳發慌,終是支撐不住摔了一跤,她無意偷聽別人的對話,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危險。

只是,這身體,委實太虛......

慕容止盯向暗角,之前打鬥的時候他便發覺牆後有人,再次聽見異響,心中更為篤定。

“出來......”

無人應答。

“醒了再不出來,後果自負......”

楊婉清自知已被發現,強忍身體的不適,她扶著牆面站起,可虛軟的雙腿讓她又摔了一跤。

經這麼一摔,她再難站起來。

可男子的話,她不敢不聽。

......

夜色下,一個女子蜷著身子從暗處爬出,她面色慘白,眉宇間痛苦盡顯。

走不動,便只好出此下策了……

說喝水能扛餓的都是騙人的,餓到極致,便是連站也站不起來,若非如此,她怎會像現在這般狼狽。

楊婉清爬了很久才來到慕容止面前。

這個男人雖救過她的命,可有時候是真的冷漠,他就這麼冷眼看著,也不差人過來扶一下。

慕容止上下打量著她,開口問道:“你都看到了?”

楊婉清點頭。

“有人鍥而不捨地想殺你,你難道不該把你知道的說一說?”

早該說了,一個人揹負秘密,不是什麼好事。

可眼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得乾飯……她得先活下來……

“可否先給我弄點吃的,我快餓懵了......”她微微低下頭,柔弱的背脊彎下去,聲音低得只剩氣音。燭火明滅,照得她的身影更加單薄。

慕容止突然想起那日,她也是這般趴在石頭旁,整個人低垂著腦袋,氣若游絲。他那時明明也重傷累極,卻是硬生生聽她說了一夜的夢話。

她在夢中哭了很久,說了很多奇怪的話,那些話吵得他睡不著。後來第二天有人尋來,問是否要將她帶回去。

那時,他動了惻隱之心……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這般頑強生存的人,若她真是無辜,他不想她死在自已手裡。更何況,他本就是那樣努力活著的人......

慕容止凝視著眼前的女子,並未說話。他揮揮手,示意身邊的人去準備食物。

楊婉清鬆了一口氣,虛弱的她再顧不得形象,直接趴在地上。

慕容止別開眼,女子的毫無顧忌讓他隱隱有些不適,像這般沒教養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香噴的食物很快送到面前,楊婉清暗歎,果然是大戶人家,辦事效率確實高。她狼吞虎嚥,東西很快見了底。

她緩了好一會兒,手腳才漸漸恢復些氣力。

慕容止緩緩開口,“吃也吃了,是不是該把你知道的說一說......”

“公子身份尊貴,於我有救命之恩,但有些話,我是一定要見到江州城官府之人才能說......如此,還望公子恕罪......”

“大膽!”藍芷煙不禁出言呵斥,這女子竟敢耍他們。

慕容止耐住性子,緩聲道,“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江州城縣令是他提拔上來的人,此行剿匪亦是他親自向父皇請命,楊婉清不知道這層關係,言外之意便是她信不過他。

楊婉清低頭沉默,不發一語,拒絕之意不言而喻。

慕容止威脅道:“你不怕我殺你。”

“公子說笑了,公子若要殺我,當初又何必救我......”

“你還不笨......”

楊婉清垂首,靜靜等待著慕容止的決定。

當她再次聽見女子遠去的腳步聲,她暗暗鬆了一口氣。若他真能請來江州官府之人,那麼此人,必定身份尊貴。

楊婉清很想早點見官。她在桂城的時候,早便聽聞江州縣令的功績,名聲在外,剿匪有功,造福一方,他是百姓口中相傳的父母官。當初她逃走,本就是為了報官......

......

陸元直是被人叫醒的,他不明白三殿下為何這麼晚派人傳話,還要求他穿戴整齊出門,他有些惶恐......

殿下都解決不了的事,叫他過去有何用。

陸元直跟隨僕人的腳步,穿過爬滿綠藤的長廊,繞過一處池林,最後在一處空曠的院前停下。

庭院中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女子恭敬地跪在地上,而側旁坐著喝茶的正是慕容止。

他走過去向慕容止行禮,後將女子扶起。來的路上,他早已向僕人打聽一二。

“夜深露重,姑娘當心著涼......本官是江州城的縣令......陸元直。”

楊婉清心頭一暖,打量著面前的男子,不禁溼了眼眶,最怕陌生人不經意的關心......她很快掩飾自已的失態。

“大人,民女有冤......”

陸元直收到慕容止的暗示,連忙寬慰道:“不急,慢慢說......”

“民女喚楊小風,桂城人氏,家住十里坪。春三月十五,與生母鄭氏去往京城尋親,路過瀝陽山遭遇劫匪,錢財被奪,我二人被綁回匪巢,民女發現,匪巢中亦關押著數十位年輕貌美的女子。”

楊婉清吐出一口氣,繼續道:“當夜出逃前夕,聽見有人對話。他們密謀將被綁來的女子運往青州販賣,然後,繼續重金賄賂京城派來江州城的將領......”

陸元直聞言面色一變:“可有聽清受賄之人的名字?”

楊婉清頓了頓,繼續道:“好像姓袁......叫什麼聽不太清。民女未尋到生母的關押地,倉皇出逃驚動劫匪,他們想殺人滅口,民女在深林中躲藏,不慎摔落陡坡,適才撿回一命。”

“陸大人,如今我阿母尚在劫匪手中,不知是生是死,還請大人為民女做主!務必嚴懲亂匪,還桂東一帶安寧。”楊婉清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陸元直趕緊將她扶起,剛要出言安撫,低沉的聲音從旁側傳來。

“當夜出逃的有幾人?聽聞對話的又有幾人?”

“唯有民女一人!”

“噢?只有一人,人生地不熟,為何會選擇當夜出逃?既無人接應,你又是如何成功逃脫?”

慕容止的話句句問在點上,她該怎麼解釋,她本質上並非這個時代的女子,年輕時去過很多地方探險,知曉一些在叢林中生存的技能,這些說出來,無異於天方夜譚。何況,她那晚情急之下,殺了人,一個手沾過鮮血的人,他們會輕易相信麼?

陸元直看出女子的懼意,他柔聲安慰道:“別怕,慢慢想,慢慢說......”

“當晚逃出,是因為有男子......欲行不軌,民女情急之下才......將人砸暈,聽到的談話也實屬偶然,民女慌不擇路,跑進樹林,因心念阿母,全憑一口氣吊著,後來中箭落坡,若非公子出手相救,民女早便死了。民女句句屬實,請大人明鑑......”

庭院陷入沉寂......夜色下的慕容止,神色深冷得嚇人,他低頭沉思,無人知曉,他到底在想什麼。

過了許久,他才站起身,眼神犀利地看著楊婉清,“此事關係重大,我會派人調查。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不得離開此處。”說完,他不給楊婉清反駁的機會,轉身離去。

“大人,我阿母......”楊婉清的聲音不自覺帶上了哭腔。

“剿匪之事,本官自當盡力,至於你阿母,姑娘心底要有所準備......回去吧,早些休息!”

望著消失在廊道的人影,楊婉清如遭雷擊,她癱坐在地上。

是她太天真了......做很多事之前,人往往都是要權衡利弊的,她怎能將僅有的籌碼,隨意托盤而出。

今夜的風,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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