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雍不敢輕舉妄動,打擾到正睡得香甜的賀清慈,畢竟此刻的傅雍已經脫離了危險,她的心中是鬆懈了的。

手指不能觸控的人,眼神可以細細描摹也已經足夠可貴了。

也許是傅雍的眼神太過熾熱,賀清慈睡眼惺忪,模糊間看到了傅雍的眼睛正凝視她的方向。

賀清慈頓時就直起身子站了起來,與傅雍保持了兩步間的距離,“既然殿下醒來了,我就先走了,待會兒師傅和師兄都會過來的。”賀清慈的語氣不鹹不淡,先前生的氣,在這一刻終於爆發。

傅雍雖然醒來,但是渾身都跟筋骨重塑過一般,痠疼得很,他沒什麼力氣爬起來,只能盡力地從喉嚨裡蹦出幾個字:“阿慈……對不起……”

賀清慈兩行清淚滑落臉頰,也流到了傅雍的心裡,他終究是讓賀清慈難過了。

賀清慈沒有回頭就離開,她也不明白,本該是高興的時候,她的心裡卻很難過。昏迷時,她滿心滿眼只希望傅雍醒過來,等到他真的安然無恙了,她才想到了自已的委屈和自已幾日來的不安 。

江籬與杜有光這幾日的修養,精神狀態也恢復了不少,聽到賀清慈說傅雍醒了,更是感到欣慰,這一切的努力沒有白費。

江籬注意到了賀清慈的情緒,本該是最開心的人,如今看起來卻有些苦大仇深:“慈兒,他能醒來已經是萬幸了。但是,慈兒你有生氣的權利,你可以怪罪他沒有保護好自已,可是你真的捨得餘生漫長,留著這些痛苦過日子嗎?”江籬見過很多生離死別,所以她不希望賀清慈浪費時間在這些並不能稱為阻礙的事情上。

杜有光則是直接給江籬來了一拳:“你這個混小子,自已還沒經歷過什麼情情愛愛,盡給慈兒出下瞎招。”杜有光一改剛剛對江籬無語的表情,一臉慈愛地看著賀清慈:“慈兒,你可以同他置氣,讓他哄你開心的,你本就是世子殿下今生最在乎的女子。”

杜有光讓江籬同自已一起去看傅雍如今的情況,只是留給了賀清慈一句話:“慈兒,先站在自已的立場上,考慮自已。”

賀清慈似懂非懂,只是回了譚琦月旁邊的營帳休息,為了更好地照顧賀清慈,譚琦月特地讓李遙津將兩個人的營帳安排在一起。

譚琦月主要是在軍中安撫人心,替李遙津穩住後方的事情。

她瞧著有些走神的賀清慈,只當是這段日子以來她實在累著:“清慈,回去好好睡一覺。”

賀清慈回以一個感激的微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賀清慈平躺在有些簡陋的床榻上,回想著重生以來的樁樁件件,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迷糊間,賀清慈抵不住睏意,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恭喜世子殿下,經年寒疾不復,好好調養身子,壽終正寢不是奢望。”杜有光道,這番話無疑是給了傅雍莫大的希望。

“我雖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給你施針時,明明已經是垂死之相,卻硬生生地抗住了,殿下本身,已經是奇蹟了。”杜有光感慨道。

傅雍自醒來的虛弱,恢復了一些力氣,“我確實夢見過自已在冰冷的夢境裡,但我看見了阿慈,除了我,我不相信任何人可以保護她,作為她的夫君站在身側。”

傅雍的這一段話,無疑是在向杜有光傳遞一個資訊:所謂奇蹟,不過是情深到不捨得讓對方一個人守著回憶一輩子。但凡有一絲可能,都要醒過來,醒過來才有可能在未來的很多年歲裡保護她。

杜有光沒想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是如此深厚,“北河的時候,我總覺得是慈兒一腔熱,殿下對她總是責任多於喜歡。可是如今想來,是我錯了,你們之間,總歸是比我有緣分的。”杜有光斂下眼神裡的落寞,他也曾妄想與一個人長相廝守的,只是天不遂人願。

江籬並不明白他們之間打的啞密,只得撓撓頭,不解。

而也正是此時,傅琛回來了,他徑直地略過了師徒二人,直奔傅雍。

傅雍見到弟弟的表情,不像是之前的溫柔,反而是多了些複雜。傅琛察覺到了眼神的變化,有些無奈,畢竟當時也算是情況緊急的無奈之舉:“哥,既然你醒來了我也就不瞞你,當時真是想激一激你,還不是大家都說賀小姐是你此生摯愛……”

原來那天傅琛在傅雍耳畔說的是:若是哥你這般死了,那往後就由他來履行與賀清慈的婚約。

其實平心而論,傅琛與賀清慈年歲相當,傅琛更加活潑好動,不愛習武卻也身強體壯,不必在肩上揹負什麼重大的責任。

但是等到傅雍真的要去面對這些,他才發現他根本不能接受賀清慈身邊站著另一個男子,賀清慈所有的目光、美好,她往後的人生,都必須同自已牽絆糾葛!他沒有自已設想的那般無私偉大,他也只是一個想同心愛的姑娘相守一生的平凡人。

“如此最好,她只能是我的。”傅雍很少會這樣凌厲地說一句話,哪怕眼前這個人是他護在身後的親弟弟。

江籬不懂情愛,他只覺得眼前的世子殿下醒來之後,與以往有些不一樣了。

“啟稟主上,朔那大軍集結,欲往坍瓦鎮來襲。”長守確認過傅雍已經醒來,立刻被李遙津派過來通知這個訊息。

眾人的臉色驟變,如今正是最要緊的時刻,必須早做決斷。

“哥,坍瓦鎮一直是邊疆線上駐紮的城鎮,因從前兩國的貿易往來頻繁,人口眾多,若是在這裡開戰,必定傷亡慘重。”傅琛一想到那些見過不少熟面孔的村民們,他陷入了不捨。

“這場仗,我們必須打,召集五隊兵力,將百姓們往回撤。至於宜王,他舉兵不動最好,最怕他背後出兵,與朔那裡應外合。”這是傅雍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況。

不論是安排百姓撤離,還是應對宜王大軍的倒戈,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但他們不想放棄任何一條生命,本不該存在的犧牲就不該被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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