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建築院的院草再度光臨經管院的課堂,引起好一陣注目。
還是上次那間階梯大教室,梁蟬一如既往地提前到了,佔據絕佳的聽課位置。沒多久,她收到一條來自蔣祈樹的微信訊息。
蔣祈樹:幫我佔個座。
梁蟬回以一個問號。
蔣祈樹沒解釋,只問她:“你吃早飯了嗎?”
這人好像很喜歡問她有沒有吃飯。梁蟬老實回答:“吃過了。”
他沒再發訊息過來,梁蟬放下手機,翻開課本檢視上一節課的重點內容和筆記。這門課的老師有課前提問的習慣,問的問題基本是上節課的內容。
看完一頁,翻到下一頁,側邊的亮光忽然被擋住了,周圍暗了幾分。梁蟬先聞到一陣濃郁的咖啡味,再就是室外冰涼的雨雪氣息。
身邊的摺疊椅被壓下去,哐噹一聲響,梁蟬側頭,目光中是蔣祈樹輪廓清晰的側臉,腮幫子細微地蠕動,手裡提著一杯咖啡和一個牛皮紙袋。
蔣祈樹問她:“吃不吃紅豆派?”
“不吃,謝謝。”梁蟬不理解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你來幹什麼?”
“陪你聽課。”他理所當然地說。
梁蟬更不能理解了:“你是學建築的,為什麼要聽金融方面的課?你很感興趣嗎?”
蔣祈樹:“……”
跟他媽那天問他的問題一模一樣。
“梁蟬,你是塊石頭嗎?”蔣祈樹目光幽怨地盯住她,不介意挑破,“我來這裡,當然是陪我女朋友,難不成我想修第二學位?”
梁蟬張嘴,啞火了。她昨晚身心俱疲,倒在床上睡得死沉,一覺醒來大腦和心臟像被清空了一樣,忘了他是她男朋友這回事。
她遲鈍地開始不好意思,很小聲地說:“你可以不用過來。”她要認真聽課,不會有時間顧及他,很無聊的。
蔣祈樹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帶了書包,掏出課本、繪圖紙、鉛筆橡皮尺子擺在桌上:“你聽你的課,我就當來上自習的。”
梁蟬的室友們姍姍來遲,同樣的場景再次上演,盧明明指著蔣祈樹,說話時咬到舌頭結巴了下:“他怎麼又、又來了。”
梁蟬還未出聲,蔣祈樹這個社交達人自己打了聲招呼,並自我介紹:“嗨,你們好,我叫蔣祈樹,建築學院的。”
他很想大聲說自己是梁蟬的男朋友,考慮到事先沒跟梁蟬商量過,她也許並不想公開他們的關係,他就忍住沒說。
盧明明嘴巴都快合不攏了,繼續結巴:“我、我知道你是蔣祈樹啊。”
蔣祈樹誰不認識,建築院的大帥哥,開學第一天就以顏值top的稱號聞名全校。大半個學期下來,他的各項資訊被人扒了個底朝天。
肖莉和林嬌跟著打了個招呼,視線頻頻射向梁蟬,意思是說她不打算解釋一下嗎?為什麼蔣祈樹笑得花枝亂顫,跟開屏的大孔雀一樣?!
梁蟬掃了眼教室前門,提醒她們:“老師來了。”
“嗷——”
三個女生低呼一聲,你推我搡,趕緊在梁蟬給她們佔的座位上坐下,拿出課本,心思還沉浸在八卦訊息裡。
梁蟬不會把蔣祈樹拿下了吧!如果是真的,那就是震驚全校的大新聞!
講臺上老師開啟課件PPT,在腰間別上擴音器,調整好嘴邊的麥克風,眼風掃過臺下一排排學生,注意到了往嘴裡塞最後一口漢堡的蔣祈樹。
老師愣了一下,無奈地笑了。這個臭小子,又來她的課堂上搗亂。
*
課上完了,蔣祈樹收拾東西跟上樑蟬。兩人步調一致地從教室後門出去,下樓梯,走出這棟樓。
林蔭路上落了層層疊疊的枯黃葉子,鞋踩在上面沙沙地響,來往的同學投來好奇的目光。
蔣祈樹單肩掛著黑色書包,冷白手腕上戴著AppleWatch,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你要去做兼職嗎?”
梁蟬:“我也不是所有的課餘時間都用來兼職。”
“那你接下來去哪兒?”蔣祈樹看到她脖子上戴著他送的圍巾,一雙眼兜不住笑意,蔓延到眉梢。
梁蟬停住腳步:“蔣祈樹,你……”她斟酌數秒,怕自己詞不達意讓他產生誤會,“你不用總是陪著我,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我既然答應你了,不會反悔的。”
最開始她確實有想過跟他解釋清楚,趁早斬斷這段混亂中確定的關係,後來被他眼裡的真摯和乞求打動,她不忍說出那些話。
她不喜歡蔣祈樹,可要說對他沒一點好感,那是在欺騙自己。
經過深思熟慮,她決定當好蔣祈樹的女朋友。雖然她還不懂當別人的女朋友要做些什麼,她會努力的。直到,直到有一天,蔣祈樹深入瞭解她後,發現她這個人普普通通、無趣至極,他要分手的話,她會乖乖配合絕不糾纏。
蔣祈樹沉默了下,回了句不相關的話:“要不我把我的課表發一份給你?”
“什麼?”梁蟬沒跟上他的思路。
“我上午沒課啊,作業也寫完了,當然是跟女朋友約會了。”
約會嗎?梁蟬突然心虛:“我準備去圖書館來著……”
“那就去圖書館。”蔣祈樹非常愉快地決定了,帶她抄小道去圖書館。
這條路上幾乎沒什麼人走,是石板鋪就的,四周靜悄悄,不颳風的天氣,掉光葉子的樹枝一動不動。
蔣祈樹心裡癢癢的,指尖在口袋裡蜷縮了兩下,低聲說:“能牽你的手嗎?”
昨晚牽得那麼自然,無非是因為那是在校外,沒所顧忌。在學校裡得注意點,他是不在乎的,主要還是看她。
梁蟬眼神有點呆,臉頰的溫度漸漸升高,她不知道要說能還是不能。
不是已經打定主意好好當人家的女朋友嗎?梁蟬在心裡質問自己。然後,她很是羞窘地點了下頭。
蔣祈樹彎唇,朝她伸出一隻手,梁蟬猶豫著把手放上去。他五指收攏,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走到圖書館前,他才鬆開,傻傻地摸了下鼻子,為了掩住唇角的笑意。
兩人在靠窗的位置並排坐下來,梁蟬拿出課本做筆記、寫作業,蔣祈樹拿了本專業相關的資料書默默地看。
看了十分鐘左右,蔣祈樹的思緒就飛遠了,握筆的手抬起來撐住腦袋,偏著臉去看身邊的女孩。
窗外的太陽穿透雲層,漏下來幾縷,陽光不是很強烈,微薄的光如一面輕紗籠著她小巧的臉,扇動的眼睫被光打得柔和,像童話裡精靈的翅膀。山根處那一粒小小的不明顯的痣,被他看見了。
她在思考問題,下意識輕咬下唇,咬出一抹櫻粉色。
蔣祈樹心念一動,拿起桌上的手機,開啟相機對著她拍了一張。忘了關掉聲音,“咔嚓”一聲響起,出賣了他偷拍的行為。
梁蟬被打斷,目光悠悠地轉過去,不言不語。
蔣祈樹欲蓋彌彰地用手蓋住螢幕,她仍然盯著他,沒說一句話,他扛不住就坦白了:“好吧,我確實在拍你。”